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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錦衣雙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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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你的!”錢老大瞪着兩顆小眼睛,忍聲道:“你這是在我兩個兄弟面前,出我小老兒醜?”華惜道:“老哥哥,不用吵啦,銀子我有。”

“好極了!”酒道士喜得直跳起來,忙道:“錢老兒,小兄弟有銀子,你快再去一趟,這回該買大壇的了。”

“別急!”錢老大一指霍天來等人,説道:“這些人還沒打發呢!”酒道士道:“這是我老道的事,不用你管,你快去吧,喂,小兄弟,你快把銀子給他呢!”錢老大瞪着眼道:“她是我的小兄弟。”

“你的就是我的,還不是一樣?”酒道士朝華惜巴結的笑了笑,説道:“小兄弟,你説對不?”錢老大道:“你別搶我小兄弟了,先把他們打發了,免得小老兒買酒回來,和他們狹路相逢,我雙手捧着酒罈子,如何是他們對手?”酒道士急着喝酒,錢老大説一句,他就點着頭應一個好,接着道:“這個容易,老道士這就叫他們走。”説到這裏,雙手朝外一揮,説道:“老道士謝謝你們送來的香,現在你們都可以走啦!”狄少青、華惜這回留神着他,只見他雙手朝外一放,霍天來等八人,立時如冰解凍,全都能動了,心頭不更是駭然,暗道:“這是什麼功夫?竟有如此神奇?”霍天來被人制住了好一會,心頭自然怒極,目xx芒,厲笑道:“這位道兄大約也是劍盟的人了,只不知如何稱呼?總該亮個名兒給兄弟聽聽吧?”酒道士揮着手道:“去,去,老道不知道什麼劍盟刀盟?我還要喝酒,你們快些走吧!”錢老大聳着肩,尖聲笑道:“虧你還是什麼總教練的,看你年紀也不小了,想想看,除了當年武當派出了一個祖師爺,叫做邋遏道人,七八十年來,你總聽説過又出了一個叫邋遏道士的酒道士吧?嘻嘻,你就是認不得他,只要看他大碗喝酒,大碗吃,也總該想起來了?”霍天來給他一説,一張深沉的老臉,登時神一凜,一言不發把跨進廟口的左腳,悄然退了出去,轉身低喝一聲:“咱們走!”率着周友成等人,匆匆往山麓下奔行而去。

狄少青、華惜看得暗暗驚詫不止,聽他口氣,這酒道士好像又叫邋遏道土,是一位大大有名的人物。不然,霍天來聽了老哥哥的話,怎會臉大變,一言不發的匆匆走了呢?

這酒道士不知究竟是什麼來歷,自己怎會從沒聽人説過?

錢老大眼看霍天來匆匆走了,忍不住聳着肩笑道:“看來你酒道士的名頭真比小老兒大得多,其實我喝酒吃,哪一樣輸你了?”酒道士理也沒去理他,只是朝華惜涎笑道:“小兄弟,現在該去買酒了吧?”華惜哦了一聲,伸手從懷裏取出一錠五兩重的銀子,給錢老大,説道:“老哥哥,道長要你去買酒了呢!”酒道士看到銀子,眼睛立時發亮,笑着道:“小兄弟,別叫我道長,就叫我道士老哥哥好了。”錢老大接過銀子,哼道:“她是我的小兄弟,叫我老哥哥的,你怎麼也想做她老哥哥了?”酒道士諂笑道:“有就有娘,有銀子自然就是小兄弟了,還分什麼你的我的,你快去吧!”錢老大道:“做老哥哥可不好做呢…”

“別嚕嗦了!”酒道士揮揮手道:“我知道,你快走吧!”

