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邢宋聯姻風波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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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笑鬧聲由遠及近,袁家大趕忙叫人堵在了房門口,這些都是衚衕裏的各家少們,並沒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袁家大領頭,站在門口笑望着來者:“門外是哪家郎君手捧雙雁?”宋晨面微窘,他懷裏的那對大雁被赤紅的帶子捆綁的結結實實,確實有幾分呆意,宋晨不免訕笑起來,趕緊叫馬廷遠發紅包。門口更是一陣哄搶,連馬廷遠都嚇得倒退幾步,看着這羣毫不矜持的少們張大了嘴巴。
門口熱鬧的緊,袁家大少時刻留意着時辰,見吉時將至,這才閃身放行。宋晨抹了額角的一把汗,暗道這娶媳婦比行兵佈陣還有講究,要不是聽了二哥的話,多多預備了紅包,怕新娘子的門難進。
黛玉一早聽見動靜,又見宋晨大踏步二來,興奮的拉了拉岫煙的衣袖。
大紅蓋頭下,岫煙終究還是小小的緊張起來,走到近前的宋晨更是滿臉憨笑。人羣中也不知是哪一個先笑了出來,黛玉趕緊將大紅綢緞進二人手中,一個在前,一個綴後,在大夥兒簇擁下去了正堂。
邢忠和盧氏端坐在首位上,看見眼前的一對新人,雖然是喜事兒,卻又忍不住落淚。悲聲染了一屋子人,連賈母也拿出了帕子悄悄拭了眼角。
袁夫人趕緊起身來勸:“這麼好的女婿,就是打着燈籠也找不到,盧大妹妹該高興才是。咱們歡喜喜把孩子嫁出去。將來小夫倆也會和和美美。”盧氏破涕為笑,與賈母等人道:“我這是高興的眼淚,各位夫人太太們別笑話我。”眾人自然理解。養這麼個聰明能幹。又漂亮的女兒,誰家説捨得就捨得嫁出去了?關鍵是邢家又不圖宋傢什麼,據説陪嫁的東西能堆成小山,邢家陪了個閨女,又拿出那些錢,難道還不讓當家主母哭上兩嗓子?
大夥兒會心一笑,看那對新人的眼神更加和藹。
盧氏哽咽道:“從今以後就是宋家的媳婦。你要孝敬公婆,尊敬兩位嫂子,善待侄兒侄女。切不可如在家般任妄為。耍小子。”蓋頭下的岫煙垂淚點頭答應,盧氏知道女兒的秉,就算遇見那處處挑刺兒的婆婆,也不會跑回家喊委屈。女兒太過剛強。自己不免要叮囑宋晨。
盧氏含淚笑望着宋晨:“我只這一個女兒。從小嬌生慣養,今後做了什麼地方叫姑爺不稱心的,還望姑爺看在我們的面子上多多寬宥。”宋晨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當着滿屋子的人發下誓言。賈母等跟着湊趣,説這喜堂還沒拜,卻叫上了岳父岳母,可見是個好女婿。大夥兒鬨然一笑,越看這二人越是登對。口中不斷讚許。
邢忠和盧氏心滿意足,吃了離娘酒。親自將二人送到大門。盧氏拉住正德,低聲囑咐:“去了宋家替你姐夫擋着些,別叫那些人使勁灌酒。”正德笑嘻嘻拿了盧氏遞過去的解酒丸:“媽放心,誰敢為難姐夫,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雖然皇上準你過來幫忙,不過還是要謹慎些,免得其餘幾位皇子在背後説閒話。”盧氏動手理了理兒子的衣領:“藉着這個機會,也見見你姐夫結的都是些什麼人,將來與你前程上大有進益。”正德漸漸斂去笑容,用心聆聽着盧氏的訓導,直至小太監來請人,正德才辭別盧氏往前面趕去。
