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暗施迷迭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範子云是投奔盛錦堂來的,他只在店裏洗了把臉,就別過萬家兄妹,按址找到盛記鏢局而來。盛記鏢局開設在南城大街的一條橫街上,那是一所五間三進的大宅子,門前有一大片空地,空地前面,種着一排十幾顆桐樹,前面就面臨橫街石板大路。
盛記鏢局大門敞開着,大門左首,有一塊長型的白銅招牌,寫着“盛記鏢局”四個黑字,白銅招牌擦得光可鑑人,四個黑字,也就分外清楚。範子云在大路旁跳下馬,把馬系在樹下,越過空地,走近門前,就看到大門裏面一條長板凳上,正有三個穿藍布短靠的漢子,坐着聊天。
其中一個漢子看到範子云走來,已經站起身來,招呼着道:“公子找誰?”範子云跨進門,拱拱手道:“在下是專程拜謁盛局主來的。”這三個漢子當然是鏢局的趟子手了,他們終年在江湖上走南闖北,招子自然極亮,範子云年紀雖輕,氣宇軒昂,一身錦袍,佩名劍,一望而知是大有來頭的人。
那漢子連忙含笑道:“公子請到裏面奉茶。”説罷,舉手肅客,引着範子云穿過大天井,進入客廳,然後陪笑道:“公子貴姓大號,如何稱呼?在下好進去通報。”範子云道:“不敢,在下範子云,從巢湖來的。”那漢子客氣地抬抬手道:“公子請坐,在下這就進去通報。”範子云道:“老哥請。”那漢子轉身退出客廳,急步行去。
範子云略一打量,這間大廳相當寬敞。正面上首,高懸一方朱漆金字的橫匾,上書“我武維揚”四個金字,四面牆上也掛滿了不少橫匾,那都是盛記鏢局護運官餉,由官府頒發的匾額以及各地殷商鳴謝的橫匾,不下十餘方之多,由此可見盛記鏢局信譽如何卓著了。
範子云正在仰首觀看之際。一名漢子送卜一盞香茗,放到几上,含笑道:“公子請用茶”範子云説了聲:“多謝。”只聽一陣腳步聲,走進一個身穿青布長袍的年輕漢子,朝範子云拱手道:“範公子光臨,在下失,還勞公子久候,真是抱歉之至。”範子云看他不過三十出頭,紫膛臉,生相甚是英武,聽他口氣,好像是鏢局的負責人一般,當下連忙還禮道:“不敢,在下還未請教兄台…”
“範公子請坐。”青袍漢子抬着手,等範子云坐下,他也在下首一把椅上坐下作陪,説道:“在下盛振華,範公子遠蒞,不知有何見教?”
“原來是盛老哥。”範子云朝他拱拱手,心想:“不知此人是盛老爺子的什麼人?”一面略為欠身,説道:“在下是專誠叩謁局主來的。”盛振華含笑道:“敝局就是由在下負責,範公子有何貴幹,但請直説。”他就是局主。
範子云聽得不由一怔,望着他,説道:“在下先祖、家父,和這裏盛老爺子是世誼,在下遠從巢湖而來,是叩謁盛老爺子來的。”盛振華起身笑道:“範公子是從巢湖來,令尊莫非就是青衫客範大叔?”範子云跟着起身,接口道:“老哥説的正是家父。”
“自己人,哈哈。”盛振華大笑着,親切的道:“家父多年不曾見到範大叔,還時常在心中惦記着呢,恕我不客氣,稱你一聲範兄弟,快請到裏面坐,家父正在書房裏陪掌門人聊天,你隨我來。”説完,引着範子云往外就走。
