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大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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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太湖縣城的大戰已經持續了整整一個白天,到了這一天的晚,局勢已經基本掌握在了國防軍的手中。
不過隨着夜幕的再一次降臨,戰並沒有一方已經出現了劣勢而停止,恰恰相反的,戰鬥還在繼續。
駐守在城外的第一旅的兩個團已經基本被消滅了,除了少部分的潰兵逃散之外,大部分不是已經戰死便是進了戰俘營中待着。剩下的便只有顧琢塘的一個團鎮守的太湖縣城了。
要説這顧琢塘倒也是個妙人,得知突然傳來的槍炮聲來自城外,並不是他一直擔心的同盟會殺手之後,他竟然鬆了一口氣在惱羞成怒之下恢復了往的姿態。
不過遭遇到來自湖北的軍隊當真是嚇了他一跳,對於那位一直壓着李烈鈞、柏文蔚、朱瑞等年輕系都督,坐穩了地方第一強藩頭銜的年輕人,他心中是説不的忌憚。可是看對方那炮轟個不停的架勢,哪裏還不知道沒有和解的可能。只好一邊調兵遣將,一邊派人立刻往安慶拍發電報求援,隨後強徵三百民夫加固縣城。不過他也是膽小之人,竟然只顧死守縣城不願冒險讓城外的兩團入城,以免給同兩團已經拉近了距離的國防軍藉機攻入城內。
這種辦法雖説令他短時間內保住了縣城,然而卻加快了城外孤立無援的兩個團的失敗速度,至下午三點前後,一直等不到撤退命令的兩團團戰一死一傷,不得不下令繳械投降。
接下來的便是縣城了,太湖縣城城防阻擋不得城外的山炮連續轟擊,不過城中尚有一個炮營,加顧琢塘已經接到安慶方面的電報,命他務必堅守到明午時,屆時便會有援軍趕來支援。在這種鼓勵之下,因為自己的立足本的兩個團戰損而急紅了眼睛的顧琢塘下令不擇一切手段,一定要堅持到明中午。於是乎,這一座低矮的城牆此時卻成為了國防軍要攻陷太湖縣的巨大障礙城牆幾門本造的野炮在這個距離打着平,每一發炮彈都準確地在衝鋒的士兵中炸開,即便是衝鋒時大傢伙分散的很開,但是,每一發炮彈都能在衝鋒的士兵當中炸出個血窟窿來!
王安瀾和張炳乾沒有待在遠處的一處高地佈置成的臨時指揮所內指揮攻城,兩人都是從底層的士兵之中爬起來的,比起北洋系的將領至少在這一點看去有些不足,他們希望離得前線近些指揮,自然,那前線傳來的槍炮聲和士兵慘叫的聲音兩人打從心裏聽着揪心。雖説自己這邊的炮營一直沒有停止炮轟,只不過攻城戰中守方的優勢太明顯了,加城中一旅強徵了不少民夫,一處城牆出現缺口很快就有數十民夫從各處在刺刀跟槍口的威下加緊修復,給他們的攻城造成了極為不利的影響。
這幾個小時的攻城戰中,兩人手下已經有兩個步兵營被完全打殘了,城牆藉助着機槍跟山炮組成的火力線,不把他們完全摧毀掉本無法衝進城裏去。
可是城牆的守軍太過狡猾,發現了自己的火力不佔優勢之後,他們硬生生的忍住沒主動的開炮,直到國防軍的步兵營開始衝鋒,這才開始炮轟,並且打一陣很快便轉移了地方。
後面的炮兵擔心誤傷到開始衝鋒的步兵弟兄,只能息去了炮火,結果後面負責壓制的火炮一停下,舉着步槍衝鋒的士兵在守軍的炮火下本就是屠殺!死隊一隊的弟兄,跟我”眼看着幾個小時都沒能拿下太湖縣,雖然國防軍的山炮也在縣城城牆留下了多處裂口,然而城牆架起的機槍跟口徑遠不如國防軍的速炮短短几個小時內帶走了七百多戰士的生命。一個小小的太湖縣便使得三師跟六師折損了千人,這安徽省內還有北洋第二師這一隻老牌勁旅,倪嗣沖的安武軍以及胡萬泰的第一師二旅等編制,王安瀾、張炳乾兩人當真是有些着急了,畢竟時間不等人,他們必須要在安徽省內的北軍反應過來之前佔領太湖這個據點。
