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興師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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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你看,我老人家幾口老酒一喝,就糊塗了。”笑面神丐用手一拍後腦,笑道:“來,來,我給大家引見,這位是我老人家小老弟的媳婦兒,我小老弟,就是人稱終南醉叟的便是,她可也不是等閒之輩,四十年前,江湖上出了名的女煞星,大家都稱她奪命麻姑程大娘,哈哈,你們現在都知道了吧?”程老婆婆道:“晚輩正要向遊老人家討令,明天進剿太陰教,晚輩十年殺子之仇,終能得報,這是晚輩的有生之年的唯一大事,要你老人家派個差使才好。”笑面神丐聳肩一笑道:“我老人家要她們前去偷酒,就是給你送信去的,太陰教這些年着實網羅了不少高手,其中有一個老不死,出手歹毒得很,一提起這個人,我老人家就頭痛得緊,所以想來想去,只有你這小老弟媳婦兒才能對付…”程老婆婆道:“你老人家別開玩笑了,連你老人家頭痛的人,晚輩如何對付得了?”
“我説的可是真話。”笑面神丐忽然正容道:“咱們的人手,我老人家都計算好了,就只有這個老不死,還沒有人料理。”程老婆婆問道:“這人是誰呢?”
“哦,哦…”笑面神丐“哦”了兩聲,才道:“法不傳六耳,天機不可漏。”他説到這裏,嘴皮微動,敢情是以“傳音入密”和程老婆婆説話了。
“晚輩遵命。”於化龍看在眼裏,目中不神光閃動。
笑面神丐一揮手道:“好了,你可以走了。”程老婆婆應了聲“是”又朝大家一一作別,轉身往外行去。
“好了,好了。”笑面神丐雙手一合,站起身道:“現在大家都來喝一杯了。”他拿起滿壇泥巴的一個小酒罈,道:“這是我那個小老弟媳婦兒在土下埋了已有二十多年的好酒,天下第一奇酒,不喝可惜了,來,來,每個人拿個酒杯來,最多大概也只能分得一杯呢,挨個兒來,我老人家給你們斟酒。”商小雯道:“師公,有事弟子服其勞,還是我來給大家斟吧。”笑面神丐道:“你這丫頭躁躁的,這小半壇酒,你知道多名貴,濺出一滴,有多可惜,還是我老人家來倒的好。”萬老夫人問道:“老人家,這酒有那麼貴重麼?”笑面神丐又接道:“你總聽盟主老弟説過吧?這就是昔年“終南醉叟”釀製的“功力酒”功能大補真元,恢復功力,這裏有許多人中了散功毒,縱有解藥,但功力消散,沒有兩三天休養,休想復元,咱們明天就要和人家去全力相拼,功力打了折扣,還能和人家拼個?所以這酒就成了大家的救命菩薩。”説完,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小的青瓷瓶,又道:“這是太陰教“七毒散”解藥,現在挨個兒來,一人一粒,用這酒送下。”商紫雯早已取了幾隻茶盅來,放在桌上。笑面神丐一掌擊碎酒罈上的泥蓋,抓去封口,大家鼻中都可聞到一陣濃郁的異香。
羊令公道:“果然好酒。”笑面神丐哼道:“你想多喝也不行。”説着,舉起壇來,在幾個杯中倒滿了酒,催道:“來,於大俠,你先來。”一面把解藥小瓷瓶遞給了商紫雯,命她每人分給一粒。
於化龍道:“於某那就有僭了。”走到桌前,商紫雯傾了一粒藥丸,遞給了他。
於化龍伸手接過,就納入口中,商小雯就遞過一杯酒去。於化龍一飲而盡,笑面神丐突然伸手一掌,擊在他後背“靈台”上。於化龍驀然一驚,變道:“遊老人家,你這是做什麼?”笑面神丐朝他微微一笑道:“於大俠莫慌,你身中散功奇毒,我老人家這一掌,是給你震開全身經絡,使藥力,酒力,能迅速的散開,循經運行,你現在可以去坐下來運功調息了。”於化龍笑道:“原來如此,你老事前沒有説一聲,差點教於某大吃一驚。”笑面神丐嘻嘻一笑道:“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快點去運功吧。”於化龍將信將疑的看了他一眼,才退後幾步,席地坐下,心中兀自有些放心不下,偷眼看去,但見羊令公、凌江濤等人,都是用酒下藥丸,笑面神丐也依樣葫蘆,在每人背後拍了一掌,這才放心。接着萬老夫人、花真真等一干女將,也各人一杯,用酒下解藥。