範子云跟着他轉過長廊,進入第二進,但見天井中兩邊木架上,放着不少盆栽花卉,比起前進,就清幽多了。盛振華卻領着他從左首迥廊折入另一道門,那是另一座院落。天井裏栽着幾棵碧綠的芭蕉,和幾盆盛開的蘭花,跨進門,就可聞到一陣淡淡的幽香。東首一排三間,幾明窗淨,隱隱可聞有人正在談話。
盛振華走近門前,就笑道:“爹,有位遠客前來見你老人家。”只聽裏面響起一個蒼老聲音問道:“誰?”盛振華笑着道:“孩兒已經把他請進來了,爹見了一定會十分驚喜。”一面回身道:“範兄弟請進。”這是兩間打通的一間雅起居室兼書房,此時一張紫檀雕花的木榻上,隔着小擱幾,正坐着兩個人。左首坐着一個年約五旬左右的青袍中年人,生得長眉入鬢,朗目如星,臉白皙,飄黑鬚,舉止從容,就是盛振華方才不説“家父正在書房裏陪掌門人聊天”也可以看得出是一位十分正派的人物,他自然是萬選青專程來請的華山派掌門人商翰飛了。
右首一個身穿藍緞大褂的老人,個子高大,生得滿臉紅光,除了頭髮和頦下一把疏朗朗的鬍子已見花白,一點也看不出他的老態來,這人不用説就是鐵膽盛錦堂盛老爺子了。盛振華攤手朝老父一抬。給範子云引見道:“範兄弟,這位就是家父了。”盛錦堂不認識範子云,連忙從榻上站起,愕然道:“振華,這位公子…”盛振華含笑道:“你老人家不是時常惦記着範大叔麼?他就是範大叔的哲嗣範子云。”範子云已經走上一步,拜了下去道:“再晚範子云叩見老爺子。”
“哦?呵呵。”盛錦堂隨着呵呵大笑,一把把範子云扶住,説道:“老侄台快不可多禮,令尊有消息了麼?”
“還沒有。”範子云站起身,恭敬的答道:“再晚前來金陵,就是打聽家父消息來的。”
“哈哈,老侄台也有這麼大了。”盛錦堂高興的打量着範子云,一面説道:“來,老夫給你引見,這位是華山派商掌門人,和令尊也是素識,你就稱他一聲商老伯就好。”範子云轉身又朝商翰飛作了個長揖道:“晚輩見過商伯父。”商翰飛站起身,含笑道:“範賢侄遠道而來,快請坐下好説。”盛振華道:“範兄弟請坐,我外面有事,恕不奉陪了。”範子云道:“盛老哥請便。”盛振華走後,一名青衣漢子送上香茗。
商翰飛含笑道:“令堂可好?”範子云欠身道:“多謝老伯,家母幸託安。”盛錦堂一手摸着花白鬍子,問道:“老管家呢,身子還健朗吧?”範子云神一黯,説道:“老管家已經過世了。”盛錦堂一怔道:“這是幾時的事?”範子云道:“就是上個月,他陪同再晚前去夏家堡,中風死的。”盛錦堂道:“老侄台見過夏堡主了?”範子云道:“再晚就是從夏家堡來的,和再晚同來的,還有黃山少莊主兄妹,他們是迓商老伯來的。”盛錦堂問道:“他們怎麼沒和你同來?”範子云道:“萬選青兄妹現在落腳西城萬安客棧,預定明天再來拜見商老伯。”盛錦堂道:“萬選青兄妹到了金陵,還住什麼客棧?長,快去叫局主進來。”一名青衣漢子在門口答應一聲,退了出去。
