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窈窕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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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麼拖,子也總有過完的一天。這天,江傲終是要走了。安心破例一大清早就躲了個沒人影,不想經歷告別的場面呢,鬱悶而又讓人覺天灰地暗。還是灑點好,不過是暫別,何必要搞得愁眉苦臉一副生離死別的模樣呢!
平江府風景秀麗之處絲毫不比餘杭郡遜,虎丘與寒山寺幾乎是無人不曉了。不過與杭州一樣,許多著名的景緻如蘇州園林、獅子林等,此時都還未建成。名人也是一抓一大把,但是最讓安心喜歡的唐寅與祝枝山卻偏偏是明朝人。她喜歡這兩個才子倒不是因為周星馳的電影,而是為了一本據蘇州評彈改編的小説。這本小説曾經讓她笑破了肚皮,更甚至去買了唐寅的詩集。
隨步走到劍池,進入“別有天”圓門,頓覺“池暗生寒氣,空山劍氣深”氣象為之一變。舉目便見兩片陡峭的石崖拔地而起,鎖住了一池綠水。池形狹長,兩頭寬窄不一,模樣頗像一口平放着的寶劍。池中印出一道石橋的影子。抬頭望去,拱形的石橋高高地飛懸在半空,景緻奇險。門內石壁上長滿苔蘚,藤蘿野花長長地垂掛下來。透過高聳的巖壁仰望塔頂,有如臨深淵之。
安心只覺一股寒意撲面而來,聽説劍池之下是吳王闔閭埋骨之處,隨之陪葬的還有“專諸”、“魚腸”等三千寶劍,也不知是真是假,但這股凌人的寒意,卻猶如寶劍鋒芒畢出,襲人而來。
安心又瞧了瞧外邊那奇大的“虎丘劍池”四字,只見筆力遒勁,不伸手摸了摸。丫丫滴,這可是唐代大書法家顏真卿的真跡,若是寫在紙上的就好了,那就發財了!安心咬了咬下,可惜,後代的“虎丘”兩字已然歷經風霜剝蝕,斷落湮沒了,再補上的已不是原跡了,自己能夠見到真跡,總算還眼福不淺。
安心正望着那四個大字怔怔出神,只聽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在耳邊道:“姑娘莫非也喜歡書畫之道?”安心聞言一驚,轉身一瞧,卻是一個年方十七八歲的妙齡女子,容長臉龐,纖弱身材,舉手抬足的姿態優雅悦目。身旁還跟着個豆蔻年華的小丫鬟,看來是出身書香門第了。
那女子見安心轉身,卻也一驚。原來安心單身出門,此時不會武功,生怕遇到什麼歹人,是以又易了容,第一次瞧見她那奇醜模樣的人,若是不覺驚詫才是奇怪呢!就如同這世上絕世美人難尋一般,絕世醜女也是萬中無一。
安心嫣然一笑,只是別人看見的便不是百媚千嬌的模樣,而是更形醜陋的臉龐。看來,美女與醜女的差距是十分巨大的,同樣一個動作,若是美女來做,便會讓人覺得秀可餐,可若是由醜女來做,便成了醜人多作怪了,真是不公平呢!
