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左右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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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身高至少有70釐米，壯實得像頭牛犢一樣，一進來就死死地盯住他，發出一聲充滿了威嚇意味的低吼。楊秀林緊張地站了起來。

他從沒見過這麼大的狗，看它那壯的四肢和巨大的身軀，如果不是樣子確實是狗，他還以為是黑熊豹子之類的猛獸，在他驚訝之際。那條大狗突然猛地向他衝了過來！

“胖蛋，坐下！”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楊秀林本能地想坐下躲閃，但他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

那條大狗已經衝到他面前，張開血盆大口一下把他撲倒在竹籃中！它強壯的前爪死死地按着他的肩膀，沉重的身體像小山一樣，壓得他完全沒有辦法反抗。

他嚇得閉上了眼睛，但預料中的劇痛並沒有出現，身上的壓力也很快消失了。

“它是受過訓練的高加索犬，不會咬你。起來，吃早餐了。”穆淑珍冷淡的聲音在他身前響起，楊秀林睜開眼睛，才發現剛才兇得像頭猛獸的大狗竟乖乖地坐在她腳邊，朝她討好地搖着尾巴。

原來這裏是她家，狗也是她養的！她剛才叫的是狗，不是他！楊秀林的臉一下漲得通紅，自己的名竟然和狗的名字一樣。

只是個巧合嗎？穆淑珍寵溺地摸了摸它的頭，微笑道:“胖蛋不乖哦，我沒叫你咬人，你怎麼可以自己撲過去？

哦，你是生氣他佔了你的牀啊！對不起啦，昨天你沒在家，所以臨時借用一下，別這麼小氣嘛！”胖蛋似乎聽懂了，撒嬌般地哼了一聲，跟在她腳邊出去了。楊秀林看着她的背影慢慢站了起來。

心中到一陣深深的屈辱，他是穆淑珍的親生兒子，但她對他的態度卻冷淡得像對條狗，對那條和他同名的大狗卻温柔而親熱，彷彿它才是她的骨。

在屈辱之餘，他又有點小小的慶幸，她最終還是沒有像當年一樣拋棄他，而是把他帶回家了。更讓他覺安心的是，她雖然仍穿着那條几乎把後背全部出來的超短裙。

但臉上的濃妝已經完全洗去了，素面朝天的她依然明麗照人，看起來卻温柔了很多，她最大的改變是頭髮變成了烏黑髮亮的短髮，雖然有點偏中，卻不再是恐怖的滿頭白髮。

不知道是因為醒來就看到那幅詭異的畫，還是因為她一來爺爺就去世了，他隱隱覺得她很像故事裏那些可怕的妖怪。

特別是代表衰老的白頭和代表年輕的細緊緻皮膚同時出現時，那種違和讓他非常不安，他發了一會兒呆後慢慢地走出了房間。

外面是一個寬闊的客廳，擺着一張木桌和一把椅子，地上還有一個寬大鬆軟的墊子，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別的傢俱。

穆淑珍拿着個大大的牛盒子，給自己倒了一杯，又給趴在墊子上的胖蛋倒了滿滿一盆，才把盒子放到桌上，向楊秀林那邊推了推。

“吃吧！平時我和胖蛋都喝不完，只能丟掉，現在正好不用費了。”她在唯一的椅子上坐下。

就着牛慢慢吃起了餅乾，連看都沒看楊秀林一眼。楊秀林看看面前擺着一盆牛一盆餅的胖蛋，再看看給自己吃的那點剩牛和半包餅乾，默默地低下頭走了過去，站着慢慢地吃了起來。

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牛喝着很冷，但他的心更冷。餅乾是無糖少鹽的纖維類型，吃着有點淡淡的苦澀。

正如他此刻的心情，她雖然收留了他，但卻並沒有把他當兒子，眼前的食物就是他在家中的地位，他只能睡狗窩，吃狗剩下的食物，胖蛋都有兩個飯盆和專屬的墊子。

他卻連雙碗筷都不配擁有。穆淑珍並沒有注意到他的情緒，她只睡了不到五個小時，連昨天去酒吧的夜店裝都沒來得及換下，吃完早餐還要趕緊洗澡化妝換衣服，本沒有餘暇東張西望。

她專心地吃着自己的那份早餐，每一口都嘴嚼20下才嚥下，吃一塊餅乾配一口牛，確保能讓身體最大程度地收食物中的營養，她沒有吃早餐時聊天的習慣。

畢竟這麼多年都是自己一個人生活，能和誰聊呢？在安靜得幾乎讓少年窒息的氣氛中，穆淑珍很快吃完了早餐。

她彎摸摸還在埋頭大吃的大狗，柔聲道:“胖蛋你慢慢吃，下午妮妮會來帶你去散步。我先去洗澡了。”胖蛋馬上抬起頭，用腦袋蹭了蹭她的小腿，她笑着拍拍它的頭，轉身上樓去了。

楊秀林木然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機械地嚼着餅乾，忽然很想哭，等一人一狗都吃完了早餐後，他習慣地準備收拾，但找了半天卻連個垃圾筒都沒找到。