不多一會,盛振華走入,請示道:“爹叫孩兒,有何吩咐?”盛錦堂道:“黃山萬家少莊主萬選青兄妹,奉他們母親之命,迓掌門人來的,現在落腳西城的萬安客棧,你快去把他兄妹接來,到了金陵,還住什麼客棧?”範子云道:“老前輩,再晚和盛老哥同去。”盛振華道:“這樣就好,我和萬少莊主從未見過面,有兄弟同去,那是最好不過了。”盛錦堂手持蒼髯,朝範子云道:“當年令祖在,他是鏢行的前輩,老朽那時剛剛出道江湖,承蒙令祖不棄,和老朽忘年論,老朽稱他老叔,他稱我老弟,令尊呢,因令祖稱老朽老弟的緣故,堅待稱我大叔。其實老朽大令尊不過十四五歲,所以老朽卻堅持咱們應該兄弟論,稱他一聲老弟,這是老朽和老侄台尊府上兩代糾纏不清的稱呼。”他微微一笑又道:“如今老侄台又因老朽曾和令祖認識自稱再晚,其實老朽和令尊誼着兄弟,因此老朽覺得老侄台稱我一聲老伯,你自稱小侄,反而來得親切。江湖上這種情形也多的是,所謂各各的,別去管祖上三代的事,老朽是個生直的人,喜歡乾脆,老侄台以後就不許再和老朽客氣了。”範子云聽他這麼説了,只得躬身道:“老伯吩咐,小侄遵命就是了。”盛振華催道:“範兄弟,咱們走吧。”華燈初上,盛振華、範子云把萬選青兄妹接到盛記鏢局,自有一番寒喧。接着在鏢局第二進的客廳上,擺上了一席豐盛的酒菜,算是給萬選青和範子云洗塵,另有一番酬醉,不必細表。
席後,盛振華陪同萬選青、萬飛瓊、範子云三人登樓,這是鏢局接待賓客的住所,每人一間,收拾得十分整潔,比起客棧來,自然舒服得多了。盛振華辭去之際,三人也就各自回房休息。
範子云掩上房門,從貼身取出紫玉託自己捎來的信,那是一個空白的信封,封得極密。範子云取出信封之後,不想起了紫玉,看着信封,怔怔出了神,才輕輕撕開封口,信封裏面,果然另有一個折得較小的信封。他不知紫玉託自己把這封信捎給誰的?這就低頭看去,紫玉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不覺看得他啞然失笑。原來信封上寫着“煩範公子子云親啓”幾個字,而且也封得密密的。
“這是她給自己的信。”範子云從未接到過女孩子寫給他的信:“這是情書。”他心頭既興奮又高興,忙不及待的撕開封口,出一張素箋,只見上面寫道:“華山派商掌門人,就住在盛記鏢局門,你可能已經見過面了,他是一位極正派的人,你可把在夏家堡的所見所聞,找一個機會,詳細的告訴他。我知道你和夏堡主有着極深厚的世誼,但此事關係十分重大,也可以説今後武林是禍是福,全在你了,看後付丙,知名不具。”範子云看完之後,心中不有些惑,是因為他看到信封上是寫給自己的,還以為她一定會在信上告訴自己,她叫什麼名字,也會在信上表達思慕之情,綿綿之意,現在都沒有。還有她為什麼甘心在夏家堡當使女,為什麼她的説法會和師傅一樣,把夏家堡看得像是罪惡之藪,還把今後武林是禍是福,都扯上了,事情會有這麼嚴重嗎?心中想着,就隨手把信箋在燭火上燒了,就在此時,忽然門上起了剝啄之聲,急忙舉步走到門口,開出門去。
只見敲門的原來是盛振華,連忙招呼道:“盛老哥請進。”盛振華含笑道:“範兄弟還沒睡吧?”範子云道:“沒有,不知盛老哥有何見教?”盛振華道:“是家父要我前來看看,如果範兄弟還沒入睡,就請範兄弟到樓下去。”範子云道:“老伯見召,一定有事了,盛兄請。”兩人相偕下樓,盛振華引着他走入東首一間廂房,然後伸手拉開木門,説道:“這是家父的靜室,範兄弟請進。”範子云跨入室中,盛振華並沒跟着走入,隨手闔起了木門。
