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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夜難為情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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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的手指觸碰到她最裏的那件粉薄紗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小媛娘娘,輦御已在外頭候着了,不知皇上能否自行走動,可需要奴才進來?”聲音似遠非遠,似近非近,彷彿是從世界的另一頭飄過來一般,卻一下子讓念語清醒了過來,她身子一僵,楚澈便覺到了,原本有些被情慾所的眼裏閃過一絲光芒,極似不滿的樣子,張嘴正要斥那小劉子一頓,卻被念語抬手攔下了。

“皇上,這是頤華宮,於禮不合。”、如蝶翼般的睫遮住了眼眸,也讓楚澈一時看不清她的眼神,只是那睫微微顫動的樣子,讓他想起了在雨中被打濕翅膀的蝴蝶,柔弱堪憐,心便這樣軟了下來,也不再看她,支着手坐了起來。

念語不言,只是默默地穿上衣服,整了下發髻,緊抿了嘴,施禮道:“皇上,妾扶着你出去吧。”楚澈點了點頭,雖説過了些時候,但畢竟酒意還未散去,腳下不免有些虛浮,就任由念語攙着他往殿外走去。只是在他伸手的一霎那,卻瞥見念語發白的臉,眼中竟有淚花閃過,不過只是一閃而過而已,他不由皺了皺眉,在想這究竟是幻覺還是真實的時候,已來到了輦御前,小劉子趕緊小跑着過來,扶着他上了輦。

待他上輦之後再看念語,卻見她已是神如常。恭謹地問自己道:“不知皇上是去往乾清宮還是御書房?”

“今喝得大罪,朕已頗覺無力,好些子沒去看看黛兒了,這便往她處去吧。”楚澈斜斜kao在輦御上,一手支額,無力説道。

念語一怔,看了小劉子一眼。卻見他也似是不知情一般,只好硬着頭皮再問一句:“恕妾愚鈍。還請皇上明示。”被她這麼一問,楚澈才知自己方才説了什麼,心中怕她誤會,卻也不能tian着臉再去哄她一番,清咳一聲道:“是絮美人那處。”話音剛落,小劉子便高聲道:“皇上擺架碧霄宮明瑟殿!”這麼一聲高呼便掩過了二人方才的尷尬。

縱然抬輦御地侍從訓練有素,但是難免還是會有稍許顛簸。楚澈坐在上面,還是不可避免地睡了過去。行至明瑟殿殿門時,一直跟在輦御旁的念語抬起頭正叫起楚澈,卻看到金的陽光薄薄地灑在他的身上,那一襲白地雲紋錦織龍袍顯得白,襯得他的臉彷彿是陽光下的羊脂白玉一般,光華轉,一時竟叫人移不開眼去。美人如玉亦不過如此。

念語微張了張,想要輕輕喚醒他時,卻見他嘴角揚起一絲微笑,眉眼漸漸舒展開來,大概是覺到陽光有些微的明亮,又皺了皺眉。不耐地轉了身子,以臂為枕,側躺着又睡了過去,因臉緊緊kao着手臂,薄有些微啓,臉上是一片地純真平和,宛如孩童。

小劉子見念語有些發怔,看到那頭升得更高了,上前一步,輕輕問道:“小媛娘娘。不知是叫醒皇上呢還是…”被小劉子的話拉回了思緒。念語抬頭看一眼明瑟殿地匾額,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我來叫醒皇上吧。”説罷,上前一步,俯下身來,正要開口,卻見楚澈似有察覺地動了動身子,臉一轉,赫然一個紅印映入她的眼簾,只是微微皺眉以後,還是沉入了夢鄉。

念語不由啞然,強忍着笑意退了回來,道:“還是不必了,你可通知了絮美人接駕了沒有?”