敢死隊的幾十個漢子,每人只帶了幾個手榴彈、三兩個人護送一個帶着炸藥包的戰士,舉着步槍藉着夜往縣城發動衝鋒。戰鬥已經持續了整整一天了,戰士們大都已經餓的肚皮跟腹部沾到了一塊,但是,卻沒有人去管顧那餓得咕咕叫的肚子。城牆原本吊起的燈籠已經被彈打爛,只有炮彈爆炸的火光隱隱映照出他們的身影。手榴彈在這種短兵相接的戰鬥中大顯威風,城牆三四個已經啞火的機槍陣地就是這樣被拿下來的。
十幾個敢死隊的士兵盯了一處他們的炮營很難打到的死角安置的兩門火炮,有人提議一句,迅速周圍的士兵跟着聚集了過來,大家準備端掉那兩門炮。不過,那裏並不好打,那裏的炮彈銅殼已經堆了一地,護衞的步兵幾十條步槍響成一片,子彈嗖嗖地壓得衝過去的士兵們抬不起頭來。
一個士兵腳下不穩給什麼絆倒在了地,忙爬起來藉着炮火竟然意外發現地竟然躺着一把機槍,面還連着小半截斷手跟半梭子彈。顧不得噁心,將那斷手直接扔到一邊去,他一拉機柄發現還能用,立刻掉轉槍口就朝野炮陣地猛,子彈傾瀉在土牆、麻包和火炮護盾面,各種響聲雜成一片,不時有皖軍士兵被打到。幾個敢死隊的弟兄在火力掩護下摸了過去,揚手就是幾枚手榴彈投了過去,轟轟幾響,炮手們頓時就飛了天去,兩門炮的火力啞了下來。壓制着士兵衝鋒的火力一減弱,被打得很苦的國防軍戰士們就怒吼着衝了出來,步槍的刺刀反着火光,亮閃閃的一片。
城中的皖軍第一旅預備隊也從各個藏身的地方衝了出來,大概是在軍官的嚴令下反擊。眼看着已經藉助城牆的優勢抵擋了幾個小時的高強度攻擊,顧琢塘琢磨着差不多敵軍的‘一鼓作氣’也該到了衰竭的事後了,沒想到給這些不要命的士兵衝了來,無論如何也要把他們打下去!
這時就考驗雙方軍隊的戰鬥力和決心了,相對於國防軍高層將領的茫,國防軍的一眾士兵可沒有他們的擔心勁頭。這個時代士兵的低文化水平跟‘私軍’意識幫了李漢一個大忙,在眾多的國防軍士兵看來,他們拿着國內第一等的薪酬,享受着每天都有食的生活,家人也因為他們身的一身軍裝過了富裕的生活。而這些都是軍政府跟巡檢使李漢帶給他們的。中國數千年來講究‘忠君’,李漢即便沒有如同北洋軍那樣刻意在訓練時提及到這一點,然而,軍政府的軍隊因為一直都在排斥黨見跟山頭主義的誕生,導致他本人卻得以將其他各地分散到眾多將領跟勢力手中的‘士兵崇拜’盡數引到了自己的身,以至於,得到了他的命令之後,國防軍本沒有考慮過什麼國家統一跟內戰的想法,如同他的忠誠私軍一般,不畏懼同任何勢力之間的戰鬥。
加第一旅雖然短時間內依靠着縣城佔據了一定的優勢,但是城外兩個團的同伴或死或降還是對城中的一個團的守軍造成了嚴重的心理壓力,決死心態卻沒國防軍士兵那麼厲害,只是緩慢地朝前擁動着,不時停下來放兩槍。
幾枚手榴彈又投了過去,當先的皖軍士兵被炸倒一片,不知道誰喊了一句:“繳槍不殺!”頓時皖軍本來就不堅決的守勢垮了下來。這時隨着一隊士兵自城牆的缺口衝進城中,後面的張炳乾連忙下令調集一個機槍隊跟隨過去為士兵們提供火力支援。有了機槍隊的支援,對着密集的隊伍都不用瞄準了,嘩啦啦地把剩下百多發子彈全部傾瀉。了出去,幾乎是顆顆咬。守軍的慘叫聲越發的大了,頓時放棄了不再往城牆缺口擠去,反而掉頭往城中各處潰散逃走。
一個第一旅的軍官在那裏氣得眼睛都紅了。他左手馬刀,右手是自來德手槍,站在一個土包一邊揮舞一邊大喊:“都他。娘。的給我回去!把他們壓下去,快,堵住城牆缺口。每人賞五塊大洋!不,十塊大洋!”啪地一聲槍響,一發子彈從他的鼻子一側穿了過去,腥臭的紅黃東西從他的腦袋噴濺出去老遠。那軍官搖晃一下,啪的一聲就倒了下去。沒人指揮彈壓的守軍更是亂了陣腳,有的踩着那軍官的屍體沖垮了附近幾處用土包臨時搭成的防禦工事,有的乾脆扔了槍就向城裏各處潰散逃走。
可算是殺進了城中了,敵人的潰散令三師跟六師的士兵們士氣大振,到處都是軍官跟士兵們的口號聲,這兩支湖北、四川已經少部分陝西人組成部隊喊着各自俚語口號,已經殺紅了眼睛的士兵們,已經沒人喊繳槍的話了,見着能動的守軍士兵就是刺刀子彈地招呼。除非有主動扔下武器投降的,否則基本落不得好下場。
“報告,第六旅十一團部已經入城!”