八音隊在前開道吹打,長街上裏三層外三層的人羣,好像半個城的百姓都出來看熱鬧似的。到了宋家尚書府的時候,幾十丈的爆竹轟然齊鳴,大地就在腳下震顫。
花轎中的岫煙小臉刷白,捂着耳朵,心臟幾乎跳到了嗓子眼。她這從小天不怕地不怕的格,唯獨聽見爆竹聲就要哆嗦。連邢家過年的時候,多數都是放煙花。
偏偏宋家這幾十丈的爆竹放了將近半柱香的功夫,好容易有人掀了簾子來牽新娘下轎,岫煙早一把手心兒的汗了。
正德趁機溜到宋晨身邊低聲道:“姐夫,我大姐最怕爆竹聲,大約嚇壞了,你趕緊去攙扶一把。”宋晨一驚,忙從喜娘手裏拉住岫煙,果然都是冷汗。
“怎麼不早和我説你害怕這個?”宋晨滿心的憐惜,岫煙覆着蓋頭,不知外面的情景,只好低聲笑道:“不礙事,咱們快隨喜娘進去,免得耽誤了吉時。”被晾在一邊的喜娘連連點頭,一臉的賠笑:“新娘子此言有理,門口風大,這一手的冷汗,萬別吹着了少。”宋晨深知有理,當即拉了岫煙進院。正堂內賓客雲集,也不分男賓女眷,都是滿臉笑意。宋尚書和夫人一左一右端坐於主位,在司儀的唱和下見證最小的兒子完成了拜堂之禮。
宋濂看着神采飛揚的小兒子,忽然心滿意足起來,覺得這大約是自己近十幾年來做的最明智不過的一個決策。小兒子格倔強,當初進鎮撫司的時候,宋濂就很有異議,可因那是皇上的命令,宋濂不敢直接反駁,卻總覺得鎮撫司出身的小兒子會給家門帶來陰影。
因為鎮撫司的惡名昭彰,連給宋晨提親的都少,這邢家是宋晨自己相中的,宋濂開始還介意邢家出身低微,然而見識了五皇子的青雲直上,平心而論,宋濂確實是為這才答應婚事的。
此刻看見臭小子高興的嘴角快裂到耳朵兒,宋濂不慨一聲,他老子當年沒趕上好姻緣,但讓這小子成就了有情人終成眷屬拜了喜堂,晚宴才正式開始。
邢家這邊只派了正德和乾覓夫前來送嫁,賈璉和邢家三姑在鳳尾衚衕幫襯招待客人。尚書府的親眷多。大少和二少自然不用説,還有大老遠從外地趕來的高家人,宋尚書的外家甚至不是遠親。就已經把新房擠得滿滿當當。
大少顯然心不在焉,高家大太太便衝二少使了個眼。二少款款上前,笑着與岫煙介紹着一干人。這二少大約沒懷好意,介紹的時候故意繞彎子,把這些親戚關係説的十分複雜。
岫煙心中冷笑,這些她早就叫人提前打探了清楚,且爛於心。於是二少費盡口舌介紹的時候。大夥兒就見新娘子略顯茫然。
高家大太太還當岫煙犯了糊塗,忙笑道:“咱們家這些親戚都是最好相處的,三少今後相了。自然明白。”她拉着身後兩個面帶羞澀的小姑娘上前:“這是你兩個表妹,夙蘭和夙雲。如今跟着我來京城見世面,還得你這個表嫂多多的點撥才是。”兩個小姑娘都承襲了高家大太太的好相貌,鼻樑高。膚賽雪。岫煙一手挽住一個笑道:“果然是舅母教導出來的。比我們強百倍。”岫煙笑意不減,卻明顯到兩個小姑娘手上薄薄的繭子。這是兩雙常年做活兒的手,加上兩個姑娘憨厚的笑容,岫煙便多幾分好。
人羣裏忽然傳出一陣陰陽怪氣的冷笑:“大伯母別隻顧着你的兩個女兒啊,還有我們這些庶出的表妹,難道不也是表嫂的親戚?莫非表嫂嫌貧愛富,看着我們是庶出的姑娘,便不待見?”人們循聲而去。一個紅衣少女施施然從人羣中走了出來。她身後的幾個小姑娘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想要拉這紅衣少女卻又有些不敢。
