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風物長宜放眼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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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平陽侯府回來,天已經漸漸晚了。劉徹閉了目坐在車中,聽着長安城街市熱鬧的喧譁聲。心上閃過一個縹緲的念頭,阿嬌,她此時在長門如何呢?
必然閒散悠然,彷彿,他去了哪裏,與她半點關係也無吧?他冷冷一笑,當初,他寵幸尹氏,不是早已看夠了她的反應麼?
心下這麼認定,因此在宮車緩緩駛近,近到長門宮裏寥寥落落的琴聲也清晰可聞,不挑了眉,有些意外。
從元朔六年迴歸長門以來,阿嬌甚少主動奏樂,縱然有了心思,撥的也多半是琵琶,少年時學的琴,幾乎再也被曾碰過。然而此時,泠泠的卻是古琴聲,生澀新奇的曲調,反反覆覆彈了幾回後,漸至純。然而仔細去聽,依舊是一片清淡,沒有半點情緒波折。
殿外的宮人見了他,待出聲行禮,卻被他擺手揮退。站在簾外看了一下,雖然只是暮,阿嬌已經穿的很是單薄,青絲如瀑。她向來如此,到了沒人的地方,總是隨的緊,絲毫不理會自己的一國之後的身份。
不,她早已不是他的皇后了。
一絲悵惘之情不由自主的劃過臆。雖然不曾出聲,陳阿嬌還是聽到了他的到來。停了琴,回頭淡淡道“陛下。”他輕輕唔了一聲,掀簾進來,輕輕將她擁在懷裏,伸手把玩着她的發,不經意問道“嬌嬌彈的是什麼曲子?”
“隨便彈的,”她淡淡微笑道。
“沒有特別的名字。”他炯炯看了她一會兒,微笑道“是麼?”環在她上地力道卻不用力了一些。
這些年來。匈奴敗退,海清河晏。朝野稱頌太平,他也越發躊躇滿志,自忖帝王威加四海,無人能及。只是在阿嬌面前總有種淡淡的挫敗。明明她已經學着恭敬温順,如同未央宮裏每一個戒懼他的妃嬪。挑不出錯來。卻始終覺得不對,彷彿,她地心思,不知道飛到天邊何處。
越親近,越發覺到彼此之間有一道牆,沒有形跡,彷彿無比脆弱,一戳就破,卻無堅不摧。
而他站在牆的這一邊。無能為力。
轉眼就到了五月末,未央宮裏傳下旨意,往甘泉宮避暑。平陽侯府裏。婢女收拾着形裝,李妍坐在鏡前。最後一次審視自己地容顏。那麼嬌豔。連自己看了都讚歎。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想起陳熙的話。
縱然有着再多的顧慮。若是不能放手一搏,豈不白白辜負了鏡裏欺霜賽雪的容顏?
李妍自問,若是有一天,當年華漸漸老去,第一白髮,漸漸出現在青絲中,是否會遺憾,遺憾在青最盛的侍候,不曾為自己努力過。也許,努力了,人生便是另一番風景。是否會後悔,她在離榮華只有一步之遙地地方,膽怯的停止了腳步?
生男無喜,生女無怒,獨不見,衞子夫霸天下。зz文學網那本是,天下女兒最大的夢想。而衞子夫又勝過自己什麼呢?連平陽長公主都説,她的容顏,比當初衞子夫全盛之期,還要嬌媚三分。她亦可以温良恭謹,不比衞子夫做的差。
不甘啊。
“這一次,你以我平陽侯府的家人的身份跟去,我會在最恰當的時候,讓你出現在陛下面前。若是陛下看中了你,一朝榮華,莫相忘。”昨,平陽長公主拉着她的手,殷殷吩咐。
“走這條路,贏了,固然可以一朝榮華,雞犬升天。但若是輸了,你自問可承受地起後果?”那一,在侯府的長廊上,飛月長公主如是説。
她不是陳阿嬌,亦不是衞子夫。沒有雄厚的孃家勢力支撐,亦沒有才華出眾地家人扶襯。若是想在深深的未央宮裏站穩腳跟,唯一能依靠地,就是陛下地寵愛。
那一大堂上,陛下起身,負手向外而去。黑錦寬大冕服拖出一個尊貴的背影。其實若單以容貌論,陛下俊朗沉穩中帶着一絲無情,陳熙清秀討喜,未必分軒輊。只是,大凡女子,多半會選擇陛下吧。就像一盅美酒,明知是鴆,卻抵不住芳香地誘惑,誓死也要一笑飲下。也許,本質裏,每個女人,都是一隻投火的蛾子。覆滅,只為剎那的光明。
她低下頭去,握緊了拳,下定決心,為了這花樣的青啊,就算是飲鴆,或是投火,她也要義無反顧的試一次。若是贏了,她便一意孤行,再不猶豫;若是輸了,她便回頭是岸,再不辜負。
若是在輸贏之間,落得身死,也是咎由自取,不怨他人。
元狩五年五月二十八,聖駕往甘泉宮。
李妍作為平陽長公主侍女隨行。
平陽長公主吩咐下來,李妍舟車勞頓,先休息幾,再作安排。
李妍知道,若是從了劉婧的吩咐,便是正式的獻美,成功了,固然好。若是陛下不顧,她的一生,可算是毀了大半。她不悠悠的嘆了口氣,那個陳皇后,到底是怎樣絕的女子,才攬得一貫無情的陛下回顧,愛重至斯?
無論如何,最終終會見。
而她必須抓緊時間,為自己掙得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