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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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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家,等了你一個下午,和你母親一起吃的晚飯!”何書桓毫不掩飾的説,我想他是有意説給大家聽的,看樣子,他對於“朋友”的這一階段不滿了,而急於想再進一步。因而,他故意在大家面前暴出“追求”的真相。

如萍的臉變白了,雪姨也一臉的不自在,看到她們的表情使我覺得開心。何書桓在沙發中坐了下來,雪姨以她那對鋭利的眼睛,不住的打量着何書桓,又悄悄的打量着我,顯然在懷疑我們友誼進展的程度。然後,她對何書桓綻開一個近乎諂媚的笑,柔聲説:“要喝咖啡還是紅茶?”接着,又自己代他回答説:“我看還是煮點咖啡吧!來,書桓,坐到這邊來一點,靠近火,看你冷得那副樣子!”她所指示的位子是如萍身邊的沙發。我明白,她在竭力施展她的籠絡手段,帶着個不經意的笑,我冷眼看何書桓如何應付。何書桓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説:“沒關係,我一點都不冷。”説着,他在我身邊坐了下來。雪姨臉上的不自在加深了,她眯起眼睛來看了我一眼,就走到裏面去了。這兒,何書桓立即和爸爸攀談了起來,爸爸在問他有沒有一本軍事上的書,何書桓説沒有。由此,何書桓問起當時中國軍閥混戰的詳情及前因後果,這提起了爸爸的興趣,近來,我難得看到他如此高興,他大加分析和敍述。我對這些歷史的陳跡毫無興趣,聽着他們什麼直軍奉軍的使我不耐,但,何書桓卻熱心和爸爸爭論,他反對爸爸偏的論調,堅持軍閥混戰拖垮了中國。爸有些怒,説何書桓是個“臭未乾”的“小子”妄想論天下大事。可是,當雪姨端出咖啡來,而打斷了他們的爭論的時候,我看到爸爸眼睛裏閃着光,用很有興味的眼光打量着這個“臭未乾”的“小子。”雪姨端出咖啡來,叨何書桓的光,我也分到一杯。雪姨才坐定,爾傑就鑽進她懷裏,扭股糖似的在雪姨身上亂,問雪姨要錢買東西。我又不由自主的去觀燦邴傑,越看越狐疑,也越肯定我所猜測的,我記得我看到那個男人時,曾有悉的覺,現在,我找到為什麼會覺得悉的原因了!

“遺傳”真是生物界一件奇妙的事!爾傑簡直是那瘦削的男人的再版,本來嘛,陸家的孩子個個漂亮,爾傑卻與生俱來的有種猥瑣相。哦,如果真的這樣,爸爸是多麼倒楣!他一向寵愛着這個老年得來的兒子!我冷冷的望着雪姨,想在她臉上找出破綻,可是,她一定是個做假的老手,她看來那樣自然,那樣安詳自如。但,我不會信任她了,我無法抹殺掉我親眼看到的事實,這是件惡的事,我由心底對這事到難受和噁心。卻又有種朦朧的興奮,只因為把雪姨和“惡”聯想在一起,竟變成了一個整體,彷彿二者是無法分割的。那麼,如果我能掌握住她“惡”的證據,對我不是更有利嗎?

雪姨正在熱心的和何書桓談話,殷勤得反常。一面又在推如萍,示意如萍談話,如萍則乞憐的看看雪姨,又畏怯的望望何書桓,一股可憐巴巴的樣子。於是,雪姨採取了斷然的舉動,對何書桓説:“我看,你今天到如萍房裏去給她上課吧,客廳里人太多了!如萍,你帶書桓去,我去叫阿蘭給你們準備一點消夜!”如萍漲紅了臉,結結巴巴的説:“我房裏還…還…沒收拾哩!”我想起如萍房裏的凌亂相,和那搭在牀頭上的罩三角褲,就不暗中失笑。雪姨卻毫不考慮的説:“那有什麼關係,書桓又不是外人!”好親熱的口氣!我看看書桓,對他那種無奈而失措的表情很覺有趣。終於,何書桓對如萍説:“你上次那首朗菲羅的詩背出來沒有?”如萍的臉更紅了,笨拙的用手擦着褲管,吐吐的説:“還…還…還沒有。”

“那麼,”何書桓輕鬆的聳聳肩,像解決了一個難題。

“等你先背出這首詩我們再接着上課吧,今天就暫停一次好了,慢慢來,不用急。”如萍眨眨眼睛,依然紅着臉,像個孩子般把一塊小手帕在手上繞來繞去。雪姨狠狠的捏瞭如萍一把,如萍痛得幾乎叫了起來,皺緊眉頭,噘着嘴,愣愣的坐着。雪姨還想挽回,急急的説:“我看還是照常上課吧,那首詩等下次再背好了!”

“這樣不大好,”何書桓説:“會把進度亂了!”