“回小媛娘娘,方才在來路上,奴才已差人去通稟了絮美人。”念語一怔,原來方才竟是自己想事情想得太過入神了麼?連身邊的小太監少了一名也未曾察覺?淡淡掩過了心中驚訝之意,吩咐道:“你再遣個人進去,跟絮美人説皇上睡得香甜,不要吵着了皇上。”話音剛落,便有個小太監小跑進去傳話了,念語一抬手,那些抬輦御的人自是會意,儘量平穩地邁開步子,向殿內走去。

一入殿內,便見柳絮只攜了貼身的丫頭書芸與薇茗而已,正要行禮,卻被念語攔下,笑道:“皇上睡得,不必多禮了,免得驚着皇上,還是叫人拿牀毯子來是為正經。”柳絮還是微微屈膝,低語道:“柳絮勞煩暻小媛了,還請小媛娘娘上座。”念語深深看她一眼,自上次一番長談之後,她們二人已是許久未有集了,往裏也不過是在頤華宮與風寰宮處偶有點頭而已,只是自從她得晉小媛之後,柳絮與她便不如往那般親近,其實也是難怪,前些子發生的諸多事情無一不將她往那後宮波折中心處推,偏偏楚澈對她又有幾分真情的樣子,若説惹得後宮中人側目及至不滿也是難免地。

念語心中不由苦笑,人心如此,她又奈何?況且,此刻她或許也與初入宮時的她有所不同了,着實怪不得別人,因此拒了柳絮道:“皇上在你這裏,想必你也是要忙上一番了,我就不打擾了。”柳絮也不留她,只送到門口便又折返,自書芸手上接了毯子,輕輕替楚澈蓋上,卻聽到楚澈含含糊糊地説出兩個字,似是囈語一般:“念語…”柳絮臉一變,雙手微顫,毯子差點滑下手來,她大驚,急忙緊緊抓住,這才沒有驚到楚澈,正要收手回來時,不提防被他一把抓住,又聽得他糊糊説了一句:“朕娶了你,真好。”柳絮臉倏白,他用了“娶”這一字,他居然用了“娶”這一字!

偌大一個後宮。只有皇后才是他的正,其餘如德淑二妃者雖然是一人之下,要是正經論起來,也不過是個“妾”而已,自古只有才是用娶地,而妾,只配用納一字。而今,聽得楚澈這一句話。仿若是一盆冷水自她頭上澆下,再看他的手,正緊緊地攥着她的手,只是她卻不是他夢中的人。

一滴清淚自她眼角滑落,正好被進來的薇茗看到,急忙放下手中東西,上前問道:“小姐…”柳絮頭也不回。從牙縫間硬生生擠出一句話:“下去!”薇茗陪伴她多年,從未見過她面如此鐵青過,若是氣惱也便罷了,只是神間偏又lou出幾分悲慼怨憤之意,忖度了一會兒,還是問了一句:“小姐,你…”還未説完,便聽柳絮低低地吐出一個“滾”字。聲音雖輕,其中地怒意卻是滿溢,那眼睛好似是能噴出火來一般。

饒是薇茗心中不解又擔心,卻也不敢再待下去了,只能眼含憂慮地看她一眼,退了下去。

待薇茗退下之後。柳絮的眼內蓄滿地淚水剎那間泉湧而出,卻又不敢落在楚澈身上,微微哽咽道:“你是真的忘記我了麼?”只這麼一句,那眼淚得更兇,不想吵醒楚澈,她緊咬着下,將哭聲嚥了回去。

不知過了多久,眼淚終於止住了,柳絮抬頭看一眼天,又看看楚澈。估摸着他大概要醒了。便小心翼翼地出手來,叫書芸打來一盆水。梳洗了一番後,才又重新坐在了楚澈旁邊,等他醒來。

當陽光再也越不過遠處地山頭時,楚澈終於悠悠醒轉過來,見到坐在自己身邊的柳絮,睡眼朦朧地問道:“你守了朕那麼久?”偏生夕陽是如此不甘心就此落去,將今最後一縷霞光送入楚澈地黑眸內,那霞光轉,更襯得他瞳孔墨如點漆,深不見底,柳絮只覺他的眼神彷彿無底一般,就這麼將自己了進去,義無反顧又不能抗拒。

