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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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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的家坐落在一條比較偏的街上,後半夜,街燈都只亮幾隻,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只有蕭凌一個人。越是身材壯碩,越顯得街道空漠,身影孤寂。

他的腳步聲很響,似乎也涸普,以很快的速度遠離光明和温暖,一步步迅疾地走進黑暗裏。

温柔靜靜地站在門前,看着他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仍然站了好一會兒,才用鑰匙打開門進去,並做好了準備,在接受面飛過來的任何攻擊的同時,做出買方便麪,買到下半夜的解釋。

不過,大門一開,她就愣住了。

客廳裏,熱鬧得很,除了温馨之外,還有一位俊男一位美女,正坐在一起,閒話玩笑。

看到她進來,温馨半躺在沙發上,懶洋洋地問:“小姐,你買個方便麪,也買了太長時間吧,要等你回來,我早餓死了。”温柔沒理她,回手關上門,慢坐下“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這下半夜,眼看就快天亮了,居然有人挑這個時候,跑來串門。”温情不理她的諷刺,笑説:“有人深夜把自己的姐姐從被子裏叫醒,當姐姐的怎麼能不關心一下妹妹。”沈逸飛慢悠悠地説:“被女朋友半夜從牀上叫起來,又怎麼敢不捨命奉陪,效勞之餘,也順便來看望一下未來的小姨子。”

“兩位已經從牀上起來了,手拉手跑來串了一回門,可以回去了嗎?”温柔一邊説,一邊很明顯地打了個呵欠,伸了個懶“還想再坐,也沒關係,只是我沒有多少神奉陪。”

“不用這麼冷淡,別忘了我們是姐妹,在一起,總要聊一聊吧。”温情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比如,聊聊蕭凌和朱自強。”温柔眼神一動“你們全知道了?”

“一個好姐姐,看到有人當眾羞辱自己的妹妹,怎麼樣也要追究一下的。”温情瞄了一眼身旁的沈逸飛,笑説“特別是身旁正好有個辣手神探,當然不用白不用。”温柔笑了“神探出馬,當然什麼都查清楚了,還要來和我聊什麼?”沈逸飛也笑了一笑“就聊聊你打算怎麼對付朱自強,如何?”他笑得很親切,卻讓人覺有一股撲面而來的殺氣。

温柔做出驚駭的表情,笑説:“難道我們的警界大英雄,要為我假公濟私,硬栽他犯法嗎?”沈逸飛冷笑一聲“會做出這種事的男人,品格肯定極低下,二十多年的生命裏,真會那麼清白乾淨,從不行差踏錯一步嗎,只要我查,不怕查不出。”

“就算現在沒有犯法,以後,也未必不犯法,比如,”温情笑得特別優雅大方“如果他忽然失去了工作,投了大筆錢的股票忽然跌得非常厲害,房東又忽然漲了他的房租,以前借過的幾筆債,債主全找上門,在這種情況下,一個人的道德要不是很強,意志要不是特別堅定,説不定就真要去坑蒙拐騙,作犯科了。”她笑得親切,語氣斯文,完完全全是平時聊家常的味道,只有真正清楚她的人,才知道她説出的每一句話,都有絕對付諸實施的決心和實力。

温馨縮在一邊,做出全身發寒的動作,喃喃地説:“我真為所有得罪你的人到悲哀。”温柔卻毫不在意地説:“朱自強的死活與我無關,你們不會就為討論他的事,在這個時間跑到我家裏來吧?”

“當然不是。”沈逸飛説“上次蕭凌害你的事發生後,我就奉命進行調查,把蕭凌從出生到現在,所有的事,查得一清二楚,隨時備用,今晚接了你的電話,把蕭凌從警察局出來之後,温情越想越不對勁,打電話着我出來,和她一起到你這,通報一下蕭凌的歷史?”