笑面神丐又朝夏玉容、商紫雯姐妹道:“你們三個,服過老太婆三位雪蓮子,每人再來喝一杯酒,功效更大,這是千年難得的好機會,莫要錯過。”三人依言也喝了一杯。
笑面神丐隨手把酒罈封好,叫道:“萬仲達。”萬仲達連忙應道:“小的在。”笑面神丐道:“你過來。”萬仲達應了聲“是”走到他面前。
笑面神丐朝“功力酒”酒罈一指,説道:“這裏還有小半壇酒,從現在起,你的任務,就是抱着這個酒罈子。”萬仲達道:“明天大家不是都要到老子山麼?小的也要抱着罈子去麼?”笑面神丐道:“我老人家不是説了麼,從現在起,一直到大破太陰教,別的事你都不管,你的任務就是抱着這個罈子,但你可不準偷喝。”萬仲達道:“小的遵命。”笑面神丐道:“好,你現在抱着它,去運氣行功吧。”萬仲達答應一聲,抱起酒罈,退了下去。
全廳的人,服下解藥,都在地上坐下,運功調息、只有夏玉容和商紫雯姐妹,依然分別站在門口,替大家護法。笑面神丐捧起身邊酒罈,喝了一口,叫道:“喂,你們三個丫頭,剛才喝了一杯“功力酒”也該去坐息一會,這裏有我老人家坐鎮,諸不侵,保管沒事,用不着你們戒備了。”三人聽他這麼一説,也就傍着老夫人等人,席地坐下,運起功來。
偌大一座大廳,剎那之間,靜得不聞一絲聲音。不,聲音是有,那是笑面神丐不時捧起酒罈喝酒,從他喉嚨裏發出來的“咕咕”之聲。漸漸,那“咕咕”之聲,也聽不到了。不,大廳上除了運功調息的人之外,方才還踞坐在木椅上喝酒的笑面神丐,已經不見蹤影,連那個酒罈子也不見了。
現在已經四更天了,大概再過一會,天就快亮了。一個晚上,雖然都稱之為黑夜,但一夜之間,真正最黑最暗的時候,卻是在天將要快亮前的一段時間——四更天。月已墜,參星已橫,大地一片黝黑,西高廟像一隻黑熊,峙立在黑沉沉的夜霧之下,廟前,幾乎對面看不清人影。
這時突然像兩隻飛鳥一般,有兩道黑影,從天空疾墜而下。那是兩個黑袍人,但就在他們飛瀉落地之時,突然右首那人腳下一絆,上身一個前衝,幾乎傾跌下去,他趕忙右腳一點,身子往上拔起,再飄落地面。左首那人同樣在落地之時,突覺被人重重推了一把,身子斜傾,幾乎往左傾跌,他也同時左腳向左跨出,站住了樁。這原是兩人飛身落地時,在一瞬之間發生的事。
右首黑袍人身形一停,突然雙目之中出兩道炯炯神光,盯住着左首那人,嘿然道:“閻老哥,你是和兄弟爭功?”左首黑袍人回過頭來,冷冷的道:“龔兄這話什麼意思?”右首黑袍人冷笑道:“這還用説,你老哥不是為了與兄弟爭功,兄弟飛身落地之時,你老哥就不會用腳橫勾過來了,兄弟栽個跟斗,你老哥就臉上有光。”左首黑袍人怒哼一聲道:“你胡説,方才明明是你趁兄弟飛落之時,冷不防推了兄弟一把,兄弟還沒問你老哥這是什麼意思呢?”右首黑袍人聽得更氣,大聲喝道:“閻子奇,你才胡説,明明是你右腳橫過來勾了我一下,我幾時推過你了?”左首黑袍人怒聲道:“這裏只有你我二人,不是你左手推我,我會無緣無故傾跌出去?”右首黑袍人道:“對了,這裏沒有第三個人,你不勾我一腳,我會站立不穩?明明是你勾了我還想胡賴兄弟不成?”左首黑袍人道:“龔山民,告訴你,別人怕你“橫貫手”閻子奇可沒把你放在眼裏。”右首黑袍人忽然發出一個尖厲的長笑,喝道:“你一管鐵尺,唬唬江湖同道可以,也唬不倒我龔老三。”原來這二人,正是太陰教兩個護法,左首黑袍人叫做閻子奇,陝西人,外號一尺驚天;右首黑袍人叫做龔山民,山西人,外號橫貫手,原是黑道中極有名頭的人。今晚掃花門主花雙雙鎩羽回去,兩人在教主面前爭功,趕來西高廟。
不想甫一飛身落地,就起了爭執,這也沒錯,這時天雖黑,但此地是一片空地,並沒第三個人,龔山民落地之時,被人勾了一腳,閻子奇被人推了一把,這不是對方故意尋釁,還是什麼?閻子奇聞言不由得怒火大熾,嘿然道:“今晚若不是公事在身,兄弟真想討教討教你老哥的“橫貫手”到底有些什麼驚人之藝?”
