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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七夕架下望天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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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得意伺候在殿下,候着皇帝處理從長安轉來的政事,遠遠的望見廊上過來一個青衣內侍,問道“你是哪個殿的?到這來做什麼?”內侍手上託着托盤,施禮道“奴婢是在陽阿殿伺候公主的,陳娘娘叫奴婢為陛下送一串葡萄來,特意吩咐説這是元朔六年悦寧公主親手種的。”楊得意便看托盤上的葡萄,青中微微透出一些紫,看着便覺得有些酸。但悦寧公主和陳娘娘送的東西,他還是不敢耽誤,接過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自行捧着進殿。

這麼多年的伺候,雖然正在看折的劉徹神情淡淡的,他還是能覺到,皇上的心情不錯,躬身稟道“皇上,這是陳娘娘吩咐送來的葡萄。”劉徹便一怔,抬眉問道“陳娘娘送來的?”

“是啊!”楊得意含笑,道“據説還是悦寧公主當年在這甘泉宮親手種下的呢。”劉徹想起劉初,嘴角便含笑,心情大好,捻起一顆葡萄。入口的酸澀讓他皺了眉,勉強吃下去,道“當年張騫呈上來的不是這個味道啊。”楊得意低下頭去,有些好笑,道“大概是照料的宮人沒有博望候的經驗吧。”劉徹便有些無奈,又不好將之丟棄,只得道“你先出去吧。”送來給皇帝的葡萄自然是挑的最好的,因此,這一,奉駕甘泉的所有女眷大臣,都被悦寧公主地葡萄給酸到。卻又不敢責怪悦寧公主和陳娘娘,只好將遠赴西域的博望候張騫給責怪個體無完膚。

到了七月,西北傳來戰報。冠軍候霍去病在與公孫敖失去聯繫後,孤軍深入。繞道河西走廊之北,迂迴縱深達1000多公里,遠出敵後,由西北向東南出擊,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大破匈奴各部,在祁連山下黑河域與匈奴主力開戰,殲敵三萬餘人,俘獲匈奴名王5人及王子、相國等百餘人,收降匈奴渾王部眾4萬,全部佔領河西走廊。劉徹見報大喜,慨道“少年時去病最是頑劣,屢教不止。餘人皆憂。朕道其後在戰場上,定是一員猛將,卻不曾料到。他能做的這麼漂亮。”陳阿嬌聞言含笑低了頭,道。

“那豈不是好事?説到底。他可是正經地天子門生啊。”

“霍去病,”劉曇便想着那個在未央宮裏匆匆見了幾面的飛揚少將。зz小説網.зzc.戰場上地歷練,讓他漸漸放下少年時的跋扈,益沉穩。記憶中,伊雉斜也曾咬着牙念過這個少年的名字,元朔六年的漢匈會戰中,這個少年以八百漢軍,擒下了伊雉斜的叔父。

“是啊,曇姐。”劉徹地興致頗高“他是衞皇后的外甥,”説到這,不免看了阿嬌一眼,阿嬌卻似沒有聽見似的,依舊噙着微笑。

不知為何,他便有些不悦。

“我記得,”劉曇卻沒有注意,若有所思道“似乎快要到七夕了。”七夕,是劉徹的生辰。

劉徹的雙眸不免靜沉下來些“難為曇姐還記得。”雖然是在未央宮外,皇帝的壽辰還是要辦起來的。

阿嬌無奈接下了這個任務,吩咐宮人小心安置之外,還得為皇帝準備壽禮。她不願意太費心,以致於落在人眼裏太着跡。也不好太隨便,就是對天子大不敬的罪名。

她彎起來,那麼冷酷無情的一個人,居然有一個這麼漫地生辰,命運,實在是有些諷刺。

吩咐宮人舀來一些去年冬天珍藏下來的碎冰,再取各時令水果放下去,澆上一層烏梅醬,便是她少女時最愛吃的刨冰了。

劉初看着晶瑩澄澈地刨冰,有些垂涎,合掌道“孃親,你先給我嘗一點吧。”陳阿嬌好笑的彈她地額“這是壽禮,怎麼能讓你先嚐?”

“父皇不會在意地,他最疼我的了。”劉初不在意地道。

阿嬌便有些失神,原來,不知不覺間,劉初便真正接受了父皇最疼愛的女兒的身份。

那麼,陌兒能堅持多久?她又能堅持多久?

她將東西給侍從,吩咐送到悉堂殿,淡淡道“明再做給你吃吧。”劉初不免有些掃興,拉着劉陌的手,道“也不是特別的難,我自己去做還不成麼?”到了晚上,大約是吃了太多冰,劉初便開始鬧肚子。阿嬌又好氣又好笑,拎着她的耳朵,訓了一頓。診脈開方,煎了藥,盯着她服下,這才放“陌兒,你也不盯着你妹妹一點。”她回頭,輕聲對劉陌道。

“哥哥也吃了不少啊,”劉初懨懨的躺在牀上,撅嘴氣道“卻偏偏我出事。”一番折騰下來,天漸漸晚了,壽宴即將開始。

阿嬌回到泉殿的時候,劉徹已經在那裏,顯然是已經聽説劉初的事,抿抿,問道“初兒還好吧?”