高家大太太沖着岫煙強擠出一抹笑:“三少不認識她。這是你二舅家的大女兒,名喚夙菲。因為從小養在老太太身邊,所以最得兩位老人喜歡。”岫煙恍然,怪不得敢在宋家撒野,原來是仗着高家老太爺的體面。不過小姑娘也太沒眼些,她邢岫煙就算嫁人,夫家也是姓宋的,可犯不着給高傢什麼面子。
岫煙淡淡笑道:“夙菲表妹可真會講笑話,哪兒就來的嫌貧愛富呢?”高夙菲顯然不打算放過邢岫煙,一等岫煙説完,她立即尖着嗓子道:“那表嫂怎麼不把夙玉表姐一併請來?表嫂可知道,夙玉表姐為了表哥的婚禮,整整繡了小半年的擺件,就為在你們婚禮上送件體面的禮物。”滿屋子的人都看着高家大太太,宋濂的幾個侄女就在其中。這些宋家小姐們對高夙玉沒什麼好印象,反而對邢家大小姐充滿了好奇心。如今見高家的庶女氣勢洶洶而來,便有撐不住要抱打不平的。
宋晨的大堂姐玉珍,丈夫是正四品翊衞郎將馮大人。宋玉珍不悦道:“這禮物端看的就是個心意,若是夙玉表妹來不及得,難不成三弟妹還會惱她不成?況且,帖子是一塊兒下的,連我們都好奇夙玉表妹為何不來,三弟妹初來我們宋家,如何能知道這些瑣事?”宋玉珍可不給分毫面子。既説明是高夙玉自己拿喬不肯來,又冷嘲高夙菲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高夙菲果然面紅耳赤,岫煙對這位大姑姐頓生好,忙笑道:“大堂姐正説到我心坎上了,什麼禮物不禮物,便是一張紙,一滴墨,只要是親戚們的心意,我和三爺都是不盡的。聽説夙玉表妹本來就身子弱,只惱我不知她如此勞,就為我們做件禮物,不然,便是得罪了夙玉表妹,我也不准她再動針線。”高夙菲氣的夠嗆,她和高夙玉最好,也樂見高夙玉嫁給宋家表哥,誰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可憐夙玉哭的淚人一般,還被大伯母關了起來,本不準來參加婚宴。
高夙菲就為替好姐妹出口氣,加上她善於察言觀,出來的時候見祖父對宋家的這門婚事十分不喜,便故意鬧騰,好在祖父面前獻媚。
高家大太太羞愧難當,和兩個女兒拉着高夙菲出了新房。小姑娘不服軟,大夥兒在門內還能聽見高夙菲胡攪蠻纏的聲音。
宋家的姑娘們笑着安岫煙。新房中沒了刻意找差的,自然十分融洽。不多時,宋玉珍的大丫鬟神慌張的走了進來。附在主子耳邊低語了幾句。大夥兒就見宋玉珍的臉越來越差,大少不問道:“出了何事?”
“沒什麼,大皇子拉着我們家爺吃酒,説了些玩笑話,”宋玉珍強笑道:“我們爺是個較真兒的,我出去瞧瞧,免得吃多了酒在咱們家胡鬧。讓親戚看笑話。”岫煙衝站在門口的美櫻微微頷首,美櫻心領神會,先宋玉珍一步出了新房。沒多會兒。大少和二少也被人叫了出去,大家這才覺得有些古怪,遂找了藉口出新房。
原來宋家比照着邢家的一百二十桌酒席還多四十桌,闔府通明。川不息的賓客把幾個院子擠得滿滿當當。如程子墨和禮部尚書喬大人這樣身份的貴賓自然由宋濂親自陪着。孝宗又特意准許幾個兒子前來賀喜。
別人還好,唯獨大皇子吃了幾口酒就犯渾,先是拉着宋家上酒席的小丫鬟打量個不停,嚇得小丫鬟失手打破了杯盞。再就是強着宋晨就着自己的手吃下杯中殘酒,架勢就像自己對待他私宅裏豢養的幾個男寵。
宋晨的幾個發小看着實在胡鬧,便站出來打圓場。誰想大皇子一把推開馬廷遠,還潑了半杯酒在宋玉珍丈夫的臉上。
二皇子和三皇子又羞又臊,一邊一個夾住了大皇子的胳膊。想叫對方動彈不得。正德陰沉着小臉兒,不知什麼時候手裏多了個酒瓶子。就站在宋晨身後。
