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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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不能先預支一筆錢…”才第一次合作他就提出這種要求或許是有些荒唐,但也別無他法了。
錢?如此的話題引起了沈錳的注意,他沉默不語的的瞅着開口的人好半晌,彷彿要將對方整個看透似的。
最後,他吐了口氣,“説吧!你要多少?”出乎意料之外的結果,讓紀曜晴整個人怔愣了下,接着才心虛的提出金額,“…二十萬。”二十萬?摺合台幣也才五萬八千元左右,小意思!
“沒問題,我可以私人先借給你六萬塊。”沈錳大方地接受他的請求。
六萬?聽見對方説的數字與自己所提的相差甚遠,紀曜晴趕緊把話清清楚楚的再講解一遍——“你似乎搞錯了,我指的二十萬是…台幣。”台幣二十萬?難道他以為光憑他這個新人的一首歌,有能力賣到這個價錢?
若是知名的創作人開這個價錢還合理,可他只是個還未出道的新人耶!
雖然自己承諾公司跟他共享版權,可誰能保證這首歌一定大賣?
沈錳擰起眉,陷入一陣思量。當他抬頭瞥見紀曜晴那對誠懇的眸時,他屈服了。
“開支票可以嗎?”沈錳沉穩的語調聽來與平並無不同,彷彿他預支的是二百塊似的。
“你…答應了?為什麼?”紀曜晴心裏除了震驚還是震驚,這個人甚至連他的名字都還不知道,為什麼願意冒這種險呢?還是説他是個白痴不成?難道他就不怕這筆錢要不回來?
竟然還問為什麼…沈錳苦笑了下。
“你有急用不是嗎?如果我不借給你的話,我想你還是會到處籌措這筆錢吧?這樣對我來説風險實在太大了。
“不瞞你説,這首歌我可是準備拿來給一個我新籤的藝人當首張專輯的主打歌的,萬一你要是因此而無法專心作好這首曲子的話,我可是會很困擾的。基於商業考量,我總不能買一首不賣的曲子吧,你説對不對?”雖然對方表面上説得一副重利益的樣子,可不知道為什麼,紀曜晴有一種“這個男人不是那種勢利的人”的覺。
他心想:這個男人會答應他的原因,主要應該是看出他有困難,想幫助他的成分居多吧。
原本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心理準備了,沒想到對方竟然答應他這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虧他剛剛還對他如此失禮呢,他冤枉好人了。
原以為這個男人跟那個瞧不起人的音樂製作人是一丘之貉,看來他欠他一個道歉。
“對不起,我為我剛剛的失禮跟你道歉。”對着沈錳深深一鞠躬,紀曜晴由衷的為自己的魯莽道歉。
看出他的誠意,沈錳微笑道:“算了吧!我已經忘了剛才發生什麼事了。”這個年輕人是傲了一點,但倒也還勇於認錯…思忖了下,沈錳重新把話題拉回:“你還沒回答我,支票行不行?”
“可、可以。”沈錳立即拿出支票本來,毫不猶豫的開了張二十萬元的支票遞給他。紀曜晴小心翼翼的從沈錳手上接過支票,發自內心的道:“謝謝!”雖然這句話無法表達他萬分之一的謝,但他還是選擇説出口。
“你不用跟我道謝,等唱片發行後,我可是會要你加倍還給我的。”與其在那邊覺得借這麼多錢很不好意思,倒不如多想想該怎麼讓這首歌大賣。
聽了他的話,紀曜晴臉上終於又恢復了自信十足的光彩。
“不用你説,我也會讓我的曲子成為世界的主!”
“世界的主?哈哈哈…你還真是大言不慚啊。”沈錳終於忍不住放聲笑了起來。
“不過,要是你做得到的話…就做給我看吧。”斜睨着他,沈錳出一副等着看好戲的模樣。
“那當然!不用你説,我也會做的!我一定會做給你看!”紀曜晴的眼裏充滿了自信,他會證明他不是在開玩笑。
我相信你可以的。這句話,沈錳始終沒有説出口,不過他對他有信心。這些年來的經驗告訴他,他看人絕不會看走眼的。
這是一年前紀曜晴與沈錳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情形。
透過玻璃看着躺在加護病房裏的人,紀曜晴一臉平靜的喃喃訴説着今工作上遇到的種種。
他知道疼愛他的母親一向愛聽他説自己的事,所以他每天工作之餘,一定會空到醫院探望她,順便報告一瑣碎的雜事。
算算時間,這已經是他父母出車禍後第六個月了。
“媽,我做的曲子現在已經登上本第一暢銷的冠軍寶座,那個唱我作的曲子的小子還因此一炮而紅了呢!你也替我到高興吧?”盯着那張再悉不過的臉龐安詳地躺在病牀上,紀曜晴覺得中微微泛着疼。
“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説過的那個好消息嗎?就是那個從台灣遠赴本來訪問我的台灣媒體啊!你都沒有看到你兒子我今天登上報紙頭條有多神氣哩!