“好,好,我走!”錢老大回過頭來,朝華惜咧咀一笑,擠擠眼睛,説道:“小兄弟,花五兩銀子,買一個酒道士做老哥哥,這可划得來,你快叫呀!”酒道士怒聲道:“你還不快走,她就是不叫,也是我酒道士的小兄弟了。”華惜看兩人爭爭吵吵,甚覺好笑,哪知這一眨眼,明明還站着説話的錢老大,已經走得不知去向,本沒看到他什麼時候走的。

道士坐在石階上,搖搖頭道:“你們這老哥哥,什麼都好,就是要跟我道士搶酒吃,這脾氣壞透了,所以我很不喜歡他。”華惜知道他和錢老大是一個脾氣的人,笑着道:“但剛才那一罈酒,是老哥哥買來的呀!”酒道士道:“那麼現在去買的酒,是你出的錢,你也要和我老道士搶麼?”華惜道:“我不會喝酒咯。”

“這不是了。”酒道士道:“他不去買一罈酒來,我殺的狗,會讓他一碗一碗的吃?”華惜問道:“道士老哥哥你和老哥哥是朋友?”酒道士朝她笑了笑,説道:“錢老兒不是告訴你們了麼?咱們是酒朋友,有酒有的時候,才是朋友。”華惜道:“那麼我們呢?也是酒朋友麼?”

“不,不!”酒道士笑道:“我們是酒兄弟,哦,對了,小兄弟,你身邊大概還有二十幾兩銀子,對不?除了銀子,還有銀票,哈哈,咱們這兄弟是做定了,還有…”他眯着眼睛,朝狄少青身上瞟了一眼,又道:“這位兄弟身上,也有好幾張銀票,我這道士老哥哥起碼有半年不愁沒酒喝了,哈哈哈哈哈!”他説到高興,不覺縱聲大笑起來。

華惜等他笑完了,問道:“道士老哥哥,你怎麼知道我們身上有銀票呢?”

“這還會看不出來?”酒道士道:“不貪夜識金銀氣?那只是不去貪罷了,一個人身上帶了銀子,就有銀氣,人也就銀光滿臉,自然一眼就看出來了,你們兩人身上,銀氣很重,照説有這麼多銀子,雙手都捧不動了,但你們身上卻並不很重,那不是銀票還是什麼?其實老道士不用看,聞聞也就聞出來了。”華惜聽得好笑,但回眼朝狄少青看去,他一直沒有説話,只是坐在邊上,臉上微有笑意,這就説道:“狄大哥,我們一個晚上,認識了兩個老哥哥,説話都很滑稽,你怎麼不説話呢?”酒道士道:“你這大哥,從小跟那木頭道士養成了習慣,木頭道士對人不苟言笑,你大哥也變成了木頭了,我老道士一生最不喜歡那木頭道士了,看到他就倒足了胃口。”狄少青聽得大奇,急忙躬身道:“道長…”酒道士道:“你身邊不是有很多銀票麼,也叫我道士老哥哥好了。”華惜道:“對嘛,狄兄,你也該叫他道士老哥哥才是。”狄少青只得説道:“道士老哥哥認識家師麼?”

“太了,你師傅不是叫張三道人嗎?”酒道士歪着頭道:“從前,老道也在青羊宮住過,和你那木頭師傅住在一個房間裏,我愛喝酒吃,你那師傅卻偏偏不喝酒吃,我説,咱們都修不成仙,為什麼不想開點?”華惜問道:“狄兄的師傅有沒有聽你的呢?”酒道士道:“聽了我的話,他就不會瘦得像木頭了,後來,咱們先後都離開了青羊宮,他師傅是雲遊去了,我是被青羊宮的狗不理觀主趕出來的。”華惜抿抿咀笑道:“青羊宮的觀主叫做狗不理?”酒道士恨恨的道:“那種觀主,簡直到極點,連狗都不會理他,道士老哥哥只不過牽了一條狗在青羊宮後山屠了,他就硬説我不守清規,不准我再進去,不進去有什麼關係,我告訴他,過了三百年,他青羊宮裏説不定會供奉四清,那三清之外的一清,就是我酒道士,卻不會供他狗不理的神像,就這樣我掉頭就走了。

