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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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回南月府的覺彷彿陌生不少,回北院卻是悉舒心。從一片荒蕪到收容濟濟,如今乒乒乓乓嘈雜喧鬧,蘭生總能找到那種輕鬆的主人情緒,盡在掌握的安然。
門前,一抹修長的身影筆直如劍,五官俊冷,眸底卻似湧着熱泉。他冷,也不冷,俠肝義膽,仁孝兄長,心懷天地浩然的男子。她出嫁,他一面未。她回門,他卻在等門。
“柳少俠。”她正要找他。
“不是我。”他也要找她。
“我知道不是你。柳少俠與蘭生是什麼情,怎麼也不會在我成親的時候搗亂。我只想問你是否知道些什麼,畢竟你是為民請命之人。”都敢殺官了,不是普通仗義而已。
“那些人是西北遭蟲災的農人,上百的村子顆粒無收,當官的知情不報,既不放糧救災,還徵收苛捐雜税。上萬人逃難,進城不滿千人,城外民也不過千人,路上餓死了大半。”柳夏望着她,她嫁了人,但似乎沒變。
沒變成那邊的人,就好。他不希望跟她為敵,哪怕也許有一天他要跟大榮的天對戰。
“這麼説,發三糧也是杯水車薪了。”蘭生立刻將挑釁的主謀拋到腦後“你怎麼在這兒?不跟着玉蕊麼?”
“都軍司那麼多人手足夠,我來找你想辦法。”柳夏的眼睛望門後一落。
蘭生好笑“我能有什麼辦法?自己還在家吃白飯。不,如今是吃婆家的白飯了。”
“你是皇帝的兒媳婦,宮裏可以説得上話,讓朝廷開糧倉免賦税,這些人就能回去安心種農,今年秋收還可以緩過來。”他突然發現她是自己認識的人中地位最高的了。
“柳少俠,別説我嫁進去才一天,又是沖喜的,就算真是討人喜歡的兒媳婦,説出這樣的話只會挨訓。”蘭生不覺得可行。
“不一定。你還認識不少人。他們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他並非殺人狂,無可奈何才只能用武力解決事情。
“你説柏湖舟?他在朝堂之外。”但她知道他還指哪些人,只是不提“你或者可找他。崑崙劍宗若和天玄道也有往來的話。天玄道弟子車非微深受柏湖舟器重。還有一人。就是我爹。雖不管朝堂之事,卻為大榮謀福。我若出面,反而壞事。因為我是女子。”柳夏一怔,他只想到她聰慧狡黠,主意一定不少,竟完全沒考慮她的女子身份。想到這兒,他調頭就走,走兩步又回頭。
“我不能恭喜你。”沖喜新娘有何喜?
“至於那些百姓差點鬧出事,我覺得是有人暗中挑唆,否則本進不了城。你若需要,我可以查一查。”
“謝天謝地,我不用説謝謝你,違心。都軍司會查此事,你只管做自己的事就好。”這位心中放着大義,但對細節也明白得很,是個情中人。
“只顧權力相爭,不顧百姓死活,你別跟他們一樣。”他終究説出來。
“我想起救二當家那會兒,你為了大當家奮不顧身,看不出大義凜然,卻有血有,有趣得很。二當家成了柳少俠,為百姓求平安,卻離我很遠了。同樣,那些爭權的人我也不會關心,否則怎能嫁了活死人。蘭生的路與你們不同,自然也成不了誰的同伴。”蘭生走進門去。六皇子如果醒了,就如她娘説得,會去爭太子爭帝位,那時她會想盡辦法離開的。
本該離開的人,成了目送的人。柳夏立了良久,心起伏。她説得他都信,但他更信自己不會看錯人,她出眾的才智,她現在的位置,註定不能平淡,註定要與正或的一方為伍。
這天回來,很少管家事的蘭生忙到了晚。
先將六皇子安頓左寢屋中,又將內院的人都集中起來相互認臉。四位宮女和兩個小公公仍照之前的安排輪照顧六皇子,有花香兒繼續跟着她,廚房由馮娘負責,原來被調出的兩丫頭調回來當馮孃的助手。重申無果是保護她的高手小弟,只對她負責,不聽其他人調遣,也可自由進出內院。
跟她回來的這幾個人唯命是從,話少走路靜。而小坡子最為盡心盡力,幫她和有花了解六皇子的常起居。一下來倒也有條不紊,兩邊的人能配合上了。
入夜時分,有花在蘭生寢屋裏報完這的事,頗為鬆口氣“還好帶來的人不多,看着也聽話的。我還怕是宮裏來人,個個要拿我們的主意。你幹什麼呢?”蘭生拿幾五彩錦線對着一紙符繞來繞去“我在想怎麼才能用錦線或布把它包好看了。你手巧,幫我想想。”有花撇撇嘴“就你還能包?連繡草都不會的人。給我吧,今晚包幾種,明天給你看。”蘭生樂得給她“我拾了一袋子,打算串起來做一面簾子,掛在六殿下牀邊。”有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到底是嫁了,懂得為夫君着想。福符為簾,好主意。”蘭生不打算一一跟人解釋,但笑得刁壞。
第二天一大早,有花卻衝到蘭生屋裏,只見香兒在疊被“人呢?”香兒道“出門了。”
“什麼時候?”有花連忙探頭看看對面,聽話的人未必不搬話,今後不能再隨處想什麼説什麼。她輕輕合了門,又問香兒“去慶雲坊了?”香兒點頭“天還沒亮,就換了從前舊衣裙去的,説皇子妃的裝束行動不便。姐姐怎麼了?一大清早氣沖沖。”有花想説她剛剛發現福符不是福,而是罵,其中居然還有咒蘭生當寡婦的,真不知招誰惹誰。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蘭生打算做成簾子的這個主意。要不是一張符鬆了,她隨手打開看一看,恐怕等簾子掛上去,自己還矇在鼓裏。
一個活死人,對着一簾子的罵,這是要把死人氣活?念頭一起,有花愣了愣,可能嗎?
