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他們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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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準備追求他。
當我拿到錄取通知書時,我騎着那輛破車跑到顧衞北他們家樓下,我在他們家樓下一點也不淑女地嚷着:顧衞北,顧衞北,顧衞北!
他從窗口探出頭來。我不要臉地説,你下來!
我想,不要臉就不要臉吧,不然,以後連不要臉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騎着車晃晃悠悠地出來了,看到他,我心跳到不能呼了,我叫了他的名字。
顧衞北,我叫着他的名字。
他一隻腳支着車,一隻腳晃着,然後笑眯眯地看着我。他也如願以償,拿到重慶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我們就那樣看着,開始都笑,後來終於不笑了,我們看着彼此,都發着呆,我終於沒有忍住,我結結巴巴地説,顧衞北,我,我喜歡你——唱歌給我聽。
他一把抱起我,然後把我放在自行車前面,吹着口哨往外騎着,有誰可以體會那一刻的心情,好宵又能如何?再過了多少年,我都再也沒有經歷過那個擁抱所帶給我的心跳。
是的,他是一把抱起我的,然後把我放在了自行車前面。
風吹起了我的長髮,我多想唱歌啊,即使我是公雞嗓,我多想笑啊,但眼睛卻濕了,他趴在我的耳朵邊説:林小白,你是個讓人着的壞女孩。
我能聽到他年輕的心臟突突地跳着,我也能聽到自己來自內心的狂喜,親愛的顧衞北,我是這樣這樣的愛着你!
那時,他和她還小,正是菁菁校園中最美麗的季節,她喜歡坐在他的自行車上,坐在前面,是啊,當時年紀小,他愛談天她愛笑,所以,漫的年齡坐在那輛漫的自行車上,唱着青的驪歌,他對她説,我會這樣帶着你,一生一世。
那是我們最漫的子,每天都是戀愛天,我的長髮輕拂着他的臉,花兒飛着,我們在蘇州演繹着動人的愛情故事,因了那輛破舊的自行車更顯得旎。
顧衞北説,如果將來結了婚,我就把這輛破自行車留起來,然後指給咱孩子看,看,這就是你爸爸當初帶你媽兜風的寶馬。他説這話的時候,眼神非常明亮,我後來知道,我太喜歡他那種眼睛了,有一種讓人慾罷不能的誘惑。
我罵他不要臉,他嘿嘿笑着,陽光下,出極白的牙齒。那時,他喜歡穿一件藏藍球衣,熱了就下來,圍在間,我常常以為和他在一起是個夢,常常覺得早戀是件可怕的事情,但現在,即使全世界知道我們戀愛了又何妨?我們那個暑假一直在一起,不再避諱所有老師和同學,大家全知道是我追求的他,我問過顧衞北,假如我不追你,是不是我們就要錯過了?
他笑着,抬起我尖尖的小下巴説,你説,我怎麼可能錯過你?我是準備上了大學再追你的,不像你這麼迫不及待。
十八歲的夏天,我和我的小愛人,就那樣純潔地相愛了。
那句“我怎麼可能錯過你”讓我心疼。那個暑假我們快愛瘋了,由於高考成績太出,老爸獎勵我出去玩一趟,並且默認顧衞北可以陪我,而我也提前面見了我的婆婆,這個稱呼是顧衞北這個壞蛋説的話。那個美麗的中年女人拉着我的手就不放了,她説,以後,要好好管我們家的小北。
瞧,我們不是青梅竹馬是什麼?
既然大人都這樣縱容我們在一起,我們更有了在一起的理由,於是我們一起去了一趟青海湖,我想到老我也不會忘記,我的初吻,是在青海湖邊。
我用自己的錢買了一套情侶裝,同樣的牛仔褲白襯衣,一個大一號一個小一號,一路上,顧衞北盡心盡力照顧我,一會問要不要喝水,一會削一個蘋果,從那時起,我叫他“我的小愛人”他小我四個月。後來相書上説,兩個相愛的人的年齡要相差四個月以上,否則會有無盡的糾纏,沒完沒了,最後傷到寸寸心灰。我不信,用眼睛糾纏他一路,從蘇州到青海,我一直在問他,顧衞北,你愛我嗎有多愛可以愛多久?我就那樣傻傻地問着,問了一次又一次。那時我剛剛十八歲,知道凌霄花與常青藤可以如何糾纏了,後來我有一段時間非常反糾纏這個詞,因為顧衞北説我在糾纏他,但多年後的今天,我在想,糾纏,其實就是愛情。
沒有愛情,哪來的糾纏?
