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除冬宴請灶上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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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天氣漸漸回暖,雖然還時不時的飄些小雪花兒,可終究是有了天的盼頭,賈母一時興起,趁着這冬雪尚未全完消融,在大觀園裏擺了個除冬宴,也學那小門小户,囑咐廚房的灶上娘子們,將尋常人家飯桌上常見的食材做出來,也叫家裏的姑娘們懂得懂得什麼叫持家之道。
王夫人不以為意,她明白,這是老太太想着法兒教林黛玉怎麼料理庶務。果不其然,這令還沒下半天,老太太又召集了一家子人,單從這些姑娘小姐中選出了林黛玉,説是叫她辦這次的筵席。邢夫人也不傻,看出了幾絲端倪,便涎着臉上賈母這討好,非加上一個二丫頭。王氏自然不肯居於下位,也要算上探。
如此一來,好好的一個除冬宴會,就變成了三足鼎立的態勢。王夫人強勢,本想着將灶上的差事攬給探,可惜賈母這回事鐵了心要給黛玉造勢,自己先掏了二百兩銀子讓黛玉主持採買。王夫人一瞧頓時沒了脾氣,她雖然喜歡探,可終究有個趙姨娘在哪裏礙眼,若叫王氏拿二三十兩給小姑娘們撐也就罷了,可一下子掏出二百兩,那卻萬萬不能。
探只好負責當來安席的差事,雖然體面,可終究不能顯着大本事。
二姑娘單管着眾家夫人們更衣、落腳。這差事最瑣碎卻也最不討喜,賈母分給後,邢夫人在自己的房裏恨恨罵了小半個時辰。
這。岫煙奉盧氏的吩咐來給薛寶釵添妝,薛家的老宅子這些年叫那些膽大包天的家奴的實在不堪,薛姨媽沒法子。只好仍舊求了賈家的門路,在寧榮街附近租賃了個院子,三十來間房舍,獨門獨院,倒也清幽,出門又方便,來榮國府也不過一盞茶的功夫。
岫煙是先去了薛寶釵處。折返了半條街又來瞧林黛玉。姊妹倆相見自然有説不完的話,黛玉拿着食材單子笑着給岫煙看:“大姐姐幫我瞧瞧,這幾道菜可還使得?老太太還請了南安郡王府的老太妃和幾家常走動的夫人。我只怕寒酸,丟了老太太的臉。”岫煙接過來一瞧,還真是家常的食材,諸如:豆腐。蘿蔔。豆芽等,可惜數量不多,魚仍舊佔了主位。岫煙低頭略想了想:“老太太的意思大約是叫大夥瞧瞧你持家的本事,聽人説,那位老太妃很喜歡做媒,家裏的姻親也遍佈京城,説不定和乾家還有什麼瓜葛。你出生富貴,卻能勤儉持家。傳進乾家長輩的耳朵裏也是件對你百利無害的事兒。”岫煙不得不慨: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她和媽只想着怎麼給黛玉填補嫁妝,她嫁過去的時候在丈夫、妯娌跟前也能直桿子。可賈母想的卻是為黛玉造勢。
岫煙捏着單子指着其中兩處又增添了點建議,黛玉果然欣然接受。瞧着她興高采烈的勁兒,岫煙還是狠心潑了冷水:“你萬事自己留心,她們府上的二太太看你礙眼也不是一天兩天的,這次你又壓下了探,王氏定不會歡喜。小心她在背後給你下絆子。”紫鵑和雪雁等不由臉大變,忙不迭的請教岫煙該怎麼做。岫煙淡淡一笑:“自然做兩手準備的好,我回去時順道拐去一品樓,他家的京城菜做的十分地道,這些貴人們家裏也都十分喜愛。到宴請那,就叫他們做好了東西在外面候着,一旦有個意外,你也好見機行事。”姊妹倆商量的有來有往,正説到興起之初,外面小丫鬟卻來報,説趙姨娘來給林姑娘請安。