這套房子是上下兩層結構，有十幾個房間，但每個房間都是冰冷空曠的白風格，傢俱少得可怕，甚至連廚房裏應有的鍋碗筷盆都沒有。

唯一的收穫是他找到了自己從家裏帶來的那個書包，他打開書包，掏出自己最喜歡的那本《地下121天》，取出夾在書中的南湖市第一中學的錄取通知書，輕輕撫摸着，想起了拿到它的那一天，他記得那天天氣很好，校長和幾位老師一大早就來了。

他們不光給他帶來了錄取通知書，還湊了一個大紅包給爺爺，説他是全校的驕傲，給他讀書用。

爺爺動地往外推，説不需要，自己有能力供他讀書。雙方推讓了好一陣，爺爺才勉強收下了，他喜氣洋洋地招待大家吃了午飯，還放了一掛鞭炮。可萬萬沒想到，身體一向硬朗的爺爺會突然生病，甚至連他開學那天都沒等到，就永遠離開了他。

不論他有多難過，爺爺也不可能回來了，現在他唯一的親人和依靠，就是這個冷淡如冰的媽媽。幸好她雖然很冷淡。

最後還是把他留下了，他現在還是個的孩子，只能寄人籬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讀書，等他長大之後。

就可以離開這個冰冷的地方，走得遠遠地，永遠也不要再見到她，就像她希望的那樣，在他發呆的時候，穆淑珍已經洗完澡換好衣服下了樓。

她親暱地摸摸繞着自己撒歡的胖蛋，微笑道:“胖蛋乖乖看家，我去上班了。”楊秀林心中悲苦難抑，眼淚汪汪地看着她，非常希望她也好好看看自己，和他説句話，不要拿他當空氣一樣，但直到她開門走出去，也沒有回過頭來看他一眼。

更沒有和他説一句話，他慢慢地低下頭，忍了很久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穆淑珍離開後，楊秀林也不敢單獨和胖蛋呆在一起，乾脆找了個似乎是書房的房間，把自己關在裏面看書。這個只有一張書桌，一把轉椅，一盞枱燈的房間。

雖然也像其它房間一樣只有白和灰，空空地很冷清，但從窗外照進來的陽光讓這種冷意稍微緩和了一些。

楊秀林坐在地上，專心地看着自己帶來的書，很快就沉浸到書中的世界裏，忘記了時間的逝，突然外面傳來胖蛋的低吼。他趕緊跑到門後，確認了門已經鎖好後，才稍稍放下心來。胖蛋威脅的低吼很快變成了撒歡的哼哼，似乎有人進來了，而且還是它認識的人。

“胖蛋，餓了嗎？我給你帶吃的來啦！”聽着外面清脆的女聲，楊秀林的肚子輕輕響了一聲，他也餓了。可惜外面的人顯然不是穆淑珍，雖然是來送吃的東西，卻不是給他的，他也不敢冒險出去，只能忍着。

“看看這是什麼？土豆牛餅！喜歡吧？”

“胖蛋慢點吃，我又不會搶你的，吃這麼急小心噎到。”

“我們今天去人工湖那邊玩好不好？我帶了飛盤哦！”聽聲音來送食物的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女，她似乎很喜歡胖蛋，一直在和它説個不停。胖蛋雖然不會説話。

但不時哼哼兩聲的回應就讓她開心得笑個不停，説得更起勁了，想起早上穆淑珍説過的話，楊秀林猜測外面的少女應該就是那個“妮妮”他原本就不擅長際，現在更是隻希望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也在屋裏。幸好妮妮的注意力一直在胖蛋身上，等它一吃完，就帶着它走了。

楊秀林等了一會兒，才輕輕打開門，確認過家中沒人後，慢慢地走了出去，他正考慮是不是找找有什麼可以吃的，又擔心亂翻東西可能會讓媽媽生氣，正在猶豫時，卻看見餐桌上擺着一個盒子，他走過去一看，盒子下還壓着一張紙條，上面用娟秀的筆跡寫着幾行字。

“這是我幫你點的外賣，看到後就趕緊吃，涼了就不香了，其實胖蛋子很温和，你本不用怕到躲起來。

不過你們鄉下應該沒有這種巨型犬吧？害怕也很正常。珍姨説你也要上南湖一中，那我們就是同學了，可能還會分到一個班呢！真期待呀！”後面畫了一個笑臉，沒有留下名字。

看着這張字條，楊秀林彷彿看到了少女邊寫邊笑的情景，心中一片温暖，他小心地把紙條摺好夾到書裏，打開餐盒開心地吃了起來。

在他吃飯的時候，穆淑珍也正坐在公司的員工餐廳裏吃着午飯，她特意挑了個角落，因為趙雪曼一大早就發了消息給她，説有很重要的事要和她談。

現在趙雪曼就坐在她對面，心不在焉地挑着幾通心粉，卻遲遲不放進嘴裏。

“你究竟要跟我説什麼？來了半天都不吭聲，再磨下去天就要黑了。”穆淑珍的飯菜都快要吃光了，見好友還是滿臉愁容卻不肯開口，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趙雪曼輕嘆了一聲，左右看了看，確認沒人會聽到她説的話，才吐吐地開了口。

“昨天晚上，我在酒吧喝醉以後，你一直和我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