““你走了正好,這兩壇酒都是我錢老大一個人喝了。”隨着話聲,錢老大兩手抱着兩大壇酒,笑嘻嘻的走了進來。

“好極了!”酒道士看到了酒,坐着的人一下跳將起來,跛着右腳,一拐一拐的了上去,説道:“咱們一人一罈,那就不用搶着喝了。”錢老大左手一鬆,把一罈酒“呼”的一聲朝他懷中飛去,酒道士生怕摔碎了一般,雙手接住,如獲至寶,轉身回到階上,自顧自打開罈子,捧着酒罈就喝,一句話也不説了。錢老大嘻嘻一笑道:“給他一罈酒,他有三天三晚好太平。”華惜道:“一罈酒能喝三天三晚?”錢老大道:“這一罈酒,他大概不消半個時辰,就喝完了,但卻可以讓他醉上三天三晚。”説着,放下酒罈,手中還有一大包東西朝華惜遞來,一面説道:“這是給你們三個準備的,你打外來看看。”華惜伸手接過,覺得紙包還熱烘烘的,這就説道:“是饅頭?”回身放到石階上,打開紙包,裏面有十幾個饅頭,還有十幾個包子,另外一大包荷葉包,裏面有滷牛、滷蛋、豆腐乾,和一隻白切雞。

錢老大聳聳肩,笑道:“小老兒和酒道士有這一鍋香,足夠吃了,你們沒有面食,只怕不大習慣,小老兒把小酒店裏的滷菜,和兩籠饅頭、包子都買來了,你們吃了之後,舀一碗湯,給裏面那個小女娃送進去,她傷勢未愈,只能躺着,不能起來走動,至少還要躺上一天才行。”華惜回頭望望狄少青,問道:“狄兄,你還吃不吃?”狄少青道:“我方才已經吃飽了,吃不下了。”華惜道:“我也不想吃了,那就幫我拿進去吧!”回身取了一隻空碗,舀了一碗湯,狄少青捧着一大包食物,兩人一前一後往裏走去。

狄少青雙手捧着東西,説道:“老哥哥方才怎麼拿回來的,光是這包東西,我就要雙手接着了,還有兩大壇酒呢?”酒道士接口道:“錢老兒至少五隻手,比人家多了三隻,就是再多的東西,他都拿得起。”錢老大喝道:“你少胡説,你才五隻手呢!”這一天,平靜的過去,現在已經入夜了。

道士果然喝醉了,一個身子斜斜的躺在大殿前面的石階上,早巳酒氣醺天,人事不知。

錢老大説過,他喝醉了,讓他躺着,不能動他,一動保證吐得你一身狼籍,於是就沒有人動他。

階下一大鍋香也只剩下鍋底一點碎骨和湯了。

錢老大也不吃滷菜,獨自抱着一個酒罈,還在喝酒,他不像酒道士捧着酒罈往喉嚨裏猛灌,只是倒一碗慢慢的喝,所以到現在還沒醉倒,但也醉眼糊,連説話都已聽不大清楚,大概離醉倒也差不多了。

狄少青、華惜已經到後進去睡了,也是錢老大催他們進去的,還説晚上只管睡覺,不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用起來,這裏的當家是酒道士,天塌下來,也不用別人管。

漸漸深了,如今已是二更光景。

龍王廟外面,有了腳步聲,光聽那輕快而雜沓的聲音,就可知道人數還來得不少!

不,來的還是上午那幾個人,就是南北總館總教練霍天來,他身後跟着席勝衣、周友成、盲柏、張振宇、婁良、鮑叔寒、馬樹椿等八人,一個也不多,一個也不少。

他們上午已經栽了一個跟斗,狼狽退走的,晚上居然還敢再來!

光憑霍天來,當然不敢再來了,但他還敢率着原班人馬再來,不用説一定是有人借了膽子給他,才敢來的了。

霍天來臉深沉,手中還握着一柄雪亮的闊劍。他是這一行人中的領頭之人,自然走在前面,但他走到龍王廟兩扇已經破舊到不能再關的大門之前,腳下已經不自覺的緩慢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