岫煙想到襲人説趙姨娘的那些手段,不由冷聲道:“她來做什麼?”黛玉並不知情,遂解釋:“一定是來給老太太請安,我這裏不過是順帶的人情,怎麼説她也是三丫頭的生母,我不好不見。”黛玉才要吩咐紫鵑領人進來,岫煙卻截住紫鵑的動作:“就説林姑娘剛剛喝了薑湯,才發些汗睡下,趙姨娘要是沒什麼大事兒,等明兒再來也是一樣的。”紫鵑不知所措的看看黛玉,見黛玉點頭,紫鵑才心內存疑的出了門。沒幾時,紫鵑哭笑不得的進了屋:“這趙姨娘説是姑娘見不見她無所謂,邢姑娘見她也是一樣的。”岫煙一陣冷笑,身子緩緩站起:“早聞趙姨娘大名,罷,今兒倒叫我會一會她有什麼手段!”黛玉不明白家姐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心中存疑的將岫煙送出了正堂。
此刻趙姨娘正縮着腦袋躲在廊下的一柱子旁邊避風,她幾次要闖進內室,可守門的小丫鬟説什麼也不肯叫她進。
“我勸姨娘別在這兒鬧,我們姑娘才喝了點發汗的薑湯,要是你這麼一進去,帶進點風,姑娘哪兒不舒服,我們都跟着倒黴!”小丫鬟睜眼也不看趙姨娘一下,氣得趙姨娘直想破口開罵。
二人鬥雞眼兒似的正看着,簾子一挑,紫鵑出半個腦袋,接着閃出大半個身子。趙姨娘連忙手:“邢姑娘怕是正找我呢吧!”她一手要推小丫鬟往裏進,紫鵑卻笑着攔到:“趙姨娘別急,邢姑娘請姨娘去隔壁廂房裏略坐坐,她稍後就來。”趙姨娘有事相求,只好耐着子在陰冷濕的廂房裏等候,她的貼身丫鬟小吉祥十分不耐煩,一個勁兒的在門口用繡鞋底兒磨,磨的趙姨娘心裏發慌,才要呵她,大門忽然被人由外而內推開。
趙姨娘大喜,還當時邢岫煙來見她,卻見自己的親生女兒探氣沖沖走進來。
探抓了趙姨娘的手腕子就往外拽,動作幾近魯。
趙姨娘連連哀嚎,氣得探扭頭過來用另一隻手來捂趙姨娘的嘴:“姨娘胡鬧也該有個限度,你見哪個奴才鬧的主子姑娘這兒來的?整偷雞摸狗。蠍蠍螫螫,些下作的手段叫人看不起!”趙姨娘神情一震,滿臉的不敢置信:“別人説我是奴才。我不氣惱,可怎麼連你也這般無情?你這個主子姑娘不也是從我腸子裏爬出去的!我厚着臉皮來求邢家小姐,為的是誰?還不是希望你有個好前程,難道這也是錯!”探惱羞成怒,索甩開趙姨娘哭道:“怎麼不是你的錯兒?你錯就錯在當年不該生下我,叫我活的這樣委屈!”倆人一人站着廂房的一角,比賽時的。誰也不服誰,趙姨娘嚎啕大哭,探就在那兒小聲哽咽。
岫煙笑着進門。
“這是幹什麼,好好的母女倆,非的仇人時的。”探冷笑:“大表姐説的這是什麼話?我母親是賈家的正經二太太!”岫煙衝美蓮使了個眼,後者會意。和紫鵑一左一右。強架着她就出了廂房。趙姨娘眼珠子一轉,跌坐在冷炕上啜泣,口中不停的抱怨:“邢姑娘瞧瞧,這就是我養的好女兒,我一心為她,結果卻叫人寒心。”岫煙笑眯眯的依靠在屋裏的鏤空隔板旁:“趙姨娘的舉動不也叫人寒心?”趙姨娘心下警惕,臉上卻只滿是不解:“邢姑娘的話我有些不明白。”
“你可真是愛説笑,我以為。整個榮國府裏最聰明的女人莫過於趙姨娘。畢竟,能想出借刀殺人這種高明招數的人可實在不多。”岫煙輕笑:“王夫人正作繭自縛卻毫不自知。她以為自己一心都是為賈寶玉,所以就滿眼的看黛玉不順眼。只趙姨娘看的明白,我那妹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寶玉也不會好過。”趙姨娘臉慘淡,哆嗦着身子不敢看岫煙。
“趙姨娘不用害怕,只要你肯應我件事兒,你今兒求我什麼,我應你什麼!”趙姨娘猛抬頭,眼含光,語音不由帶了急促:“邢姑娘此話可是當真?”