“差不多命令下去,各部收束士兵,嚴出現擾民跟搶劫行為,憲兵隊出動,任何有違軍紀的士兵,除以軍法處置!”約莫九點過半,城中的槍聲逐漸開始稀疏了起來,隨着三師跟六師的三個團衝入了城中,守軍的一點微弱反抗已經幾乎被鎮壓下去了,王安瀾看了一眼時間,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笑着跟張炳乾説道。
“司令,您儘管吩咐!”王安瀾是三師跟六師這隻部隊的總司令,張炳乾情緒有點低落,六師是今天戰事的主力。他的六師在這一天的戰鬥中有兩個營被打殘了,損傷已經不下千人這才是面對皖軍的第一旅,還不是北軍第二師那樣的老牌勁旅,戰爭的殘酷讓已經一年多手沒沾血的他有些反應不過來。
王安瀾拍了拍他的肩,三師的損失稍微輕一些,但是兩部加在一起只怕已經有兩千多人的損傷,而他們將要面對的可是安徽省內集結的北軍兩萬多兵力,這一仗可不好打了!
到了凌晨時分,王、張部終於徹底掌握了太湖縣城。小小的縣城本無法容下高達兩萬的軍隊駐紮,司令部一番研討之後,立刻下令現行派出一個團連夜搶佔大石堡、小池鎮,在安慶援軍到來前拿下兩個兵防重鎮。其餘編制於城中整理隊伍,蒐集彈藥,修補城牆並佈置防線,架設電報、建設醫院救治傷兵等等需要忙碌的事情太多了!
王安瀾他們已經知道了,原來是太湖臨時調換了城防,導致軍政府原本聯絡的一些內應都給調往其他縣城去了,以至於這件事情來的太過突然,情報司的人員才剛來得及將情報發回去,他們便已經進入安徽境內了。
六師的損失慘重讓張炳乾十分自責,顧不得用些食物,他便帶幾名警衞,往臨時只搭建了幾個帳篷的戰地醫院趕去,探查傷員情況。此時的他正半跪在一個負傷弟兄的面前,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生命力在飛快地消逝。幾個身同樣帶着傷的士兵圍着他們,不知道説些什麼才好,只是安着他,沒事的,沒事的。
一個年輕的醫生他詢問的目光艱難的搖了搖頭,旁邊一個扎着麻花辮的年輕女護士眼睛都紅了,看向他腹部的一抹紅燦一眼之後淚珠子怎麼都止不住,只是哭個不停。
雖説他們隨行有百餘位醫生護士,而且軍政府的醫藥準備的也還算充足,但是想讓他們從死神手中搶回已經沒救的生命,太困難了!
這個年輕的湖北士兵被一顆子彈擊中了腹部,直腸已經被打穿的他除非能夠在第一時間接受到一醫師安排的手術,而且還要有大量的血源可是這簡陋的帳篷如何能夠滿足他的這要需求,一羣人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掙扎着受苦,直到他的生命完全消失。
那人勉強睜開了眼睛,用鄂西口音艱難地笑道:“不就是死嘛最後一程,能有這麼多的弟兄陪着我知足了師座,我家還有了母親高高陽幫”話還沒説完,腦袋一歪走了!