“話説回來,這一切都要謝沈老大。想當初你跟老爸剛發生車禍時,我因為籌不出手術費,只好拿自己平因興趣寫下的曲子去唱片公司碰運氣,結果要不是得到沈大哥的賞識與幫助,恐怕我到現在連你的手術費還付不出來呢。所以啊,等你好起來以後可要跟我一起好好謝謝人家喔!
“這段期間你大可放心,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會自己照顧自己的啦。你現在什麼都不需要擔心,只要專心把傷養好就好了。我會把家裏整理得好好的,等你出院後,包你有個舒適的地方住。”一如往常的靜默,讓他不由得深深嘆了口氣。
“唉,你也知道的,醫院水味這麼重,我從小就不愛上這種地方,所以啊,為了你的寶貝兒子着想,你絕對要快點好起來喔!老爸已經走了,你可千萬不能丟下我一個…”説着説着,加護病房內原本規律的心電圖突然產生了變化,紀曜晴心裏湧上一股強烈的不安。他驚惶失措的瘋狂吶喊,終於喚來了醫生及護士,接下來只見醫護人員忙進忙出的,加護病房內頓時陷入一陣兵荒馬亂之中。
紀曜晴強裝鎮定的坐在醫院走廊上的座椅,握的掌心透出他心中的不平靜。天知道此時他心中正掀起一波又一波的驚濤駭,害怕失去雙親的恐懼,讓他腦袋一片空白、雙手不住顫抖着。
他不斷在心中禱告,祈求上帝別帶走他唯一僅剩的親人。除了母親之外,他只剩自己一個人了,他不要一個人孤伶伶的被遺留在這個世界上,難道帶走他父親還不夠嗎?
他覺得好像等了一世紀那麼久,終於,一名穿着醫師袍的醫生悄然來到了他的面前。
察覺有人靠近,紀曜晴身體僵硬了下,然後慢慢的抬起頭來。
當他瞥見醫生一臉凝重的表情後,他的心涼了一半。醫生冷冷的、不帶半點情地道:“紀先生,我們很遺憾…令堂在五分鐘前已宣告不治,請您節哀順變。”語畢,醫生轉身離去。冷清的醫院長廊只留下醫師離去的腳步聲,刺耳卻清晰地迴盪在紀曜晴耳邊。
過大的刺讓他本無法思考,好一陣子,他就這麼失魂落魄的愣在椅子上發呆,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然而儘管再怎麼逃避,當他親眼看見母親的遺體被推出來的那一瞬間,他的世界終於瓦解,所有的平靜與偽裝徹底的崩壞。
趴在尚有餘温的遺體上,他崩潰得痛哭失聲,再也顧不得旁人的眼光。那種心碎的覺,恐怕只有有過相同經歷的人才有辦法體會。
淚乾了、聲音喊啞了,待他將所有的悲傷傾而出之後,他獨自一人領着父母的骨灰,傷心絕的搭機返台處理兩老的身後事。
如此大費周章的理由只有一個——他們既身為台灣人,就算客死異鄉,也仍堅持要落葉歸。
實在是很諷刺,他生命中的第一首曲子、人生賺的第一筆錢,竟然絕大部分是花在父母的醫療與身後事上。有再光明的前途有什麼用?結果還不是買不回他一對慈藹的父母的命!
還記得他要上飛機前,沈錳來送機,他告訴自己:“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要努力過得比以前更好,一定要堅強地連死者的份一起活下去,這樣亡者才會了無牽掛,靈魂才會因此獲得安息。”廢話!這些道理誰不懂?重要的是,他要怎樣讓自己恢復原本平靜的生活?
那可是生他、含辛茹苦拉拔他長大,甚至陪他一起度過了二十餘年歲月的父母耶!那些安人的話説來都很容易,可做起來卻是分外的困難。隻身走在家鄉的街頭,只有孤單的影子伴着他。明明周圍都是悉的街道,此時的他卻覺得這裏看來格外的陌生。
景物依舊,人事已非嗎?他慨的想着。抬頭望着高掛夜空中的滿月,他突然悽切地放聲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什麼月圓人團圓,我的家都已經不在了,沒有家哪來的家人、哪來的團圓!”這一刻,他終於認清了事實,徹底的覺悟——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跟他着相同血的家人了,從今以後,他就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客,只能像蒲公英一樣四處飄蕩…
這想法一產生,他捨棄了原本正常的生活,從此再也沒有回到那個他與父母充滿温暖回憶的家。
他不想睹物思人,更不願意回去面對那個明明有着他滿滿的回憶,但如今卻是空蕩蕩的屋子。沒有人等待他的地方,他還回去做什麼?就這樣,他開始放逐自己,在台北的每個角落。他全然不知道末來的人生要怎麼走,又該為了什麼而活?
因為想破了頭也想不出個結果,他決定逃避,再也不去面對這些問題。封閉了心,他行屍走般地活着;沒有思想、沒有受,他只是不斷的走着,累了就停下來歇息,休息夠了又繼續走…
就這麼復一,他打算就這樣渾渾噩噩的度過接下來的子,直到他生命終結的那一天。
他是放棄了他自己,可偏偏老天爺像似不願放棄他似的,就在他了不知道多少個子後,那一天,他的生命出現了一道曙光——他遇見了她。他那原本若有似無的心跳,又開始重新跳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