微微出了一會神之後,柳絮才笑道:“妾才沒這個閒工夫呢!是算着皇上您快要醒了,這才搬了椅子過來坐下的。”楚澈不由失笑,擺擺手道:“罷了罷了,是朕自作多情,你這個黛兒啊!”書芸遞了杯茶給柳絮,掩笑道:“皇上,您別聽我們家主子瞎説,自打您躺下之後啊,主子她可是一步都沒邁開過。”柳絮一邊將茶遞到楚澈邊,温柔道:“皇上剛醒,想來渴了,喝口茶潤潤喉吧。”一邊佯怒,瞪了書芸一眼:“我可白養你了,這胳膊肘盡往外拐,自己去薇茗那領罰吧。”方才書芸話一出口,也覺自己造次了,不該在楚澈面前這般行事説話,心中怕柳絮當真留了心結,忙不迭地跑了出去,連告退也不及説一句。

楚澈就着柳絮的手一口喝完之後,笑着點了點柳絮的鼻子道:“她們做下人地也不易,在家時哪個不是被爹孃捧在手心裏寵着疼着的,她為你説幾句好話,你到拿起派來。”這話若是在平常説着,柳絮或許還能當是笑言,還能與楚澈笑一陣,但今畢竟是不同,聽他這麼一説,她心裏也難免起了疙瘩,放了杯子,離了椅子,下跪道:“妾以後不敢了,今一時放肆,還請皇上恕罪。”看着她一臉正,楚澈楞了一愣,那伸出的手還不及縮回,手指微動,終還是無奈地放了下去,道:“朕不過是逗你説幾句玩笑話兒,沒料到你竟當真了,也罷也罷,是朕方才語氣重了一些,也沒有真的怪你,你且起來吧。”柳絮這才起了身,氣氛卻已生了些變化,她心中也頗是惱火自己剛才那順口而出的一番話,不過話已出口,也已收不回來,只好垂着頭扶起楚澈道:“是妾唐突了,就讓妾服侍皇上起身,當時賠罪吧。”楚澈不言,只順着她地動作,離了輦御,任由她替自己整了衣衫,梳洗一番。待一切做完之後,他才道:“黛兒,你可知朕最喜你哪一點?”柳絮正蹲了身子,替他整理衣衫下端地褶皺時,突然聽見他這麼一説,手一頓,道:“皇上,恕妾愚鈍。”楚澈的手穿過她地髮絲,看着青絲纏繞指尖,含笑道:“朕喜的是你疏朗豁達的子,與世無爭,不拘泥於宮裏那些子繁文縟節,你好似也不怕朕,以口言心。”説罷,嘆了一口氣,再道:“這大概也是朕在你這,能覺得輕鬆的原因吧,所以黛兒,莫要改了這樣的子。”其實柳絮心中很想問一句:“不知在皇上心中,暻小媛是否也是這樣的子?”但是聽到他那以番話,情真意切,只攪得她心中痠疼不已,終究還是不忍問出了口,整好衣服後,站起身,嗔道:“剛才皇上拂了妾地面子,妾一時咽不下去,這才請了罪,現在又來叫屈,那妾冤屈可跟誰訴去?總之吶,這好人都是皇上您做的,只有妾只落得裏外不是人!”楚澈不由大笑,一把摟過柳絮道:“這才是朕的好黛兒!”此刻天已擦黑,柳絮命人傳了膳,與楚澈有説有笑地用了晚膳,而在霽月殿,面對一桌菜品,念語執了筷子,卻又放下了,一想起間的事,她便覺得心頭好似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直叫她不過氣來,看到月柔端過一碗芙蓉丸子,搖了搖頭,道:“撤了吧,你們下去用罷。”月柔緊皺眉頭,想再勸一句,卻見她已起身步了出去,只好放下手中東西,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