第141章替身狡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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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凝碧吃力的伸出手，然而，剛抬起便倏然垂墜，緊接着她頭一歪，整個人再毫無聲息。

淳于嫵見狀，探向凝碧鼻尖，微微一顫。

沒有呼，凝碧死了。

淳于嫵的心驀然沉了下去。

就差一點點，凝碧若能再堅持一口氣，便能説出那夜殺害水韻的兇手，可她卻在這個時候斷了氣…

難道水韻命喪誰手，註定只能是個？

淳于嫵收回手，闔了闔目，從霜懷中接過凝碧，可觸碰到凝碧垂墜的那隻手，她晶亮的眸子剎那變得幽深不見底。

整個人僵在原地。

過了許久，淳于嫵握住那隻手，抱着凝碧起身，扭頭目光一一掠過站成圈的幾人，緩緩道，“凝碧雖背叛我，但與我終究是主僕一場，也曾盡心侍奉過我，我不能讓她在這不見天的密道里化為塵埃。我想帶她出城，路上找個地方把她葬了。”淳于嫵的語氣淡淡，眸亦是淡淡，莫尋蹤卻覺得她掠過所有人的眸光陌生至極，彷彿巨石壓來，讓人不過氣。

氣氛忽的有些詭異。

站在不遠處的宮翊看着包圍圈中淳于嫵的反應，似察覺了什麼，出聲道，“霜，你先帶凝碧去安置。”淳于嫵抱着凝碧的手臂卻立時收緊，“不用，我自己來。”宮翊幾不可察的蹙了蹙眉，走上前輕輕握住淳于嫵的手腕，“阿嫵，霜腳程快，定會將凝碧安置妥當，相信她。”淳于嫵抬眸看向宮翊，見他眸光澄澈眼底一片坦蕩，頓了一頓，鬆了手臂。

霜立馬抱過凝碧飛快往密道前方走去。

霜的腳步聲在前方漸遠，後方的密道這時卻似乎傳來一聲異響。

古冰月耳朵一動，肅然道，“我們得快走，楚天慕派來的人可能發現了這個密道。”眾人相視一望，不再停留，快步往前走去。

將軍府地底密道的出口，位於帝陵所在的伏龍山下。一行人從林中的山出來，宮翊與莫尋蹤便合力擊碎山石，堵死口。

隨即，宮翊向天空放了一枚信號彈，不多時，他安排在城外接應的隱衞，便紛紛駕車趕來。

五輛馬車在山道上排開，所有隱衞，均已喬裝成家丁模樣。

領頭的隱衞，見宮翊安然無恙，緊張的神才稍稍好轉，卻仍心有餘悸道，“少主，幸好你們已經出城，據留在城中的線報得知，駐守京郊的大軍，足足來了五萬，正在城中挨家挨户的搜查。”宮翊眺望楚京方向，“這麼大動靜，想來我離開天牢的消息，也傳到楚天慕耳中。一旦在城中搜不到人，或是密道里這批人返回城中，他便會知曉我們已經出城。”

“那少主，我們是按照第一套計劃，還是按第二套計劃撤離？”宮翊看向淳于嫵，整理了下衣袍，這一路下來，他的袍子竟依然纖塵不染。沒有過多猶豫，他朝隱衞道，“第二套。”隱衞面微變，“少主，楚帝知道您出城，一定會沿路設防…”

“這是命令。”隱衞驟然噤聲。

宮翊又道，“按照第二套計劃，你們分為五路，其中四路分別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前往北越境內的原城。剩下的一路隨我沿東面經澗州進入北越。高義，北面的那條線，由你負責，怎麼做，你可清楚？”高義點頭，“屬下明白，務必要讓楚帝認為您打算從北邊直接回國。”

“都準備妥當了？”

“是。”高義轉身朝着幾輛馬車朗聲道，“把簾子起來。”除去當頭一輛馬車，後面緊跟的四輛車，車窗的簾子都被人開。

眾人看過去，齊齊一怔。

只見四個‘宮翊’和‘淳于嫵’分別坐在車裏，其中一輛車中的二人與真正的宮翊與淳于嫵尤為相似。

“翊皇子，你竟準備這麼多替身惑楚天慕！”莫尋蹤不驚歎，“都説狡兔三窟，楚天慕的人面對如此多的你和阿嫵，不追得頭暈腦脹才怪！這招實在是高！”宮翊淡淡道，“莫醫謬讚，真正的替身其實只有一對。”他示意車上的人放下車簾，“時間倉促，其他三對不過是身形相仿的隱衞，帶着人皮面具喬裝而成，我只打算用他們來引開部分追兵，倒沒希望能惑住楚天慕。”