“只要趙姨娘別獅子大開口,嚇破了我的膽!”趙姨娘趕忙從炕沿旁起身,期期艾艾道:“我不過是看邢姑娘家裏好幾間鋪子,都是最考驗人的買賣。我們環哥兒也不是讀書的料,想着幫太太管家,可太太怕他不老成,砸了榮國府的名聲。所以我就想着,怎麼就叫邢姑娘給環哥兒個機會,也叫他在外面歷練歷練,將來也知道什麼叫大世面。”敢情趙姨娘是想把邢家的生意當練手的地方了。岫煙淡淡道:“就怕姨娘捨不得叫環兄弟去吃那苦。”趙姨娘不以為意,王夫人私房鋪子裏的那幾個掌櫃的,吃香喝辣,比主子們還有面子,趙姨娘早看的眼紅,想把自己的孃家兄弟也進去,可王夫人就是油鹽不進。現可逮住機會讓邢岫煙鬆口,連老爺都説,邢家的生意比王夫人的私房鋪子大幾十倍,要是環哥兒做了其中一家的掌櫃的,這輩子還愁什麼?
屆時再叫老爺的同僚們怎麼用個法兒,把邢家的鋪子轉一家到環哥兒名下,她們娘倆就是不靠賈家,也能活的有滋有味。
事在人為,趙姨娘不信,就憑她的才智,怎麼也能叫邢家給的心服口服。
她忙陪笑道:“哥兒嘛,吃些苦頭不要緊,只求姑娘給這個機會。”岫煙樂不得答應下來,她只有答應,將來才能叫趙姨娘追悔莫及的來求自己。不過此刻,她還有別的事兒要給趙姨娘。
對付王氏這種女人,本不必勞動自己動手,有趙姨娘一個就足夠了除冬宴這,盧氏早早帶了岫煙過來給黛玉幫忙,開始一切倒順利,灶上的人井然有序,看不出半點凌亂。李紈過來瞧過一次,讚了又贊,見沒什麼大事才去前面服侍老太太。誰想,李宮裁前腳才跨出大廚房,那邊燉湯品的爐灶忽然就起了火,而且不知燒到了什麼,火勢愈演愈烈。
岫煙離着最近,那火苗躥起來的時候剛好燎到裙角。美櫻大驚失,想也沒想,端着就近放養活魚的水盆就往姑娘身上狠狠一淋。
燉湯的婆子就沒這般幸運,在一聲慘叫之後,眾人就見那婆子的半個身子着了火,從下向上恐怖的蔓延着。
空氣裏再也沒有那種食物爛後的香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生燒焦後的刺鼻氣息。
岫煙臉十分不好,她趁着眾人撲火的時候靠近了幾個灶台,發現這些臨近的幾個灶台周圍都塗抹上了一層不知名的油汁。蹭在手上蔫搭搭的令人作嘔。
“這是怎麼回事兒!”王夫人臉陰沉的站在廚房門口,看起來就像是剛剛到的樣子。
岫煙冷笑,濕漉漉的身子仍舊滴着水珠,渾身一股子濃郁的魚腥味兒。
王夫人不掩住口鼻,擠着眉頭道:“邢姑娘這唱的是哪齣戲?”玉釧兒緊忙從對面遞上來一塊乾乾淨淨的帕子,岫煙淡笑着拂去了她的好意:“二太太彆着急,是這些灶上娘子們沒留心。”王氏一點笑模樣也沒有,陰測測的眼睛睨着岫煙:“我往看這些人還都乖巧,管家這些年來還從沒出過這樣大的紕漏。邢姑娘不知道,我們老太太膽子最小,一點驚也受不得。”她才説完,外面就跑進來個小丫鬟,上氣不接下氣:“二太太,老太太問,剛才那股子黑煙兒是怎麼一回事兒!”王氏不耐煩的一應:“告訴老太太,廚房走了水,我在這兒照應着,叫大跟着伺候。”小丫鬟看了看黛玉,門門道:“二太太可是南安郡王老太妃已經到了,要是被她聽見?”王氏衝小丫鬟的臉狠狠就是一啐:“我的話沒聽見?還不去告訴老太太!”小丫鬟打了個機靈,一股腦跑出去不知怎麼告狀。王氏古怪的衝岫煙笑了笑:“這屋子留着三丫頭的秋齋最近,邢姑娘不妨過去先換件衣裳。家裏客人也多,這麼濕淋淋的可有些叫人心疼!”岫煙不敢把黛玉一人放在這兒,拉了黛玉要一起去秋齋。誰知道王夫人緊緊拉住黛玉的手腕,皮笑不笑的與岫煙道:“老太太這會兒正四處找大姑娘呢,我且帶她先去給老太太瞧,也免得她多擔心。”岫煙將成穩重的美櫻留給黛玉使喚,自己則領着美蓮和幾個小丫鬟,面生的婆子,風往秋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