“我説,”爸爸突然進來説:“如萍的英文念和不念也沒什麼分別,不學也罷!”説着,他用煙斗指指我説:“要念還不如依萍念,可以念出點名堂來!”他看看何書桓説:“你給我把依萍的功課補補吧,她想考大學呢!”爸爸的口吻有他一貫的命令味道,可是,何書桓卻很得意的看了看我,神采飛揚的説:“我十分高興給依萍補課,我會盡力而為!”我瞪了何書桓一眼,他竟直呼起我的名字來了!但,我心裏卻有種恍恍惚惚的喜悦之

“告訴我,”爸爸對何書桓説:“你們大學裏教你們些什麼?我那個寶貝兒子爾豪唸了三年電機系,回家問他學了些什麼,他就對我嘰裏咕嚕的説上一大串洋文,然後又是直串連並連的什麼玩意兒,説得我一個字也聽不懂,好像他已經學了好高深的學問。可是,家裏的電燈壞了,讓他修修他都修不好!”何書桓笑了起來,我也笑了起來。可是,雪姨卻很不高興的轉開了頭。何書桓説:“有時學的理論上的東西,在實用上並沒有用。”

“那麼,學它做什麼?”爸爸問。

“學了它,可以應用在更高深的發明和創造上。”爸爸輕蔑的把煙斗在煙灰缸上敲着,抬抬眉説:“我可看不出我那個寶貝兒子能有這種發明創造的本領!不過,他倒有花錢的本領!”雪姨坐不住了,她站起身來,自言自語的説:“咖啡都冷了,早知道都不喝就不煮了。”

“你學什麼的?”爸爸問何書桓。

“外文。”

“嘿,”爸爸哼了一聲,不大同意:“時髦玩藝兒!”何書桓看着爸爸,微笑着説:“英文現在已經成為世界的語言,生在今今時,我們不能不學會它。可是,也不能有崇外心理,最好是,把外文學得很好,然後收外國人的學問,幫助自己的國家,我們不能否認,我們比人家落後,這是很痛心的!”爸審視着他,眯着眼睛説:“書桓,你該學政治!”

“我沒有野心。”何書桓笑着説。

“可是,”爸爸用煙斗敲敲何書桓的手臂説:“野心是一件很可愛的東西,它幫助你成功!”

“也是一件很可怕的東西,很可能帶給你滅亡!”何書桓説。爸爸深思的望着何書桓,然後點點頭,深沉的説:“野心雖沒有,進取心不可無,書桓,你行!”這是我第一次聽到爸爸直接讚揚一個人。何書桓看起來很得意,他偷偷的看了我一眼,對我眉飛舞的笑笑。這種笑,比他那原有的深沉含蓄的笑更使我動心,我發現,我是真的在愛上他了。又坐了一會兒,爸爸和何書桓越談越投機,雪姨卻越來越不耐,如萍則越待越無打采了。我看看錶,已將近十點,於是,站起身來準備回家,爸爸也站起身來説:“書桓,幫我把依萍送回家去,這孩子就喜歡走黑路!”我看了爸一眼,爸最近對我似乎過分關懷了!可惜我並不領他的情。何書桓高興的向雪姨和如萍告別,如萍結巴的説了聲再見,就向她自己的房裏溜去,在她轉身的那一剎那,我注意到她眼睛裏閃着淚光。雪姨十分勉強的把我們送到門口,仍然企圖作一番努力:“書桓,別忘了後天晚上來給如萍上課哦!”

“好的,伯母。”何書桓恭敬的説。

我已經站到大門外面了,爸爸突然叫住了我:“依萍,等一下!”我站住,疑問的望着爸爸。爸爸轉頭對雪姨説:“雪琴,拿一千塊錢來給依萍!”雪姨呆住了,半天才説:“可是…”

“去拿來吧,別多説了!”爸爸不耐的説。

我很奇怪,我並沒有問爸爸要錢,這也不是他該付我們生活費的時間,好好的為什麼要給我一千塊錢?但是,有錢總是好的。雪姨取來了錢,爸爸把它給我説:“拿去用着吧,用完了説一聲。”我莫名其妙的收了錢,和何書桓走了出去,雪姨那對仇恨的眼睛一直死瞪着我,為了挫折她,我在退出去的一瞬間,拋給了她一個勝利的笑,看到她臉轉青,我又聯想到川端橋頭汽車中那一幕,我皺皺眉,接着又笑了。

“你笑什麼?”我身邊的何書桓問。

“沒什麼。”我説,豎起了大衣的領子。

“冷嗎?”他問,靠近了我。

“不。”我輕輕説,也向他貼近了一些。

“還好沒下雨。”他説。

我看看天,雖然沒下雨,天上是漆黑的一團,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夜風很冷,我的面頰已經冰冷了。

“你從不記得帶圍巾。”何書桓説,又用老方法,把他的圍巾纏在我的脖子上,然後,他的手從我肩上滑到我的際,就停在那兒不動了。我本能的痙攣了一下,接着,有股朦朧的喜悦由心中升起,温暖的包圍了我。於是,我任由他攬住我的。我們默默的向前走着。

“依萍,”半天后,他低柔的叫我。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