張炳乾陰沉着臉站了起來“王副官”
“到!”
“給我記下來這位兄弟的軍牌跟老家高陽,這一仗結束後我張炳乾若是還沒死以後我張炳乾就兩個娘了!”
“是!”他轉過臉來,看向幾個醫生護士,吩咐道:“其他受傷的弟兄要盡力照料好!天亮了城中的所有郎中、大夫我們都會請來等打退了北軍,咱們的弟兄很快就能回去了”
“將軍,我們盡力!”那個年輕醫生推了推眼鏡,點頭離開了。大工業的力量讓他們這些本該救死扶傷的醫生跟護士們徒生奈何,簡陋的醫療設備本無法救治那些被大工業造就的新式火炮、機槍彈片重傷的年輕生命,一夜之間四十多個重傷號沒有一個能夠存活下來,當清晨的陽光升起的事後,營地附近多了四十多個白布遮蓋的嚴嚴實實的擔架!
張炳乾才出了戰地醫院不遠,就看到了王安瀾帶着幾個人,同樣往戰地醫院這邊走過來。他是這支軍隊的司令官,入城第一件事便是安撫縣城內的勢力、張貼布告、捉拿潰兵等,不能像他這般優先。
兩人碰面互相點了點頭,王安瀾看他面沉重,心情也跟着沉了下去。
“怎麼樣,去過戰地醫院了?”
“剛出來”
“情況如何?”
“很不好,輕傷營地我轉了一下,大多數短時間內都沒了戰鬥力。重傷號那邊除了幾個斷手斷腳的弟兄,大多數都搶不回來了!”太湖臨近長江,這八月的晚吹了一陣風,卻讓幾人覺到的不是涼,而是沁入心田的冷冽戰爭的殘酷讓人十分無奈!
王安瀾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
“走,我就不去看了,去看看陣地!”
“嗯!”張炳乾點頭應了下來,兩人在警衞的保護下邊走邊閒聊。
“司令,你説咱們為什麼要打仗呢?”炳乾的問題讓王安瀾不好回答“巡檢使的意志,我們很難摸得清。説句老實話,我也不想再打了,這個國家才安生多久可是咱們必須得打,張將軍,你跟隨巡檢使時間最久,算是經歷了巡檢使一步步帶領西部走到現在。現在,袁大總統磨刀霍霍,藉着南方的討袁軍起已經幾乎消滅掉了南方來自黨人的異聲,如今還剩下的最刺眼的就是咱們了。你看這太湖縣原本只有倪嗣沖的一個團,可如今悄然的變成了皖軍第一旅。袁大總統的意思,你還不瞭解嗎?咱們不動手,早晚都是要捱打的。巡檢使想必早已經看清楚這裏面的道道了,乾脆主動出擊這仗要打多久,打成什麼樣子,我相信巡檢使早已經心中有數了咱們這些領兵的只管打仗,別想太多!”兩人並肩視察着陣地,看着陣地的士兵們就着涼水在吃新投產的武昌罐頭廠生產的午餐牛罐頭。看到兩人過來,都起立敬禮,卻都被王安瀾擺手止住了。
張炳乾沉沉道:“我從來沒有懷疑過巡檢使的意思,只是,今天看到了這麼多跟我一樣年輕的生命突然就沒了,實在是心裏難受…這些弟兄,好多年齡比我都還要小得多,有一個被彈片穿過膛的,年齡才十八歲”王安瀾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到處聞到的都是牛香味,一天都沒吃東西的他肚子也餓了。他的警衞揹着個揹包,裏面裝着十幾個罐頭,正好夠他們拿來墊墊肚子的!
他打開了一罐,遞給了張炳乾。
“吃!”
“嗯?”
“別想太多,…北邊的那些將領軍官安享了這麼多年,大概都把軍隊看成是自己的財產了,要他們為國家辦點好事情,那真是很難…至於巡檢使,現在則是如才升,正是最有目標也最有希望的時候。最主要的,是有個好的當家人,弟兄們都知道跟着他能做大事情。至於其他的,我是軍人大老,説不好。”他給自己開了一罐,吃了起來。
“快吃,養足了神,明天之後還有更艱難的大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