室中地方不大,除了一張木榻,只有一張小圓桌,圍着四把木椅,盛錦堂就坐在一把椅子上,掌心盤着兩顆鐵膽,抬頭笑道:“老侄台請坐。”範子云走上幾步,在他側面站停,躬身道:“老伯見召,不知有何教誨?”盛錦堂伸手取過一隻白瓷茶盅,然後取起一把緻的茶壺,倒了一盅茶,才道:“老侄台,你先坐下來,這是老朽的靜室,沒有人敢進來,老朽這時候請你來,就是想問你一些情形。”範子云想起師傅臨行前的囑咐,欠身道:“就是老伯不見召,小侄也正想單獨來見老伯呢?”盛錦堂“哦”了一聲,望着範子云,問道:“老侄台有事?”範子云恭敬的道:“小侄在臨行前,家師曾叮囑過小侄,見了老伯,可把在夏家堡所見所聞的事,向老伯報告。”
“懊。”盛錦堂注意的問道:“令師是誰?”範子云答道:“家師姓屈,他老人家右腿已殘,用一鐵枴支撐着走路,就自稱一拐。家師説,江湖上人因家師脾氣古怪,所以都叫他屈一怪。”盛錦堂聽得極為注意,微訝道:“老朽從未聽人説過,吼,老侄台是從夏家堡來的,幾時見到令師的呢?”範子云道:“家師就在夏家堡擔任總教頭。”盛錦堂目中閃過一絲異,接着問道:“老侄台幾時拜的師?”範子云道:“那是三年之前,小侄一身武功,都是家師所傳…”他把自己投師習藝之事,從頭説了一遍。
盛錦堂又問道:“那時令師就在夏家堡擔任總教頭了麼?”範子云道:“不是,家師擔任夏家堡總教頭,還是最近的事。”接着又把師傅最近投入夏家堡的經過,約略説了一遍。
盛錦堂習慣的用左手摸着他一把白鬍子,微微點着頭,好像他已經知道,沉半晌,自言自語道:“奇怪,據老朽所知,江湖上似乎從未有這麼一個人…”他目光一抬,望着範子云,口中“晤”了一聲,才道:“老朽今晚請老侄台到這裏,就是想明瞭一下夏家堡的情形,令師在老侄台臨行之時,囑咐你見了老朽,要把夏家堡的情形見告,足見令師也是有心人了。”範子云心中暗道:“盛老伯連夜見召,原來要問的,也是夏家堡的情形,看來大家都在注意着夏家堡的動靜,難道夏家堡真會隱藏着什麼事情不成?”他閲歷不足,自然不覺得夏家堡有什麼重大問題了,一面抬目道:“不知老伯要垂詢的是些什麼呢’。”盛錦堂朝他微微一笑道:“既然令師要老侄台把所見所聞見告,老侄台把在夏家堡見到的,聽到的説出來,大概差不多了。”範子云在夏家堡遇上了不少事故,但他從無江湖閲歷,是以並不覺得如何?此時經盛錦堂一説,一時之間,但覺事情很多,頭緒很亂,不知道從何説起,更不知道哪一些才為重要?不覺臉微紅,説道:“小侄也不知道哪些事情重要,小侄還是把到了夏家堡之後的事,都説出來,只是太瑣碎了。”盛錦堂知道範子云涉世未深,望着他微微一笑,點頭道:“不要緊,黃山之會,迫在眉睫,此次各大門派推舉第九屆武林盟主,夏堡主的呼聲最高,大家都希望能對他多瞭解一點,老侄台在夏家堡停留過一段時間,自然説得越詳細越好了。”這下範子云才聽清楚了,原來端午黃山之會,是為了推選第四屆武林盟主。原來夏伯伯當選的呼聲最高,無怪紫玉信上,曾説此事關係重大,又説什麼今後武林是禍是福,全在我身上的話。敢情夏伯伯能不能當選,華山派商老伯一定有着很大的影響力了。