“他的歷史和我有什麼關係?”温柔滿臉驚愕。

温情氣定神閒,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慢悠悠地問:“你確定和你沒關係,你確定你不想知道?”温柔漫不經心地答:“無所謂,你們特意來一趟,我就勉強聽聽吧?”温情低笑一聲,看了沈逸飛一眼。

沈逸飛也端起茶杯,潤了潤喉,然後説:“這個人的經歷真是很彩,案底堆成山,進出警察局就像自己的家,斷斷續續,坐過好幾次牢。打架,鬧事,那是小兒科,看賭場,追高利貸,欺行霸市,攔路搶劫…”他利地説,温柔聽得皺皺眉,覺得喉嚨忽然乾燥了起來,伸手也拿了桌上的小熱水壺,為自己倒茶。

“他還因為強姦未遂,而被判刑兩年。”温柔倒水的手微一顫,手被燙得猛往後一縮。

温情角有一縷笑意,温馨眼裏閃了閃亮光。

沈逸飛則是微微一頓,然後接着説:“蕭凌是孤兒,被扔在長山孤兒院外,沒有人知道他的父母和親人是誰。他從小在孤兒院裏長大,身材遠比同齡人高大強壯,所以孤兒院的孩子都怕他,聽他的話,他力氣大,也可以幫孤兒院多做些事。上完初中,就出去打工,乾的大多也都是搬運修理之類的事。他身體強壯,做什麼都快,都好。雖然做的都是低收入的工作,可是自己生活必需之外,居然還省出很多錢,月月寄給孤兒院。因為身體非常強壯,很具震撼力,又是個沒有家的孤兒,所以很容易就被黑幫看中,要收納他。當時他拒絕了,後來因為孤兒院其他的孩子受不了清苦,跑來道上混,惹了仇家躲到他那裏,他身而出,在和一大幫人的搏鬥中,被砍傷了臉,後來被警察捉走。留了案底,有了前科,外加惹上了仇人,所以找工作很不容易,到哪裏做事都怕會連累老闆,最後還是混進了黑社會。那一年,他才十五歲。”温柔嘆了口氣“就他那長相身材,天生就是混黑社會的料,所有的大哥們,都會願意收這樣的小弟的。用武俠小説的話,這就叫天賦異凜,不用白不用。”

“對,因為他的天賦異凜,所以先後有不少老大用他,然後又後悔莫及。他最早投靠的那個老大,就是看他塊頭大,樣子兇,肯定能打,所以給他最好的待遇,收他到手下,和對頭談判打架時都帶着他。真打起來時,他倒還有表現,拳頭又有力又嚇人,打倒好幾個人,就是不肯下重手,搞得人家倒下去後,接着爬起來再打。苦戰一通,事後清場,他居然連對頭的傷員,也一起照顧,氣得他的第一位老大,把他趕得老遠。”

“他的第二位老大,是個放高利貸、開財務公司的老闆,看他身子壯得像頭熊,樣子兇得是十足的野獸化身,往人家債務人門前一站,什麼人敢不還錢,於是高高興興地用高薪把他請過來。他呢,第一次要債,高高興興滿懷信心地去了,然後來到債務人的家裏,看到人家房子四面漏風,傢俱只有兩張木板牀,老太太滿頭白髮,病得起不了牀,小孩子髒兮兮沒有人看管,真正欠債的兒女早逃到外地去了。他的拳頭也揮不起了,火氣也發不出了,急急忙忙地保護着老太太和小孩藏起來,自己被財務公司追了足有三個月。”

“他的第三位老大是個賭場老闆,僱了他去看場子,可是他在賭場一個月,看多了賭場的手段,看穿了騙錢出千的伎倆,又見多了那些輸得一乾二淨的人不斷借高利貸然後傾家當產,離子散,家破人亡。他看不過眼,天天守在門口,勸人家別賭錢,十賭九騙,氣得他老闆幾乎要吐血,趕緊把他打發走了。”温馨忍不住哈哈笑出聲“我真為那些沒眼光的老大到難過。”温情也笑“像這種長得像黑社會,混的是黑社會,可是一點做黑社會分子天分都沒有的怪才,的確百年難遇。”温柔沒有笑,她捧着茶杯,靜靜地聽,熱茶的温度,隔着瓷杯,傳到手掌中,暖暖的,似乎有什麼比茶更熱更温柔的東西,在心間悄悄地湧動,暖得讓人在欣之餘,又有些淡淡的辛酸,辛酸之外,更有種説不出的甜美和惆悵。