馬廷遠一見就知道正德在打什麼主意,嚇得趕緊扯下那東西扔在旁邊,把正德推出了包圍圈。
大皇子口齒不清的罵道:“你們兩個吃裏扒外的東西,誰才是你們的兄弟!以為抱了宋家的大腿,宋家就能給你們好處!呸!還不是叫李泓那臭小子白白佔了便宜?”二皇子羞愧難當,低聲勸道:“大皇兄!”大皇子毫不客氣的嗤笑出來:“怎麼,你這個向來會在父皇面前做戲的人又打算裝出一副純善的嘴臉嗎?本宮從小到大,吃了你們女子多少的虧,也就只有父皇一人還以為天底下最善良的人是你們母子。”二皇子再也真掩不住憤怒,當即甩來手臂:“大皇兄酒後胡言亂語,小心別有心人傳到父皇耳朵裏。”
“父皇早就厭棄了本宮,不過你也不用急,假以時,李泓那小子翅膀硬了,自然有你頭疼的時候。”大皇子搖搖晃晃推開眾人,看了看被馬廷遠擋在身後的正德,冷笑道:“野崽子!”正德一個躍身,伸手就是一記手刀。
大皇子佔着個頭高大的便宜,想也不想,抬腳就踹。眾人大驚,就要出手阻攔的時候,正德化了手刀,小臂往上一抬,托起大皇子的腿,右肘凝結全力,狠狠砸向了大皇子的膝蓋。
就聽聞一聲慘叫,大皇子疼昏在地。
四下一片寂靜。在這邊吃酒的都是身份顯貴之人,也深知五皇子的出身有問題。可沒一個敢和大皇子這樣口出污言穢語,直接點名的。
二皇子和三皇子嚇傻了似的,宋晨趕緊俯身查看,大皇子的腿骨怪異的彎曲着,看來是斷了。宋晨心一緊,下意識看向正德。
正德緊抿着角,沒有一般少年的慌張惶恐,更不見癲狂的戾氣,只是很淡然的看着眾人,尤其是二皇子並三皇子:“大哥吃多了酒,説些糊塗話,這也是常情。時間已晚,不如請兩位皇兄與我回宮稟明父皇,也免得父皇不明內情多擔心。”二人心下已明,老五這是打定主意拖他們下水,想要共同誣陷大皇子。
不過,二人不約而同的看着素來張狂的大皇子與其叫大皇子把他們羞辱個夠,不如他們先下手為強。
正德和兩位皇子命人抬上了李錚,夜中辭去宋濂,匆匆趕往皇宮。宋晨沒事人似的帶着馬廷遠、乾覓等在去外院敬酒。
大夥兒對剛剛發生的事情避而不談,可轉眼出了尚書府之後,紛紛派心腹去宮門前打探消息。
這是後話暫且不論,岫煙在新房聽説正德把大皇子打了,不但沒急,反而冷笑:“皇上最怕別人提及他的風韻事,如今親生兒子被喚作野崽子,他不暴怒才怪!”美櫻看着自家姑娘:“這麼説來,五皇子殿下不會有事?”
“未必,要看皇上今晚上宿在了誰的宮裏。”岫煙低聲道:“今兒不是初一十五,皇上不會去皇后殿。皇后就是想要使絆子也沒機會。”美櫻略一想便道:“皇上如今寵幸薛充儀,又或者是寶嬪娘娘,這倆人能為咱們殿下説好話嗎?可惜賈充媛那裏一直沒有消息,不然多半能替五殿下説情。”岫煙看着搖曳的紅燭笑道:“咱們就看看是大皇子的運氣好,還是正德的運氣好。”紫城內,皇上今晚本來掀了薛寶釵的牌子,不過戴權送進來一碗碎杏仁糯米甜粥,説是寶嬪娘娘親手烹製的。
孝宗心頭一熱,想起有些子沒去瞧小七,便改點了寶嬪的綠頭牌。剛剛沐浴後的薛寶琴本不像個婦少,一身淺宮裝反而襯托的她清新可人。
孝宗見之歡喜,挽着薛寶琴正往大殿裏進,內侍監另一外大太監江宏神匆忙的走了進來:“皇上,二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求見。”(。手機用户請到m。qidian閲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