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初生牛犢且不畏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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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宗聽那小包子滿口的胡言亂語,心裏漸漸憋氣。
想他這個當老子的,當年也是過五關斬六將才討了太上皇的喜愛,那會兒恨不得一輩子留在宮裏做九五之尊。如福王那樣沒出息的才會卷着鋪蓋,灰溜溜的出宮。
這臭小子,怎麼就沒點他的志向呢!
孝宗在心裏碎碎念個不停,便重重咳嗽了一聲。戴權趕忙賠着笑臉來請安,又與故作懵懂的正德笑道:“小主子,這是…沒等戴權説完,正德將甜瓜往旁邊一放,墜着小腳,墩墩的小股使勁兒往下一用力,穩穩當當從高椅上蹦了下來。對着孝宗就是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草民見過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孝宗就伴着臉看他:“你是何人?安敢擅闖神武門?你可知,這是牽連九族的大罪?”正德那包子的小臉瞬間做出了七八種表情,都是怪異的不得了,孝宗要不是顧忌着戴權在這兒,只怕早就捧腹大笑了。
“皇上不認識我?”正德似乎不解,繼而滿臉的憤慨,揚起小拳頭恨恨道:“我就知道被騙了,我怎麼可能是萬歲爺的兒子!肯定是顧二郎那黑心肝的在背後散播言,妄圖毀我們家的名聲!”
“顧二郎是什麼人?”戴權忙搖頭:“萬歲爺,奴才也是頭一回聽説。”正德不屑道:“顧二郎是兩江總督顧培生的兒子。這人缺德冒了煙兒!屢次加害我們家,不過皇上可得嚴懲這個顧二郎,他敢散播這種可怕的言,我們一家險些被他害死!”孝宗緊蹙劍眉,低聲與戴權道:“叫鎮撫司查查這個顧二郎。”戴權頓時啞口無言:萬歲爺啊,連他這個當奴才的都聽出來的,分明是正德小主子禍水東引,擺明與顧家有嫌隙,先不説這事兒是誰的錯兒,可萬歲爺只要鎮撫司那幫人查顧家就是沒事兒也要出幾件官司來。
何況顧培生在兩江總督的那個位置上。誰還保得住清白?他兒子也未必是個重用的東西。
鎮撫司的鼻子都靈着呢。
戴權看着鬼靈怪的正德小主子,心中一嘆氣,顧大人呦,不是咱家不幫你求情,是你惹誰不好,偏偏萬歲爺現在看正德小主子哪哪兒都好,跟他過不起。豈不就是和皇上過不去?
想着顧培生年年敬獻自己的那些東西,戴權又覺得該給顧家遞個消息出去。別真惹怒了皇上,顧培生將他一併抖出來。
正德小嘴一開一合,本不容孝宗打岔,將顧二郎的惡行添油加醋都倒了出來,末了還長嘆一聲:“要是叫這種人中了狀元,可不寒天下讀書人的心?”孝宗笑罵道:“你小小年紀。倒是杞人憂天的脾氣。”
“萬歲説的不對。我姐姐説,我這不是杞人憂天,而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杞人庸人自擾,於國於家無用,只有坦蕩蕩之君子,方可造福百姓,為百姓之民生而殫竭慮。”孝宗不成想。這小子還有如此見識!便問道:“這後面的幾句也是你家姐教導的?”正德笑嘻嘻道:“自然是我舉一反三,悟出來的道理!”孝宗心下一動,便將正德剛剛那句范文正公的警句在心中默唸幾遍,果然回味深長,此時此景,竟別有一番滋味。孝宗看着不及自己間的親生骨,一時慨頗多。
這孩子果真就像皇后所説,與自己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除了眼睛肖似他生母,餘下各處皆是皇家兒郎的特徵。
孝宗不有幾絲嫉妒,更暗暗埋怨雨荷當年為什麼不帶着孩子來京城尋他。若那樣一來,他何至於與兒子分別六年之久。現在正德陌生人似的看着他,這叫孝宗如何不難過?