“大約休息一下就可以了。”她道。

劉徹便點點頭,各自換了衣裳,挽着阿嬌的手,出席晚宴。

“對了,”劉徹似剛剛才想起來,側過身,含笑在她耳邊輕輕道“嬌嬌的壽禮,朕甚喜歡。”殿下朝臣看着皇上與陳娘娘極是親密的樣子,心中不由各自估量。

劉徹淡淡吩咐道“開始吧。”佳餚源源不斷的上來,並有曼妙的歌舞。阿嬌心中惦記着劉初,無心觀賞,待了一會兒,便先行告退。

到了陽阿殿,劉初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望向阿嬌的眼神明亮充滿靈氣。

“孃親,”她有些痴痴道“七夕的時候。會有喜鵲在天河架橋,讓牛郎織女見面。是真的麼?”阿嬌頷首,偏着頭,有些懷想地味道“孃親兒時聽過一種説法,在七夕的時候。蹲在有水井的葡萄架下,能夠看見牛郎織女相會。”劉初地眼睛更明亮了“孃親,我記得陽阿殿後有口水井。他們帶着宮人出了殿,葡萄架下很是清涼,躺在椅上看着天空。山間的天空分外清明,天際劃過一條淺白地帶子,便是銀河了。

劉初睜着眼睛看了一會兒,失望道。

“我怎麼沒有看見牛郎織女?”

“那不過是個傳説而已。”劉陌淡淡道。

劉初皺鼻“壞哥哥,盡掃我的興。天階夜涼如水。卧看牽女織女星。

“孃親,”劉初漸漸撐不住睡去。呢喃着説道。

“你看,牽牛織女多像我們。父皇是牽牛。孃親是織女,哥哥和我就是那兩個小小的不起眼的孩子。見不到爹孃,會哭的。”阿嬌地心聽得緩緩沉下,回身看着劉陌。劉陌低了頭,第一次迴避了她的目光。

每一個人都能察覺她的若即若離。

牛郎織女能守着千年的愛戀,是因為他們想愛。而她,與劉徹,擁有什麼?

若守到彼此厭了,棄了,還不如,當初就不要守候,彼此在心底,留下對方最美好的年華。

遠遠的,廊上挑來幾隻燈籠,照着中間那一個人,望過來。

“你們在這裏做什麼?”劉徹問道,言笑宴宴。

阿嬌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輕道“早早睡了。”劉徹便彎下來,看着躺在靠椅上的劉初,呼淺淺,果然已經睡。面上尚紅潤,帶着笑容。

他拍掌,輕聲吩咐道“送悦寧公主回陽阿殿。”

“是。”身後宮人應道,便有一個內侍上來,背起劉初,輕手輕腳去了。

“父皇,孃親,”劉陌亦乖巧行禮,道“陌兒亦回去睡了。”劉徹點點頭,含笑看他去遠了,這才看着阿嬌問道“葡萄尚是這幾年才從西域傳來,嬌嬌怎麼會聽過在葡萄架下看牛郎織女相會的傳説?”阿嬌低頭,微笑道“不過是説説,逗早早地。一彎嫵嫵媚媚的上弦月升上中天,更深重。劉徹擁着阿嬌回殿,輕聲道“今,曇姐向朕説,回長安後,自請往陽陵為父皇母后守陵。”阿嬌心下便慨,道“曇姐生平坎坷,多遭磨難,心漸漸灰了,好生勸解,會緩過來的。”

“朕也是這樣覺得,”劉徹淡淡一笑,語氣有些沉重“朕和母后虧欠曇姐甚多,如今皇姐回來,朕定要補償,朕思忖着,反正曇姐與那些匈奴人並沒有真情,不妨為她再擇一門親事,也好寬她。”

“哦?也好,”阿嬌心不在焉地問道“那陛下看中誰了?”劉徹看着她,目光有些研判,一字一字道“長信候。”

“師兄?”阿嬌口道,有些震驚。

“不錯。”劉徹垂眸,掩住眸底的思索,道“曇姐是為長信候所救,這份情分,不是別人可以比地。”

“可是,”阿嬌揚眉看着他,遲疑問道“平陽長公主不是有意…”劉徹微微嘆息了一聲,道“本來朕亦心許婧姐,但是,…,也只能讓婧姐讓一步了。”比起心機深重地平陽長公主,阿嬌自然更欣賞劉曇一些。只是,一段姻緣的締結,豈是隨隨便便就能夠幸福地。

柳裔,她便皺了眉,柳裔自己願意與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