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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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好人,這個我相信。”即使明白,他當兵時的最要好的朋友--庫柏認為調查收養人情況的結果合格,這也不能使他的憤怒有所減輕。他的內心有一種被撕扯得支離破碎的覺。
“孩子們住在俄克拉荷馬州中部鄉下的一個家庭小農場裏,”本森説。
“養父是個會計,每天往返於農場和俄克拉荷馬城。養母留在家裏照看農場和孩子們。他們無法生育自己的孩子。他倆很高興收養這五個無家可歸的孩子。他倆是本州唯一樂意五個孩子一起收養的夫婦。要不是全靠柯林斯夫婦,你的五個孩子在過去兩年裏肯定給拆散開了。”
“別在我面前説寬心話,本森。如果你看過我的檔案,就會曉得,我對養父母及農場這一類事情可是掌握了第一手資料的。”
“能驅使五個身體強健的孩子為他們幹這樣那樣的所有活兒,他們當然高興啦,甭提還有州政府付給他們的收養金呢。我很清楚收養人的家庭是怎麼回事。媽媽的,我本人就是在數十個收養人家庭里長大的。他們不僅得到不花分文的奴工,而且還得到報酬。若是孩子長大了有了工作,他們首先會將他的工資全佔去。別再跟我提收養人家庭的事。”本森喟然嘆了一口氣,用手掌擦了一下臉:“這兩個人可不是那樣子的,福思特。對你的例行調查詢問結束之後,我就安排你跟他們取得聯繫,你可以親自去了解嘛。”
“例行調查詢問,去他媽的!現在我要彙報的事情,已是多年前的舊聞啦,我要去找我的孩子。”
“你回國的途中經過了一些國家,我們需要掌握這些國家所發生的事。另外,還有一些事情是你想要清楚的。”摩
猶豫地説:“比如什麼事。”
“比如,你原先的搭檔,加西亞,兩個月前被殺死了。”
“這可是幾年來我聽到的第一個好消息。還有什麼?”
“我們一得到有關加亞西的消息。立即派庫柏去找你。我們正要向他發出指令時,你卻回來了。”摩點點頭,用不着為庫柏擔心,庫柏會照看好自己的。但是,他的孩子--他的孩子急需要他呀。
“我給你提個換條件吧,”本森主動提出説“你告訴我們急需瞭解的那些國家的情況。我給你一份地圖,這樣你就可以找到你的孩子。”摩
不屑地嗤了嗤鼻子,説:“想要我再花幾天,也許幾個星期的時間來滿足你們的好奇心,與此同時卻讓我的孩子們繼續抓在陌生人手中,被迫幹天知道的什麼樣的活兒。才得以撿吃飯桌上的殘渣剩飯?我不幹!”他將半個
股坐在辦公桌上,差點笑出聲來。
“我來給你提個條件,”他提出説“你告訴我準確地找到我的孩子的辦法,我把你們想要了解的事情用書面報告寫出來,其中包括我所掌握的有關加西亞及其同夥的情況,並寄給你。”
“無法接受。”摩站起來。
“那好,我自個去找他們,你可以去空想你的情報。我辭職,本森。”他轉身朝門口走去。
他走過一半走廊時,本森叫住了他:“你去俄克拉荷馬城,到俄克拉荷馬人道服務部所屬的兒童福利處,見一位名叫湯姆?卡特萊特的先生。我通知他,你要去見他。”摩默默地點了點頭,轉身便走。本森再次叫喊道:“給我的報告呢?”沒有放慢腳步,也沒有轉過身來,摩
只是偏了偏頭,回答説:“你會收到報告的。但我還是辭職不幹了。以後我會告訴你將欠我的四年半薪水寄到什麼地方。”摩
將租來的汽車駛離雙車道開上一條泥土路,跟在湯姆?卡特萊特的汽車後面。半個小時前他倆駛離州際公路,一會兒後,一塊路標表明,他倆進入了俄克拉荷馬州林肯縣。在一個名叫米克的小鎮裏,他倆在顯然是停車燈光指示牌的地方朝東拐了個彎,現正朝北駛去。