“好,好。”龔山民聽得更怒,尖厲的笑道:“談到公事,這你老哥儘管放心,西高廟這些人,別説都中了毒,如今早就功力全失,剩了幾個小丫頭,沒有中毒,憑咱們兩個,還不手到擒來?咱們先不妨擱上一擱。”閻子奇冷然道:“你老哥的意思,是咱們先分個高下?”
“沒錯。”龔山民道:“兄弟方才向教主討令,你老哥就在教主面前,和兄弟爭功,兄弟就想到最好的辦法,就是比劃比劃,看看誰比誰強,再定行止。”閻子奇大怒道:“原來你果然存心和兄弟爭功,無怪剛才出手向兄弟榆襲了,好,好,這麼説兄弟若是不讓你見識見識驚天尺,倒顯得兄弟小氣了。”右手從間一掏,取出他在上的一支紫銅尺來,沉聲道:“龔老三,兄弟讓你先出手。”龔山民尖厲一笑説道:“一支銅尺,未必能勝得了兄弟一雙手,閻老哥何須客氣,有什麼絕招,只管使出來,也好讓兄弟瞧瞧,你閻老哥的尺,是否真能驚天?”
“很好。”閻子奇越聽越怒,突然大喝一聲:“龔老三,那你就接着了。”右手揮動銅尺“呼”的一聲,朝龔山民攔掃去。
他外號一尺驚天,這一尺光聽聲音,就可知道此入神力驚人,銅尺一揮之下,勁勢奇大。龔山民和他相距不過二尺光景,待得對方一尺掃來,身子突然一個輕旋,右手一伸,在轉身之際,反手順勢朝他尺上抓去。
閻子奇怒極,心想:“你竟這般小覷於我?”掃出的銅尺,突然回頭,反向龔山民手掌擊去。這一下他變招極快,正好擊中龔山民的手掌。
龔山民外號“橫貫手”他手上功夫,自然有他獨到之處,趁對方反擊過來,立即運功去抓。閻子奇但銅尺猶如擊在棉花堆上,柔若無物,心知不妙,急忙收尺,哪知龔山民五指一攏,已把銅尺抓在手裏。閻子奇只覺他抓住尺頭,往裏拉奪,當即左手吐掌,朝他當擊去。
龔山民一下抓住銅尺,看他揮掌擊來,口中忽然冷嘿一聲,同樣左掌如刀,朝前出。但聽“蓬”然一聲,兩掌擊實,竟然秋平分,誰也沒有佔到便宜,兩個身子,同時被震得往後退出一步,但兩人右手緊抓銅尺,卻誰也沒放。
就在此時,閻子奇突然到頦下奇痛,自己拂長髯,竟然被對方在震退之時,硬生生拉斷了幾。龔山民也在此時,耳中聽到“呸”的一聲,對方一口濃痰,吐在自己鼻子上,竟然隱隱生痛。這下兩人自然火上加油,怒火可遏,身形又突然一湊而攏,右手死命不放,兩隻左手,把自己的看家本領,全施展了出來,狠狠的向對方要害大進攻。
掌、指、爪、拳,只要能傷到對方的招術,無不盡情使出,恨不得把對方立時置之死地而後快。四更天,天黝黑如墨,兩個人這一上手,兩團人影,幾乎糾纏在一起打得好不凌厲。可惜這時候沒有星月,也沒有第三個人在場,如果有旁觀的人在場,而又有些星月亮光的話,就可以發現翻翻滾滾糾纏在一起的兩團人影之外,還有一個瘦小人影,不知是在幫誰的忙,也拳腳加,東閃西閃打得十分起勁。
可惜兩個當事人氣怒之下,誰也沒有發覺,只覺自己肩、背、肘、腹、腿、脛等處,不是被重重擊上一拳,就是被重重蹋上一腳,有時肩頭衣衫被對方撕破,有時背後衣衫被人手爪抓去。總之這一場戰,已經不是名家較手,有招有式,而是變成兩個無賴漢的纏鬥,打了你一拳之後,收回手去,決不是空手,把你衣服撕下一塊也好,再不就是扯你頭髮,拉你鬍鬚,無所不用其極。
不消片刻功夫,兩人身上黑袍,早已撕得稀爛,連內衣也都撕成一條條的,出了上身,而且各使利爪,連身上皮膚,都被對方指甲抓得綻出一條條的血痕來。臉上更不用説了,兩個人髮髻披散,頭髮和長鬚,也被扯落了不知多少,臉上也打得鼻青眼腫,遍體鱗傷,就是沒傷到要害。
越是如此,兩個人越是不甘心,右手抓着銅尺,越不肯放,左手也越發加緊,打得更是猛烈。從四更到天亮,時間可並不太長,不多一會,東方漸漸吐魚白。這時北首大路上,又有一道人影如飛而來。這是一個高僅中等身材,身上穿着一襲長僅及膝的黃布袍,鬚眉稀疏,左右雙頰滿是紅白斑點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