“這就夠了，楚天慕肯定撒下天羅地網，沿途設防，捉我們回去。只要讓這些替身一邊裝作逃離，一邊假意出些許破綻，這一路，我們就會輕鬆得多。”一直沉默的淳于嫵話。

她看向宮翊，沒想到當遊，得知他有替身時，自己隨口玩笑道也想要一個，他竟真的準備了。而剛剛在密道里，她發現凝碧那隻手，手勢有異，卻潛意識懷疑所有人，甚至他贈予她的霜…

思及此，淳于嫵眼底浮上一絲歉意，宮翊捕捉到她的神，回她一記放心的眼神，這才吩咐高義道，“啓動計劃。”

“是。”高義俯身一拜，翻身坐上馬車，領着載了替身的幾輛馬車，疾馳而去。

莫尋蹤看着塵土飛揚的大道，目光掃過在場的幾人，走上前坐上餘下的那輛馬車，自覺執起繮繩，“我和綠浮駕車，月姨，翊皇子，阿嫵你們上車，我們也該動身了。”淳于嫵走向馬車，站到一側，對古冰月道，“月姨，我扶您上車。”古冰月看她一眼，卻徑直走向宮翊，“翊皇子，可否借一步説話？”宮翊微一遲疑，頷首道，“長老這邊請。”古冰月便率先朝一旁走去，宮翊隨即舉步跟上，走了兩步，他側眸看向淳于嫵，柔聲道，“阿嫵，你先上車。”淳于嫵看了看不遠處的古冰月，言又止，但終是什麼也沒説，轉身上了車。

坐在馬車外的莫尋蹤見狀，忍不住調侃道，“月姨又不吃人，不知道阿嫵緊張什麼。”宮翊眸光微動，聲音低得近乎微不可聞道，“她若是真的吃人，反倒好辦了。”説完，他朝着古冰月走了過去。

古冰月在一彎潺潺小溪前駐足。

微皺的水面倒映着她的身影，那一襲素衣宛若閃爍着粼粼波光，真有幾分似天邊明月。

南疆神女一族慣來少於外人打道，近似封閉的成長環境加之世人對其總有種神一般的信仰，他們身上總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即使經歷滄桑洗刷，即使容顏千變，那股高潔俗的韻味，卻始終不改。

宮翊在古冰月身旁站定，目光從她清淡的側顏落向溪水對面的叢叢翠竹，沒有任何客套，他道，“長老刻意避開阿嫵，想必所談之事與她有關，現在直説無妨。”古冰月轉眸，見宮翊一臉從容，並無意外，淡淡道，“翊皇子，既然你問得直接，我也不拐彎抹角。阿嫵隨你回北越後，你打算如何安置她？”

“自然是娶她。”

“你打算給她怎樣的名分？”

“唯一的。”古冰月聞言清冷笑笑，“翊皇子，我雖然相信你不是花言巧語猾之人，可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做就能做到。你自幼以下一任帝君的標準栽培，北越國現在是什麼狀況，你最明白。兵強馬壯不假，外戚干政卻也是真，你若娶阿嫵，北越整個格局勢必重洗。朝堂之事，難道你比我還不懂得權衡？”宮翊倏的抬眸上古冰月的視線。

見他眸中冷意，古冰月面不改道，“你是否在想我為何對北越政局瞭如指掌？”不等他回答，古冰月負手徐徐道，“若我説當年北越得到的神女預言，是我占卜得來，你信還是不信？”宮翊目光一震，霎時幽深，他凝視古冰月，她臉上沒有一絲玩笑。

“你和神女冰清是何關係？”

“翊皇子果真思維捷，看來北越教出一位優秀的儲君。”古冰月眼底閃過一抹讚賞，語氣和善了些許，“世人只知冰清與我同是神女繼承人，卻極少人知，她和我還是孿生姊妹。換而言之，按輩分阿嫵應當喚我一聲姨。”

“原來如此。”宮翊瞬間瞭然，古冰月作為南疆第一長老，前來大楚不可能以真面目示人。那她真正的容貌應該與神女冰清相似，否則父皇不會辨別不出來。

古冰月見宮翊會意，繼續道，“翊皇子，言歸正傳，即使有我當年的預言，只怕也難以説服朝臣同意你娶阿嫵，尤其是謝家。若是謝家知道阿嫵的存在，那北越對阿嫵而言，無疑是龍潭虎。”

“有我在，不會讓任何人動阿嫵。”

“人總有顧及不暇之時。”古冰月看向宮翊，語重心長道，“你要娶阿嫵為正妃，要想讓她徹底安全，就必須將謝家踢出朝局。這樣深蒂固的強大世家，連拔起，整個北越都會跟着晃一晃。這般動盪之中，你敢完全保證阿嫵分毫不傷？”宮翊眸子微眯，若依照他的佈局按部就班進行，保阿嫵萬無一失不在話下，只是世事難料，怕就怕枝節橫生。

“翊皇子，既然你不能完全保證，不如聽聽我這個折中的辦法。”

“什麼辦法？”

“讓阿嫵隨我去南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