這麼看來,紫玉的投身夏家堡,屈為使女,和師傅的擔任總教頭,甚至那天在夏伯伯書房看到的兩個唐少莊主。以及九頭鳥索寒心要在自己酒中下毒,師傅説的萬選青也中了“迭散”給自己一顆解藥,要自己暗中設法,替他解去奇毒,凡此種種,都大慨和黃山大會有關了。
範子云想到這裏,近來在夏家堡所遇上的事情,壓在心頭的疑團幾乎全都得到了答案。這些疑團,雖已解開,但隨着而來的一個問題,使他更到為難。夏泊伯和自己父親原是八拜之的結義兄弟,自己投奔夏伯伯,他對自己視作猶子,而且還當面説過,要把玉容姐姐許配給自己。他這樣厚待自己,如今在他即將當上武林盟主之際,自己應該盡力幫助他才對,至少也不破壞於他。
華山商老伯既然對這次大會有着很大的影響力,自己該不該把這些事情説出來呢?據自己推想,若是把這些事情和盤説出來,對夏伯伯的當選盟主,應該是不利的。盛錦堂看他只是沉不語,不覺拂髯問道:“老侄台,你在想什麼心事?”範子云俊臉一紅,囁嚅的道:“小侄因這些子來,事情發生的很多,稍加理出一些頭緒,才能把不重要的略去…”盛錦堂微微一笑道:“老侄台只要把經過情形,大概説出來就好。”這一瞬間,範子云突然有了重大的決定,夏伯伯對自己雖然不錯,但據自己這些子的體認,夏家堡實在有些神秘,好像隱藏着見不得人的隱秘。諸如在自己和師傅身上暗下“迭散”像對唐少莊主,出一個假的種種,都不是正派的人應該做的。他目前還未當上武林盟主,就做這等害人的事來,如果當上了武林盟主。豈不是更要害更多的人嗎?
師博是自己授業恩師,紫玉和自己兩情所鍾,都不會陷自己於不義,他們要自己把在夏家堡的所見所聞,告訴盛老伯和商掌門人,自然不會錯的了。何況盛老伯和自己有三代勝蹟,商掌門人和父親也是素識,自己自然應該告訴他們的了。
範子云想到這裏,頓覺心頭一點私念,豁然開朗,這就拿起茶碗,喝了一口,然後把自己和老管家同去夏家堡説起。老管家如何飲酒過量,中風身死,他在臨終時轉託如玉,叮囑自己及早離開夏家堡,前來金陵投奔老伯。
“慢點。”盛錦堂一擺手,攔着話頭,問道:“你説老管家飲酒過量中風死的?他喝酒之後,嘔吐得很厲害,臨終時身軀顫抖,兩手抓空,死後雙眼突出,嘴角血,對個對?”範於雲道:“老伯説的極是,老管家死狀確是這樣。”盛錦堂晤了一聲,目光一抬,沉聲道:“聽老侄台所説,老管家極可能是中毒死的了。”
“中毒”?範了雲只覺頭腦間轟的一擊,如遭重擊,瞪大雙目,説道:“這會是什麼人毒害老管家的呢?”盛錦堂輕喟一步,説道:“這是老侄台閲歷不足,老管家如此死狀,分明是有人在酒中下了穿腸劇毒,唉,依老朽看…”範子云急急問道:“老伯是否看出什麼跡象來了?”盛錦堂微微搖了下頭,沉聲説道:“老朽雖然不知害老管家的目的何在,但老管家也許有他致死之因…”他説得很含蓄“也許有他致死之因”是説老管家也許知道了夏家堡什麼隱秘,或是聽到、看到了夏家堡的什麼。