“幾經周折,在許多老大手裏轉來轉去的時候,很自然會惹出許多小闢司小麻煩,也不停進進出出警察局拘留所這些地方,直到發生那起比較嚴重的強姦未遂案。”温柔手指動了動,卻更加握緊了杯子,仍然沉靜地聽。

“我調了案卷來看,受害人是個盲人少女,在被非禮時掙扎喊叫了十多分鐘,引來警察,把蕭凌抓走。蕭凌一直否認強姦,説是看到有人強姦,出面趕走那人,自己卻被處於驚恐失常狀態的盲女扯住,當成強姦者。他從來沒有改變供詞,可是很明顯沒有人相信,警察、法官、律師,都不相信他。他看起來,太兇、太不像好人了再加上身上的一大堆案底。所以,只要往那裏一站,罪名就自然成立,據我的分析,這件案子疑點非常多。以他的強壯,如果真要強姦一個女人,盲女本沒有可能掙扎喊叫超過十分鐘,居然還沒讓他得手。而當時法律援助的律師,也並沒有為他認真辯護,所以,他還是坐了牢。”温柔眼睛眨一下,再眨一下,卻還是有些澀,鼻子居然發起酸來。她心中異常驚詫,現代人瀟灑現實,什麼生離死別,悽悽慘慘,也可以當場戲來看,怎麼竟會這樣莫名其妙被牽動情緒。她低下頭,自自然然掩住了臉上的表情,深深地喝了一口茶。

“他出獄後,生活很不好,為了生計,一些違法的小事也幹過。自已搞個小幫派,挨門挨户收保護費,可惜人家哭一哭,求一求,樣子可憐一點,他就下不了手。甚至有一次還半夜裏試圖搶劫,被搶的那個中年人,當時心臟病發,嚇得他把人送到醫院,不但沒搶到一分錢,還賠上好大一筆醫療費。最有趣的是,混得這樣慘,居然還真有幾個小弟,非認他當老大不可。含着眼淚説他有情義,夠朋友,外加拿身子替他們擋過人家的西瓜刀,又曾經掏光身上最後一分錢,給他們用來救命。現在,他在霓歡歌舞廳,繼續做看場子的工作,歌舞廳這種地方,三教九的人也多,動不動吵架鬧事的人也多,所以有這麼個樣子嚇死人,怎麼看怎麼像超級打手,角頭老大的人時不時出來轉一下,真能起威嚇作用,不過,以他過去的記錄來看,能在這間舞廳工作多久,還真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還有一點很有意思的事,不管他多悽慘多落魄,居然還可以堅持月月給孤兒院寄錢,有朋友找他幫忙,他也總不推辭,所以,他這個看來威風嚇人的大塊頭,也許是世界上最窮的黑社會。據我的調查,他四張存摺加在一塊,存款只有三千八百四十二塊錢。”温馨大聲嘆氣“這種人,簡直是黑社會之恥,丟盡所有黑社會的臉。”温情淡淡微笑,眼中閃着異樣的光“他不是沒有才能,只是沒有人用好他的才能。看重他天賦的身材和力量,讓他搞保全是對的,只是保全的是非法的傷人的事,就易起他的逆反心,如果從現在開始,讓他搞正當的保全,我相信他的能力和責任心。”温柔冷笑“大總裁,你是不是每遇上一個人,都要考慮應該怎麼使用,怎麼壓榨才合適。”

“知人善用是對最高執行官的基本要求。”温柔站起來,打個呵欠“繼續你的總裁經吧,我要睡覺,恕不奉陪了。”連眼睛都不再瞄還坐着的三個人,她伸個懶,直接往自己的房間走。

温情慢條斯理地説:“温氏保安部,有好幾個空缺,考慮一下吧。”温柔伸手放在房門的把手上,給她一個白眼“關我什麼事?”推開門進去,回手,重重地關上門。

温情悠悠地笑“真的不關她的事?”温馨望望温柔緊閉的房門,聳聳肩,攤攤手“才怪。”沈逸飛哈哈大笑。

笑聲穿過房門,刺得温柔惡狠狠地在自己柔軟的枕頭上捶了七八下,才罵了三聲:“蕭凌。”罵第一聲時,完全氣呼呼,等到了第三聲,已經低沉細微得只有她自己聽得見,再也沒有什麼兇狠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