孝宗驟然板着臉“瞧你聰明伶俐的模樣,其實倒糊塗。你若不是朕的血脈,御林軍焉能放你進來?如今你也大了,宮中的規矩不可不學,容你在邢家住上幾,等你外祖父一進京,便好生在歐陽家聽宣召的旨意吧!”戴權忙笑道:“小主子,還不快謝主隆恩?”那料他越是這麼一説,正德的眼淚便吧嗒吧嗒掉的越快。孝宗氣道:“男兒有淚不輕彈,你身為朕的皇子,怎可如此懦弱。”正德可不管那麼多,奪了路就要往出跑,而且小短腿越跑越快。
戴權趕緊叫了殿外的侍衞將人截住,孝宗臉鐵青:“不識好歹的東西!都是叫邢家那種小門小户給慣壞了,戴權,叫司禮監派個懂規矩的人,來教五皇子規矩。”殿外的侍衞這才明白,原來手裏抓的竟有如此顯貴的身份,不覺手就是一鬆。
正德跟着王師傅學的可不是花架子,他一個鯰魚攪水,侍衞只覺得一滑,人就了手。
借用巧勁兒一個雲手向東,侍衞不及防,猝然摔倒在地,不敢置信的看着只有六歲的邢正德。
“咦?”孝宗也是一愣:“你這功夫與誰學的?”正德抿着嘴不説話,戴權急的嘴皮子冒泡,忙低聲求道:“小主子,萬歲爺問你話呢!”看着戴權低聲下氣的模樣,正德悶悶道:“我早知道自己是被撿來的,在吳縣那些廚娘們都愛嚼舌子,説我是沒人要的野孩子。我們家窮的時候,爹孃沒扔了我,一口米湯都緊着我喝。我們家富的時候,爹孃告訴姐姐,將來家產都叫我繼承,從不拿我當養子看待。”孝宗見那孩子眼淚汪汪好不委屈的模樣。不心一軟:“邢家或許一開始就知道你的身份,故意如此。”正德用袖子胡亂抹了臉,倔強的小臉朝着孝宗:“那陛下口中的歐陽家就更該知道了!他們能扔我一次,擺明了對我不好,你送我過去…戴權苦着臉道:“小主子,可不敢對萬歲這麼無禮!”孝宗一擺手:“無妨,叫他説。”
“要我説,歐陽家才是真正不懷好意的人,他們見皇上喜歡我,肯定是想從我身上謀好處!不信。萬歲願不願意和正德做個賭注…正德是被御林軍大統領王維善親自送回鳳尾衚衕的,其態度之恭敬,不亞於對那些皇親國戚。御林軍的儀仗隊大張旗鼓,另有三十幾號人馬甚至直接駐紮進了邢家大宅。
正德是皇家子嗣的消息就像鴻雁一般,迅速在衚衕裏,乃至大半個京城裏傳揚開來。一時間,邢家門前堵滿了來各來拜會的人。可惜都被御林軍封在門外。
正德不安的扒在門框上往內室裏張望,見盧氏的丫頭們或進或出,恨不得立即衝進去問個明白。
“你在這兒搗什麼亂?”岫煙沒好氣的看他:“媽被你氣的夠嗆,你膽子也愈發大了,連闖宮的事兒也做得出來!”正德就賴在姐姐身邊作揖求饒。岫煙剛發現他不見的時候也是氣狠了,現在瞧他可憐巴巴的樣子,倒也心生不忍心。
可這種事兒出一次就夠叫他們闔家心驚膽戰。若是正德今後進宮。他們要懸多少心!
“皇上叫你什麼時候進宮?”
“説是太妃娘娘安葬之後。”岫煙心中黯然,鳳姐才來消息,説她們月中就能回來,算來也不過再過半個月的光景。岫煙輕撫正德的額頭:“皇上待你可還好?以後進宮,再不能家裏似的一味任,宮中的規矩多,使絆子的也不少,你自己處處當心。”黛玉不知什麼時候從內室走了出來。一聽這話不又是傷,姐弟三人倒在門口痛哭了一場,惹的盧氏有再多的數落也頓時化作了雲煙。
當下又值岫煙生已到,原來賈寶玉和宮中做了娘娘的寶琴竟是同,元便下旨給盧氏,稱榮國府內沒有當家的太太,恐生過的太冷清,所以勞煩盧氏親自過府去主持。
鳳藻宮的旨意看似温和,實際卻步步緊,容不得盧氏等人不應。
那掌宮的太監夏守忠前腳才走,寧國府尤氏後腳就進了門,一樣的説辭,只是更謙卑些,眼睛又時不時的落在立於一側的正德身上。
盧氏難推諉,幸而她吃了太醫的藥,胎相已穩,第二便帶着岫煙、黛玉並正德、巧姐四人坐了車馬直奔榮國府。
賈寶玉一早梳洗完畢,換了新裳,便戴冠來至前廳中,他兄弟李貴等早設了天地香燭。寶玉接了香,行了禮,祭茶燒紙後仍舊要香。
李貴不解:“二爺怎麼還燒?”
“你好糊塗,今兒也是邢姐姐的壽,我正該替她拜拜!”李貴笑道:“還是二爺心思縝密,倒是我們混賬,忘了這檔子要緊的事兒。”賈寶玉心下得意,舉着香燭沖天地拜了三拜,然後才往寧府中宗祠祖先堂行禮,在尤氏那裏略坐了一回,才往榮府回。先至薛姨媽處,再三拉着,又見了薛蝌方至園中。晴雯和麝月早等在二門處,見寶玉進來,趕忙拉着他,從李紈那裏一一行禮。
天已進了暑熱時期,寶玉才出去一個多時辰,就汗浹背,襲人正要替他換衣裳,外面就有小丫頭跑進來:“二爺,邢家太太帶着林姑娘、邢姑娘進府了!”賈寶玉大喜,扭頭就與襲人興沖沖道:“我就説林妹妹必定會趕回來,這下好了,我們今兒又能約成一社。”襲人捏着夏衫,在後面直喚他,可恨賈寶玉早沒了人影…小荷最近一直在調整狀態,開學太忙了,每天下班就開始碼字,希望儘快適應~~謝謝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小荷rq,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