“有花姐姐?”香兒也許只打理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但愛看有花和小姐拌嘴的樣子。
有花倒不是不信香兒,冷靜之後但覺此事似乎不宜宣揚,就道“沒事,以為我起晚了,怕她説我。不過,她昨晚説還有宮裏的人要來,小坡子説御醫也會來。她這麼走了,怎麼是好?”
“小姐説那之前就該回來了,要是晚了,照昨晚説好的安置就行。御醫的話,就説她出門為六皇子求籤,橫豎她在不在也沒所謂,藥方子照開,藥照抓,待好小坡子他們幾個。”香兒搬着蘭生的話。
有花笑哼了“是啊,這家裏她在不在沒所謂,有沒有她也無所謂,嫁和沒嫁一個樣,婚前婚後我行我素。一直在變的,就是咱們院裏對外那面牆了,從狗到兩扇,越來越正大光明,就差一個六皇子府的金字門匾。”香兒抿嘴也笑“小姐説,我今後出門也不用走府裏,得姐姐點頭就能出門。姐姐,我下午帶小黑出去遛街,行不?”
“不行。”有花瞪眼,又叮囑“對面不問咱們就別多嘴。他們要是沒察覺時人就回來了,最好不過。”香兒道“小姐出去時,讓我叫來小坡子説要出門,估計對面都知道了吧。”有花氣白眼,看看她這是為誰提心吊膽?
從此,六皇子那座寢屋,以對面稱之。
家裏分成兩界河,而在工地前踱步的蘭生,覺自己和那棟樓前也突然隔起一條湍。
三間的結構已經劃分清晰,八大柱,兩層內外的牆條架子,兩層上下的地板框龍,脊骨大梁小肋。特別之處在於眾字的三頂架和尋常宅子兩倍的高度。很難想象,一個月前這片土地只長着雜草,現在已經完成了輪廓。
但是,為何她不安呢?
這份不安,從景荻説她輸定了開始,在她心裏打圈圈,短短兩天波及到腦。新婚夜裏她趴桌子至少睡着了,可昨晚躺在自己的牀上卻翻來覆去失眠,天不亮就拉着無果出了門。再加上,那個房子着火的夢——“你又想幹嗎?”褐老四看不下去了。打從她餓了他們一天,他們就沒沒夜幹活,房子刷刷刷跟畫得一樣快。哪兒又不滿意了?成完親的第二天一大早跑來,繞着房子打轉,做各種愁眉苦臉相。
“我夢見房子着火。”雖説不是打成一片,這些漢子至少不排斥她了,想説話也會看她幾分臉。
“那就別造了吧。”褐老四嗤笑一聲,當誰願意給她幹苦力。
“褐老四,你也知道祭白羊的事。賣建材給我的錦繡山莊少東説我和他做成買賣開始就輸定了。這話你聽了會如何想?”蘭生充耳不聞他的嘲諷。人長兩隻耳朵,就是靈活機動的,該聽的雙份聽,不該聽的一耳進一耳出。
褐老四接着笑“就是見不得別人發財,想找茬唄。你算找對人了,咱寨——”想起這裏是哪裏,改口道“咱們兄弟別的本事沒有,找茬的本事一。只要他們敢來,讓他們褲子砍尾巴,比兔子跑得還快。至於那位病怏怏的少東説那種話,八成跟長風造勾結。”勾結?!蘭生停下了腳步,心中開始透亮,卻忽見泊老三跑進來急喊——“大姑娘,門口…門口長風造那些傢伙…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