好在那女子倒也見識不凡,只怔了沒多久,便笑了,口裏道:“適才見姐姐樣貌非比尋常,倒是失禮了,還請姐姐莫怪。”看來倒也是個子直之人。
安心毫不介意地笑了笑,與這樣直大方的女子打道是最舒服的事情了。不用去猜測她們在想些什麼,有什麼話,直接便説了出來而不是心口不一的假意虛偽。安心倒也還了個禮道:“我樣貌本陋,早便習慣了,又怎會見怪。”那女子笑道:“都是人生父母養的,樣貌不由自己,姐姐如此豁達倒叫人欽佩。”豁達麼?其實也不見得,若真是長成這樣,只怕沒有幾個人會不傷心的。道理人人知道,可是當真身處其境就又是另一番受了。安心微微一笑,不置一詞。
“小女子姓範名慕雲,適才見姐姐正凝神觀字,一時按耐不住出言相詢,倒是冒昧打擾了。”那女子輕聲説道。言語温柔有禮,顯然教養甚好。
雖然範慕雲“姐姐”叫的親熱,但安心卻也只覺到一種略帶生疏的客套。畢竟兩人剛剛相識,連點頭之也算不上。倒是她一上來便報出了自己的閨名,倒還叫安心青眼相看。要知道古時候女子姓名是不能隨便告訴外人的,更何況現下是告訴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即便是對方同為女子。安心笑了笑,道:“我叫安心。”説着見範慕雲一副客套拘禮的模樣,不笑道:“咱們自在説話兒吧,也不用如此客套,倒見得生分了。”範慕雲聞言心內卻大呼稀奇。要知道她自己在女子中已算是英氣大方的了,別的女子面對陌生人時,有的簡直連話都不敢説,可對面這樣貌醜陋的女子,卻彷彿比她還更灑不羈,不由對安心更是欽佩起來。
“你方才問我是不是喜歡書畫之道?”安心悄悄吐了吐舌頭道:“説來慚愧,我連字都寫不清楚更別説畫了,大概也就是鍾馗畫鬼那模樣吧!”説着,忽又笑道:“實話告訴你,我方才在研究那字碑究竟值得多少銀子!”安心倒當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完全不理會別人到底會怎麼想她,只是一雙眼睛促狹地望着範慕雲,不時微微眨動兩下。
範慕雲聞言一怔,不是吧!這女子怎會如此説自己呢?更甚至將這字碑與銀子想在一處…這,這也太市儈了吧!但她仍是隻怔忡了一會便回過了神,笑道:“姐姐若是能瞧出這字碑值錢,這份眼力倒也不凡了!”她認定了安心是一個深藏不的才女,方才那番話只是故意而為之。
“我知道這字碑值錢是別人告訴我的。”安心輕輕眨了兩下眼,一臉無辜的模樣道:“聽説是唐代大書法家顏真卿的真跡,世上少見,是以我想它一定很值錢!只是不知為何,這字碑竟好端端擺在這裏,也沒有人看守,難道不怕人偷麼?”
“這…這個啊!我也不知道…大抵…是沒人來偷的吧…”範慕雲的臉有些難看了,額角上冒出了細細的香汗,她身旁的小丫鬟早都一臉鄙夷地瞪視着安心了。自家姑娘可是平江府有名的才女,難得今出來有興致與這醜女説話,她竟口口聲聲説的都是“銀子”真的是好沒有品味!好貪財!希望她不要打自家姑娘的主意。那小丫鬟想着,偷眼瞧了瞧範慕雲,又悄悄將自己手上戴着的金絲鐲兒褪了下來藏到懷內,又摸了摸耳上的墜子,生怕一個眼錯不見,就被這個醜女子給順手摸走了。
安心自然是將她們的神情舉止都瞧在了眼裏,這兩個女子也太純真可愛了吧!安心肚中暗暗好笑,以蒼天為誓,她絕對不是故意要捉她們的。她説的可都是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字嘛,她的確寫的很難看,畫畫也不會,也許連鍾馗都比不上呢!方才更是想將這石碑搬走,一句虛假誇張之言也無。
安心強忍住笑,板着面孔一本正經道:“這樣啊!看來這塊字碑對平江府來説也不是很重要,改天我僱些人來將它挖走算了,買不出去的話,擺在房內看看也是好的!可有多麼風雅啊!”説着,一臉嚮往之情。
“啊…是…”範慕雲徹底被安心的“驚天裂石”之言給震暈了,話一出口,才覺察過來,急忙道:“不!不是!”她那隨身丫鬟更是輕聲嘟嚷了一句道:“什麼風雅,明明是俗才對。”安心故意不去答理那小丫鬟,望着範慕雲奇道:“到底是也不是?”範慕雲抬起衣袖輕拭了拭額角上的汗珠,正言勸道:“姐姐還是別將這字碑搬回家去了,放在這裏,路過的遊人都能欣賞到可有多麼好?若是放在家中,卻只有你一人能瞧了。況且,這字碑也實在是不值什麼錢的。”安心滿面詫異道:“別人瞧不瞧得見,與我又有什麼關係?只要我瞧得見便好了,雖然…這字在我瞧來寫得也不怎麼樣,但大家都説好,便一定是好的。”説着又道:“方才你説我能瞧出這字碑值錢,眼力是不凡的,現下怎的又説這字碑不值錢了?難道你也想要它麼?”説着沉道:“這樣吧,反正有四個字,我拿‘虎丘’兩字,你拿‘劍池’兩字好了!這就叫見者有份,反正叫人破成兩半,也不費什麼事。”這番話一説,範慕雲只覺頭昏腳軟,差點要癱坐到地下。難道自己的識人之明竟如此差勁?怎的會撞見如此一個“與眾不同”的女子?貪財的程度也和她的容貌一樣了,世所罕見!