範子云忽然大聲道:“那一定是翟總管,老管家那晚就是和翟開誠一同喝的酒,翟開誠這匹夫,他為什麼要毒害老管家?”他十分動,説到這裏,忍不住下淚來。
盛錦堂望着他,緩緩吁了口氣,安道:“老侄台,人死不能復生,你也用不着動,還是先把在夏家堡的經過情形説出來,老朽也許可以找出一點眉目來。”範子云應了聲“是”接着就把如玉因隱瞞老管家的遺言,被換走了,另外派來的是紫玉。
當天自己從夏伯伯書房回來,聽到紫玉和人説話,約在一更,自己懷疑他們有什麼不利於夏家堡之事,等到晚上,悄悄尾隨紫玉身後,到了後園,看到紫面神婁樹棠和九頭鳥索寒心動手,聽他們口氣,好像峨嵋青雲道長已落在夏家堡手中。後來紫玉撒出一把梅花針,被索寒心衣袖拂落,自己於義憤,在紫玉逃走之際,發了一掌,把索寒心退。他把紫玉受傷一節,輕輕帶過。
盛錦堂口中“唔”了一聲,點點頭道:“九頭鳥索寒心,果然在夏家堡中,此人昔年曾經擔任白蓮教護法,為官府緝捕之人,已有多年不在江湖面了,紫玉神婁老哥前幾天迴轉金陵,和老朽見面時,怎麼一點也沒有提起呢?好,老侄台,你再説下去。”範子云接着又把當天晚上,紫玉領着自己前去救如玉、送到慈雲庵,自己出來之時,如何被索寒心截住,幸有一蒙面女子,救了自己。盛錦堂一手持須笑道:“你知道這蒙面女子是誰?”範於雲愕然道:“小侄至今還不知道她是誰?”盛錦堂微笑道:“她使的是“拈花指”九華神尼的獨門絕學,夏雲峯的女兒,正是九華神尼記名弟子…”範子云意外的道:“她會是玉容姐姐。”接下去就把當晚自己迴轉東院,正在和師傅説話的時候,被夏伯伯撞見,如何重聘師博為夏家堡總教頭。第二天師傅依約前往夏家堡,看到夏伯伯和索寒心親送青雲道長和紫面神婁樹堂等人離堡,中午索寒心如何在酒中暗下“迭散”盛錦堂聽到這裏,不臉微變,問道:“老侄台是聽誰説的?”範子云接着把商小雯引着自己出堡,告訴自己師傅中毒,並要自己儘快離去,後來在樹林間遇到師傅,始知師傅已預先服了解藥。第二天,四川唐門唐少莊主夫婦和萬少莊主兄妹來到夏家堡,晚上夏伯伯設宴為他們接風。席散之後,夏伯伯邀請唐。萬二位少莊主至書房議事,自己行經一處,聽到有人竊竊私語,心中起疑,隱身窗下,往裏一看,發現室中坐着的赫然是唐少莊主唐文煥。
盛錦堂忍不住問道:“老侄台不是説唐文煥、萬選青二人去了夏堡主書房嗎?”
“是啊。”範子云接着就把翟開誠,領着唐文煥前去書房,自己如何暗中尾隨,看到書房中另有一個唐文煥,伏凡而卧…”盛錦堂聽到這裏,手中盤着的兩枚鐵膽,突然停了下來,目光凝注着範子云,驚問道:“兩個唐文煥,老侄沒有看錯?”範子云認真的道:“小侄和唐少壯主同桌吃飯,還談過幾句話,怎會看錯?”盛錦堂口中“晤”了一聲,説捧:“你説下去,後來如何?”顯然他對夏堡主書房中出現了那個唐文煥的事,十分注意。範子云就把後來被夏伯伯發現,爬自己叫進書房去,那時伏在几上的唐文煥已經不見了。
盛錦堂輕輕哼了一聲接道:“好個夏雲峯,居然使出以假易真之計,晤,老侄台,他對你沒起疑心麼?”