鄉下真是氣象萬千,彩紛雜:不時見到這裏一座那裏一座歪斜斜的木頭小房子,家庭農場翠綠的田野裏生長着紫花苜宿,愈加茵綠的牧草地裏現出東一羣西一羣的牲口,夢幻般的牧馬場包是讓人遐想聯翩。摩
經過一座浸禮會教堂,見教堂前面醒目地掛着一塊拼寫錯誤百出的牌子,不由得咧子邙笑,經過下一個教堂時更是哈哈大笑起來--教堂後面聳立着不倫不類的附屬建築物,令人忍俊不
。
一會兒後,他更是笑得走了神兒,幾乎將車子開出了路面:縣裏的道班工人--管他是誰呢--在公路上新塗刷了車道線,塗刷前沒有把公路上動物的殘骸清除掉,結果將鮮亮的黃中心線刷在一頭輾死的臭鼬屍身上。
一想起那個景象,摩又哈哈大笑起來。後來他沉默下來。對開懷大笑
到陌生久違了,不自在。最後一次看見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的情景,他完全記不起了。這個想法使他冷靜下來。
他心裏非常明白,這兩年來他的孩子們被迫面對的情況--眼下他正要親自去察看的情況,會使他更加冷靜。
泥土路上塵埃滾滾,他不得不放慢車速,遠遠落在卡特萊特後面。即使車窗全關閉起來,鑽進車裏的塵埃還是嗆得人出不來氣兒。
黃的塵埃,黃
的泥巴路。他搖了搖腦袋。他在叢林裏呆得太久了--叢林裏的泥土黑油油的,又肥沃又濕潤。儘管以前他從未見過俄克拉荷馬州的泥土,但他知道俄克拉荷馬州的泥土是紅
的。他曾去過喬治亞州,那兒的泥土很相似。
這兒的泥土不像喬治亞州泥土那樣深紅,而是淡黃,略帶粉紅。
由於緊握方向盤,指關節都發白了。摩心中思忖,柯林斯的家到底有多遠呢,他們到那裏後見到的會是個什麼情景呢。
為了向人打聽他孩子們的情況,他會見過他所能想起來的人,對前來調查的聯邦政府工作人員用盡種種威脅手段,用盡了手頭的所有的官方渠道。他們打了一個電話到華盛頓去查對他説的事情,最後終於對他説出了他急切想要知道的事,卡特萊特甚至自告奮勇帶他到他的孩子們那兒去。
卡特萊特一再極力向他保證,他的孩子們過得很好,後來又使自己的努力前功盡棄了:他對摩説,就在柯林斯先生和
子收養那五個孩子與他們一起生活之後不久,柯林斯先生便死了,近兩年來一直是柯林斯太太在照看孩子們。
這就是對他的所謂一再保證?多麼有利可圖的機會。一個孀居的女人要獨自一人經營農場,她當然要把孩子們留在身邊,不然怎麼使農場的所有活兒幹得完呢?也許,她正需要州里支付給她的那些收養費呢。
他可不會一再相信這樣的保證。
黃塵土飛揚、佈滿車轍輪印的道路在一個
叉路口終止了。摩
跟上卡特萊特,右轉彎,然後左拐彎,接着駛入第一條車道。一幢兩層樓的白
框架結構房子,坐落在離道路兩百碼的斜坡上,斜坡覆蓋着綠茵茵的百慕大青草。車道拐個彎通向房子的南邊,他和卡特萊特將車子停在一輛綠
的客貨兩用車及另一輛紅
廂式小貨車的後面。
他們倆從汽車裏鑽出來,兩條巨大的德國牧羊犬委實決定不下來是否朝他們吠叫。從房子後邊傳來陣陣嬉笑聲。一隻牧羊犬跑上前來,卡特萊特用手輕輕撫拍了一下它。牧羊犬跑開,轉到車庫牆角後面。摩和卡特萊特跟着走去,繞過牆角時,摩
步子剛邁了一半就停住了。
後院裏擠滿了不同年齡的孩子,孩子們又笑又叫。黑黑的頭髮,黑亮的眼睛。全是他的孩子!似乎有一個蘋果那麼大的東西堵住了他的喉頭。他的視線模糊了,酸甜苦辣的萬般情洪
淹沒了他。他飛快眨動眼睛,快樂、傷心、眷戀、懊惱之情
替
遍他的心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