安心咬了咬下,自己是不是太壞了?竟如此捉一個純真善良的女子。雖然這世上當真有不少損人利己甚至是損人不利己之人,但這等人多半都將齷齪念頭深深藏在心裏,現下安心卻依樣畫瓢地説了出來,想讓人不震驚鄙夷還真是很難呢!
罷了,不逗她了。安心見範慕雲連話都説不出來了,當下故作不知地笑了笑道:“你是不是出來久了肚子餓了,是以現下渾身出虛汗,四肢無力呢?這樣吧,我也餓了,我請你吃飯啊!”説着,從懷裏掏出幾枚銅子,捏在手心裏搖了搖,一臉自得之。
範慕雲見安心終於將注意力從字碑上頭轉了開去,這才長吁一口氣,瞧了瞧她手裏那數枚銅子,不知這些錢夠吃什麼的,當下搖搖頭道:“還是我請姐姐吃飯吧!”
“這樣啊!”安心偏着頭想了想道:“好吧!我原本想請你吃白菜餛飩的,既然你想請我的話,這個機會就讓給你吧!”説着又道:“那我們去萬鶴樓吧!我想吃炒蝦仁,爆鱔絲,魚蓴羹,清蒸鰣魚和餚,再隨便配點素菜和麪點就馬馬虎虎將就吧!”那小丫鬟聽得眼珠子都快突出來了…這樣還叫做馬馬虎虎?這女子是什麼胃啊!吃得下這麼多嗎?範慕雲更是奇道:“餚是什麼?我卻從沒聽説過。”
“啊!你沒聽説過?”安心奇道:“不是俗稱鎮江有三怪…面鍋裏煮鍋蓋,香醋擺不壞,餚不當菜麼?這麼有名,你居然沒聽説過?”
“可是這裏是平江府不是鎮江啊!”範慕雲一臉哭笑不得道。為什麼自己應該要知道?
“哦,我以為鎮江離這裏很近,你應該聽説過嘛。”安心理直氣壯道。倒是心裏在暗自嘀咕,是不是宋朝這時候餚還沒發明出來呢?
“姑娘,你真要請她吃飯?”那小丫鬟悄悄扯過範慕雲輕聲在她耳邊問道。
範慕雲略有遲疑,但話已出口,又怎好收回來?只好苦笑着輕輕點了點頭。
“可是,我覺得她不像個好人呀!一會不知還要説出什麼離經叛道之言呢!若是讓老爺知道了可不太好,咱們還是快回家吧。”那小丫鬟開始擔心起來。
範慕雲正要開口,安心便已不耐煩了,道:“你們難道不餓麼?説了要請我吃飯,到底去不去呢?若是你們心疼銀子,那還是我請你們吃白菜餛飩吧!”説得大方不已,卻半點也不臉紅。
聽了這話,範慕雲的猶疑也被打散到九霄雲外去了,既然話已出口,便要做到!不過是請這女子吃頓飯而已,想必也不會發生什麼事情。想着,忙道:“去,自然是要去的,我們這就走吧!”安心點點頭,原想當先開路的,無奈又辯不清東南西北了,只得跟着範慕雲向那萬鶴樓走去。心裏卻暗自偷笑,這個女子人很好呀,又知書達理,又温文善良,長得也還漂亮,氣質是很好的。自己原本説過要將慕容修的子從他丈母孃肚子裏挖出來,卻沒想到今出門散心便遇到一個。自己是很喜歡她的,只是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慕容修,更不知道慕容修瞧她又有沒有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