“還好,小侄實話實説,夏伯伯總算相信了。”範子云接下去,又把自己回到房中,師傅給一顆解藥,第二天中午,夏伯伯把自己叫去書房,聽説昨晚唐文煥夫婦口角,唐少夫人一怒而去,唐文煥追他子去了。書房中只有萬選青和索寒心,席間夏伯泊跟自己提親,索寒心藉機敬酒,在自己酒中下了“迭散”席散之後,自己推説頭暈,迴轉東廂。
盛錦堂點着頭,口中晤道:“索寒心酒中下毒,自然是夏雲峯授意的了,他提親是假,在此藉口,索寒心才能下毒,幸虧令師有先見之明,老侄台才安然無事。”説到這裏,口中輕哦一聲道:“這就是了,他肯放你到金陵來,那是因為你已經服了“途散”對他不致再有二心之故。”範於雲道:“是的,家帥也是這麼説,他老人家在臨行前一天晚上,再三叮嚀小侄,務必把夏家堡的事情,向老伯報告。還説小侄到了這裏之後,夏泊們可能會有後命,要小侄去做什麼事情,小侄凡事都要和老伯商量,力可行動。”
“會有後命?”盛錦堂突然如有所悟,微微點頭道:“令師果然深謀遠慮,機智過人,這一點若非令師説出來,老朽真還沒有想到。”範子云江湖經驗不足,所以沒有聽懂盛錦堂的意思,只是唯唯應是。
盛錦堂接着問道:“令師還有什麼話,代了老侄台?”範子云道:“人家給小侄一顆解藥,要小侄不妨暗中給他服下。”
“現在不必給萬少莊主服藥,此事不妨過幾天看看再説。”
“還有。”範子云忽然想起紫玉託帶的那封信來,抬目説道:“小侄臨行前,紫玉要小侄捎來了一封信。”盛錦堂微笑道:“她託你捎給誰的?”範子云道:“她沒有説,只是要小侄到了這裏再拆開看,小侄剛才回房之時,已經看了,她這封信是給小侄的,要小侄把在夏家堡所見之事,去向商老伯報告,説此舉關係極大。”盛錦堂問道:“信呢?”範子云臉上一紅,説道:“她信上曾囑小侄看後討丙,小侄已經燒了。”
“很好。”盛錦堂微微一笑,説道:“此事老朽會和掌門人説的。”他一手盤着鐵膽,含笑道:“老侄台來此,果然帶來了極大的消息,而且關係今後武林盛衰,老朽真沒想到夏雲峯俠名在外,居然內包禍心,實在令人不敢相信。”範子云忍不注問道:“夏伯伯到底有什麼圖謀呢?”
“還不是為了第四屆武林盟主的寶座。”盛錦堂輕喟了一聲道:“其實武林盟主,乃是為武林謀求各門各派的協調合作,排難解紛,誅暴安良,換句話説,只是為江湖同道服務而已,任勞任怨,沒有報酬的工作,但如果一旦落入包藏禍心的人手裏,卻可能引起極大的風波,造成武林劫運…”抬目望望範子云,藹然道:“時間太晚了,老侄台該回房休息去了。”範子云起身辭去,回到樓上,推門而入,忽然間,他在應上,發現有人進過自己房中,這是一種心靈上的覺,説不出理由,他迅快站定,舉目向房中打量了一眼,並沒有發現,這就關上房門。就在這一瞬間,他看到枕頭邊上,有一張白紙,取出一瞧,上面似有字跡,只是他功力尚未達到十成火候,雖然口能夜視,但僅能看清周遭景物,卻看不清白紙上寫的小字。
心中可以想得到這字條一定是進入房來的那人留的,只下知道這人是誰?在字條上寫的又是什麼?人的生,都是好奇的,譬如你接到朋友的信,你先別急着去撕封口,試着猜一猜這封信是誰寫給你的如果猜對了寄信的人,你不妨再猜一猜信的內容,這不是很有趣麼?
範子云心中就在猜測這闖入房來的人是誰?在字條上會寫些什麼?一面用火石打着火種,點起了油燈,只見上面寫着:“明己正,在文德橋旁,當遇上一過路之人,此人頭戴瓜皮帽,身穿竹布長衫,兩肘打着藍布補釘,夾一把油紙傘,爾尾隨而行,及至地頭,等彼開口説話,即殺之可也。”這一段話説得十分奇怪,下面也沒有人具名。
範子云心中暗道:“他把字條放在自己枕邊,自然是給自己的了,這人會是誰呢?哦,師傅説過,索寒心在自己身上下了“迭散”夏伯伯可能會有後命,莫非是夏伯伯派人跟自己下的條子?那麼他怎會知道明天己正,會有這樣一個人打文德橋經過呢?”他把字條摺好,收入衣袋之中,然後就上牀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