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圖書館的管理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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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説那就圖書館的管理員吧,或者放電影的,我喜歡看書看電影,《畫皮》我看了十遍了,可依然想看,我要變那個女鬼。
我、戴曉蕾和周芬娜是蘇州豔粉街上的女孩子。
豔粉街是我一直想離開的地方。從我知道這裏曾經是一條青樓街時我就想離開了,那時我還是個十四歲的孩子,一點沒有,瘦而幹,周芬娜説我,怎麼還不來例假啊,我跟你似的早就來了。
周芬娜是個十五歲的女孩子,我們是豔粉街的鄰居,她總是説我,小破孩,你看看你跟個男生一樣。
當然也有她特別崇拜的人,那個人就是戴曉蕾。戴曉蕾的父親是個軍官,母親也是軍官,他們住的地方離我們這很近,那裏的駐軍讓我和周芬娜充滿了羨慕,我們曾説過長大要去當女兵,那一定是件很神氣的事情。而周芬娜的母親是一個崑曲團的演員,在一九九一年,崑曲演員已經沒落到和當街討飯的差不多了。她的父親是一個印刷廠的工人,周芬娜從很小就會哼哼崑曲,調子婉轉,婀娜動人。她説她媽最大的理想就是演一次《牡丹亭》中的杜麗娘,當然,演柳夢梅的得是那個男人。我知道那個男人,他每次都要路過我家門口去周芬娜家。
那是豔粉街不言而喻的秘密,周芬娜總是為此覺到低人一等。她常常會偷偷地説她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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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非常羨慕戴曉蕾有這樣一個家庭,甚至羨慕得有點口水,我的父母不過是蘇州中學的教師,拿微薄的薪水,養着我和弟弟。所以每次當戴曉蕾穿着父親給她買的新裙子出現時,周芬娜就豔羨地説,嘖嘖,看看人家,這下不知又收到多少情書。
我説周芬娜你真氓,你就知道説這個。在我印象中周芬娜真的很
氓,她説自己特別喜歡一個叫馬軍的男人,人高馬大的,特別帥。周芬娜説,我真想給馬軍生個孩子,我一看他就有這種衝動。這讓我十分看不起她,她才真是又
氓又賤。
看看人家戴曉蕾。和白天鵝一樣,從來不和男生説話。而且戴曉蕾從小在少年宮學畫,十二三歲就得過什麼大獎,戴曉蕾肯定能成為一個出的女畫家,和那個潘玉良一樣,留學法國,萬古留名。那時許多男生在豔粉街的路燈下等着她,戴曉蕾長得確實好看,要哪有哪,周芬娜的
股就太大了,雖然她笑我不來例假沒有
,可要真來了例假長成她那樣我還真煩。
那時,我們三個常常在周芬娜家的閣樓上聽歌。
是齊秦的歌,《愛情宣言》,但人家是唱給王祖賢的。周芬娜説,我一聽這種歌骨頭都要酥了。當然,有時候她們還會偷偷穿周芬娜她媽的衣服,周芬娜的媽是個漂亮的女人,總愛在衣服上做文章,後來我才知道這是引我們來她家的主要原因。
周芬娜的媽是豔粉街上有名的漂亮的女人,可週芬娜長得不像她媽。戴曉蕾説,你把你媽的優點全沒長上,特別像你爸爸。周芬娜的爸爸是個老實人,他老實得連周芬娜媽的褲頭全洗了,每天早晨起來給周芬娜做飯,周芬娜的媽在牀上咿咿呀呀地唱崑曲和京劇,調子十分婉轉。
我知道周芬娜的媽有好多衣服,這惹得我和戴曉蕾隔三岔五跑到周芬娜家去。周芬娜的閣樓上是她倆走時裝步的地方,她們穿着周芬娜她媽的高跟鞋,一扭一扭的樣子十分搞笑。戴曉蕾説將來要當一個模特或者畫家,周芬娜嘆息了一聲説,我才一米六,股又大,絕對當不了模特,我就當個演員之類的吧,天天上電視,有那麼多人圍着多好啊。然後她們問我要幹什麼。
我説不知道。她們哈哈笑話我,小孩子,一點理想都沒有,這可不行。
我説那就圖書館的管理員吧,或者放電影的,我喜歡看書看電影,《畫皮》我看了十遍了,可依然想看,我要變那個女鬼。
她們更笑得肚子疼,説我居然想當個女鬼。當然在笑話我的同時她們依然在穿着周芬娜她媽的衣服,來
去,
出豐滿的
房,這讓我有點臉紅,我低下頭不敢看她們。她們又説,林小白,你抬起頭來,你又不是男的。
好多個下午我們就這樣混過去了,豔粉街上充滿了胭脂水粉氣。這兩個女孩子用着周芬娜她媽劣質的口紅和香水,三五塊錢的東西。可她們很得意地把自己打扮成那樣。而我媽是很老土的那種人,穿舊的燈絨的衣服,臉似浮腫了一般。
當然周芬娜説得最多的是男生,誰誰給誰誰寫情書了,誰誰的腿好長啊,誰跑得快,誰讓人一看就心動,説這個周芬娜很專業。周芬娜説得比戴曉蕾多,周芬娜總是問,那個三班的誰誰又截你了嗎?周芬娜和我偷偷説過,那個三班的誰誰就是馬軍。
馬軍是個煙打架動刀子的男生,在學校裏非常有名,許多男生一提起他就聞風喪膽,不過這傢伙吉他彈得好,口哨吹得動人,踢足球時把紅球衣圍在
間時,好多女生都會尖叫。這裏面兩個人不會尖叫,一個是戴曉蕾,一個是我。
戴曉蕾看不上馬軍,她説,太匪氣。
我不是看不上,我是不懂,十八歲的馬軍,於我而言是太大的一個大男人。
我更喜歡的事情是抱着爸爸的一本卡夫卡的小説看,我爸爸説,沒有誰比卡夫卡更像一個男人了,大了你就會明白的。
周芬娜和戴曉蕾常常笑話我説,呵,小孩還看卡夫卡,你懂嗎?
不懂,我實話實説,可我沒事幹。
暑假過完之後,我來了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