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要沉得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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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千風覺得有點哽咽。
他雖然一早就跟隨回百應的父親創幫立堂,立下汗馬功勞無數,但回億雨歿後,他依然在“妙手堂”鞠躬盡瘁,他不是沒地方可去,也不是沒有別家別族伸手招攬,而是他對回家有一份特殊的情,深厚而難以割捨,再加上他認為別個世家對他招手,旨在“挖角”為的是要打擊“妙手堂”回家的嫡系人馬,而不是要重用他——一人,就跟花草樹木一樣,一離開了自己的本泥土,能有他容身之地、發展之機嗎?
所以他不走。
——也不是完全不想離去,至少,他也萌出過這種念頭。
他甚至覺得這掌大權的“世侄”對他這勞苦功高的“元老”不夠尊重和禮待。
他自己也承認這一點:他怕回百應,甚至還大於他對回百應父親回憶雨。
——畢竟“天狼煞星”回億雨跟他可是一齊打天下、打出江山來的,曾經並肩作戰,甘苦與共,所以有話好説,萬事好商量。
可是回百應不是。
他甚至不曉得回百應心裏是怎麼想——只知道這“老總”很厲害。
誰要是小覷了他,都不會有好下場:甚至馬上就得“下場”所以回千風在動之餘,一樣也到不安;他除了因而哽咽之外,也有點鯁骨在喉:“我不是個最恰當的人選。我怕會辜負總堂主的厚望。十多年前,遊、池二家因要爭取‘洛陽王’温晚的信重,互相狙襲,池家失利,向我們求援。雷老二反對手,讓他們互相消滅。銘老五力主另外奇兵出擊葛家。我們主張遊、池二家一個都不放過。我們各執一議,結果銘老五跟我扯破了臉,最後您一怒之下,把他逐出門牆,最後聽説死於‘千葉山莊’司空見冠劍下。”回千風不吐不快,愈説愈快“光是這事,就可看出堂裏的人,不盡服我。我無法領導大家。”回百應只沉聲道:“那是銘五他容不下人。”他咕噥了一聲,嗤地吐了口濃痰,才説:“主掌‘妙手堂’,一得要是回家的一員,才不致大權旁落。二是要有過去創幫立堂,捱窮抵餓、血汗、颳風抵雨的共同歷練才符合資格。而且,也不許太老。‘回家五絕’中,就你和銘五的年紀最輕,我萬一有個萬一,你當可接掌大權——電老三若在,我還怕他不服你,但他現在也…”忽然説不下去了。
縱是暴龍,也有疲乏的時候。
回千風眼裏已了同情之:“…如果小絕在,我當全力扶持他繼承大統。我覺得我難副眾望。”回百應忽然截斷:“但小絕已死。他喪命在‘蘭亭’池家的陰謀佈置下。”回千風也恨聲道:“所以,‘池家兄弟’也最可恨。”回百應同意:“十分可恨。”畢竟,喪父之恥是多年前的事,但喪子之痛卻是新傷近患。人,很少不注重親情的,但多也因一己之私,對父母報恩回饋之心總比不上對子女的舐犢撫育之情來得強烈。
回千風索把話説到底了:“因此,‘蘭亭’池家也決不可放過,還應説排在第一位,先行剿滅。”
“是的,”回百應道“他們用卑鄙手段出賣叛逆了林鳳公才得來的家業,決不能永得。不過,咱們的敵人的確太多了,得要沉得住氣,一個人夠強,無疑可以消滅另一個敵人,但要一口氣消滅全部敵人,到頭來,只有給敵人聯合起來消滅的份罷了。”回千風終於説出了他的憂慮:“林鳳公死是太信任他手下大將遊卧農和池散木,才致遭自己人暗算身敗人亡的——總堂主對我太推崇了,也不見得是好事。”回百應一雙虎目發紅,盯着他,沒有表情。
這時候,沒有表情只怕就是最可恨的表情。
回千風只好硬着頭皮把話説下去:“不光是我’,就算回總最近特別着意大力扶植的林乃罪、招展書,以及後起之秀、各路外援回送燈、劉晴虎、卜易生、餘開花、一大師等人;…都不應太過信任倚重,一旦又有一次林鳳公陣前倒帥事件,那就內優外患,儘管回總堂主天生英明,力能與天地搏,氣足以降龍伏虎,羣雄莫不俯首屏息,但這種變生不測,禍起蕭牆,還是要慎防慎惕的好。”這就是回千風的“憂慮”他怕回百應會這樣“想”他,他只好豁出去,先行説破。
説出來,反而“舒服”些。
“我們不得不把武林過去發生的事作個計較,”回千風説穿了就“落”多了。
“這好比以青史為鑑,可以避免重蹈覆轍。”好一會,回百應才説話。
他的聲音很沉。
沉着。
——但不是沉重。
但也很誠。
誠懇。
——通常一個那麼暴烈的人很少會那麼誠懇的説話:“你這樣跟我説了,可見坦蕩,不貪戀權勢,不枉我信重你。”然後,他頓了一頓。
誰都以為他有更重要的話要説。
連回千風都正傾耳聽。
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話該不該説?説的對不對?回百應聽了之後,會然大怒,還是對他生疑,抑或是認為他不知好歹,自找麻煩,從此便不重用他,但他仍是覺得,還是把一切疑慮説出來比較好。
至少,先小人而後君子,比較好。
——就算因而失去了後總攬大權的機會,也好過知情不告,後生隙。
像回百應這種人,一旦對你有了怨隙,那就肯定得禍亡無了。
他可不想與回百應為敵。
他寧可離開他。
所以,他表態了之後,要看回百應怎麼個反應。
沒料到,把話正説到了一半的回百應,卻大大的、長長的、深深的打了個呵欠。
那一個呵欠,簡直不但是“我愛夏長”還“吾戀秋陽”得很。
澼也不是在這時候嘛。
這一刻,回千風也不知自己那番剖心剖肺好心腸的話,到底是因受重視和不被重視而生氣還是啼笑皆非的好。
無疑,回百應在這時候,居然打了個呵欠,是很有點令他氣。
因為對方並不緊張他很異疑的癥結。
回百應這呵欠漫不經心,但毫無疑問的,也很沉得住氣。
打完了呵欠,回百應才睜着眼,有點沒好氣的瞪着他,帶點睏意的問了他一個問題:“你説應該受歷史教訓,應以武林軼事為省惕;”他懶洋洋的道:“我你茶果花樹的妹子!你可記得二十年前‘一王三府’中還有葛府葛寒燈遇上叛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