顧衞北給我的回答是,我愛你,到老到死。
火車上他有時會和我擠在小小的卧鋪上睡,為了省錢,他只給我買了一張卧鋪票,而給自己一張硬座。當我們身體緊緊挨着時,我很想伸出手摟住他,但我們都僵持着一動不動。他尷尬地説,這鋪,真小,真小啊。
我嘻嘻笑着,心裏撲撲地跳着,似有鴿子在飛。我把一個耳機放在他的耳朵裏,我放了一段黃梅戲給他聽,裏面一句“我本峨嵋一蛇仙,為你相思到凡間”我常常唱給他聽。
他更用眼睛糾纏我,其實我很想讓他親親我,但我覺得這件事情如再主動就真的不好意思了。
在青海湖邊的時候,我們張開了雙臂,好久無語,那麼藍那麼美的青海湖,像一滴眼淚,我眼淚了,一邊淚一邊説,如果有一天你不愛我了,我就變成青海湖,那些湖水全是我的眼淚,我要淹沒你。
閉上眼,顧衞北説。
我輕輕閉上眼。
先是他高大的身影輕移過來,再是用手圍住我的,接着一張熱的覆蓋了下來,還有雙慌張的眼睛——我們已經吻在一起。
夾雜着眼淚和冰涼,我們在青海湖邊發誓:一生一世,永不分離。
我們住的旅館是兩個房間,洗了澡以後他來敲門,我説幹什麼,耍氓啊。我是開玩笑的,但心裏全是喜悦。
説會話行嗎,我保證待會就走。
我開了門,他坐在我對面,我們誰也不也抬頭看對方,十八歲的兩個少年,和傻子似地沉默了半天。他説,我走了。
走了?我説,那走吧。
關上門,我的心還在撲撲跳着。
其實…其實個頭,哎,我蒙上被子,胡思亂想,我…我多想讓他抱抱我,但我們只是沉默了一會,聽了一會彼此的心跳,然後散了夥,哎,好時光全費掉了。
在送我們走的那次宴會上,我們班比他小的人叫我嫂子,比他大的人叫我弟妹,而我,幸福地傻了巴唧地答應着人家,誰讓愛情它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呢。
當我的高中時代結束之後,我收穫了兩件最美麗的東西,一張是北大的入學通知書,再有,就是我的初戀。
而我的兩個好朋友也各自有了不同的選擇,周芬娜離開了蘇州,她去了上海,是一個男人帶她走的,那個男人已經四十多歲了,而周芬娜,是心甘情願跟他走的。
她在走之前,又請我喝了酒。這次,我們喝的還是五糧,他説,那個男人有的是錢,不喝白不喝。
她比從前酒量大多了,我只喝了兩小杯,她喝了有七八兩,醉了的她十分嫵媚,我們談到了愛情。
當然,我告訴了她關於我和顧衞北,她笑着説,這樣的愛情真像小説,金童玉女。不像我,我的愛情已經是爛泥一堆,想拔出腿來,可腿上全是泥了,説着説着她就哭了,一邊罵馬軍一邊哭。月亮漸漸升了起來,泡在水中,又大又涼,我不知安她什麼,好像一切無從説起,卻又是覺得千言萬語。
周芬娜説她很嫉妒我,但有我這樣出的朋友自然也是非常高興,之後進來幾個她認識的男人,她總是説,我朋友,今年剛考上北大。
那些人自然是不相信,好像周芬娜這樣的人不配擁有這樣的朋友,我覺得他們的笑容很惡,説不出哪裏不對,他們對周芬娜十分不尊重。我冷漠地看着他們,直到他們離去。
你是不是特別看不起我?周芬娜説着出一支煙,細長的煙,有薄荷的清涼漫了出來。她的手真美,細而長,她煙的姿勢也美,十九歲的周芬娜,有一種茫而慌亂的氣質,我看着她,有些發呆,其實,女人都有想墮落的天,我也不例外。
説這種話好像真的很墮落,但有時候,我渴望墮落,比如我想過我的前世,是秦淮八豔之一,在秦淮河邊,盡得風。
可這種想法我只能壓在心裏,男人嘛,都是喜歡純潔的女孩子的,越像天使越好。直到我遇到沈鈞,他看到我的第一次就説,我就喜歡天生就長了一雙風眼的女人,這種女人,就是妖,專門下來勾引男人的,他就喜歡我穿的的衣服,這點和顧衞北完全不同。
那天晚上我們自然又是喝多了,周芬娜説她不能老死在蘇州這條破巷子裏,她要去上海闖一闖的,那個叫張建邦的男人,是要帶她去闖大世界的,張在上海有好多地盤。張建邦説,我相信你這個小阿妹,一定會給我打出一片新世界的。
他要周芬娜去給他經營一個夜總會,換言之,周芬娜是去那裏當老闆娘。
當然,周芬娜也問了戴曉蕾的一些情況,她説,憑她的直覺,戴曉蕾是一個很奇怪的女孩子。我問哪裏奇怪,她説,説不好哪裏,反正是覺得她怪怪的。
那天晚上我們談了好久,離別時月亮已經快沉下去了,我們趴在小橋上,發了半天呆,這次,居然沒有哭,她説,我們總還會遇到的,你信麼?
她給我留了一個呼機號,她説,呼我吧,這是全國能呼的那種,張建邦送的。
那粉的小呼機,很豔地放在桌子上,不一會就響了起來,她看後吃吃地笑着説,就到這吧,張建邦還在等我呢。
臨分手前她説,有事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