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段銷魂院頻馳意馬延秋館始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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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香歸到索笑齋寂坐，甚是無聊，忽而云陰四合，積雨連綿，半月不止，所訂往銷魂院期已過，雪香愈是惆悵。不覺又是修-佳辰，雪香早起推窗，乍見陽烏煜爍，喜曰:“光菩薩也有出世子了。”急呼鶴奴熱水淨面，走到松家。值松初啓户出，雪香曰:“翠濤，今好往銷魂院去。”松曰:“雪香好急。久雨初晴，路還濘泥，明去罷。”雪香曰:“今去甚好，一則修-，一則賞花，豈不兩得？”松曰:“俟吃早飯去。”雪香曰:“不須留連，同你去約-谷。”松曰:“到快雪亭坐一刻。”雪香亦不肯坐。松曰:“又無火牌令箭，這等難緩。”遂同到竹家，竹請在種翠館坐。雪香曰:“但去，不須坐。”松謂竹曰:“雪香已如涸鮒，稍緩則將索於枯魚之肆矣-谷你勿遷延。”竹曰:“坐一刻，待我攜金去。”雪香同松到種翠館，館有額雲“不可一無”旁列對雲:座中雅可延佳士籬外何須問主人雪香同松坐到館中。少時僕人邛兒捧點心出。雪香曰:“請你相公，快去！”竹遂攜金數十，同到柳家。值柳外出，遂到-軒，坐以待之。雪香曰:“不知曲江幾早回來？”問書僮笛譜曰:“你可知你相公去向否？快與我尋回！”笛譜答以不知。又等一會，雪香心焦起來。松曰:“曲江不知幾早方回，我們空等無益，明再來罷。”竹謂笛譜曰:“你相公回時，你説我們明早定來，不要又向別處去了。”笛譜應諾。松、竹起身出門，雪香不得已，也隨走出，謂松、竹曰:“正好揚帆，卻被石尤風打個回頭，真是阻興。”松曰:“明也不遲。”行不數武。一頭遇見柳至。雪香喜出望外，呼曰:“曲江，才在府上等你多時，你卻向哪裏去了？可同到銷魂院去。”柳曰:“躲避了。請到舍早餐。”雪香曰:“早餐是不用了，曲江肯速去，則拜賜良多。”松曰:“雪香急，速去罷。”柳再三強邀到家，雪香只是不肯。四人遂同往銷魂院去。行路之間，雪香走得甚快，松笑謂柳曰:“曲江前一番言語，説得雪香意往神馳，你看腳步兒好快也。”竹曰:“雪香為人恬淡，前於桃李二毫不動情，這銷魂院不過聽得曲江説，尚未親見，怎的意馬心猿，竟如此鎖不住。”松曰:“他還有個好夢相引。”竹曰:“你有甚好夢，説得聽聽。”雪香遂將前夢説得手舞足蹈。柳曰“未遇美人先徵奇夢，雪香真是多情種子。”竹曰:“雪香前説‘世無西子難誇美’，想是西子有靈，特來夢中一會。”松笑曰:“西子若在，已成千年老嫗，不堪入目。雪香又何樂與老嫗相對。”雪香曰:“偏你一張嘴，格外滑稽。”柳曰:“雪香夢中詩句，我步韻和成。”竹曰:“曲江先作，我也和之。”柳乃口占雲:夢裏曾逢絕世仙，銷魂又在暮天。

招他紅袖同修-，好聽清歌雜管絃。

不喜濃妝喜淡妝，嬌花羞對美人旁。

桃紅李白君都棄，專要降心看海棠。

柳曰:“翠濤你放心這個美人顏，應與西子無殊，你去便見。”雪香曰:“但走無閒話，耽誤工夫。”又走了一會，銷魂院已離不遠。雪香見門牆高峻，恍似夢中，心竅異之。及到門前，有小廝在門首伺候。柳謂之曰:“我們到院中賞，你可到裏面説一聲兒。”小廝曰:“老爺們請到萃美堂坐。四人遂到萃美堂。茶罷，有五六粉頭出。柳謂松曰:“都有殊。”雪香曰:“盡是一般，有何殊？”松曰:“雪香稱為，想是已看中了意。自我看來，前桃、李亦不弱。”雪香曰:“翠濤終是學問淺，古詩不云乎:‘惱人眠不得。’”四人大笑。竹曰:“正恐那不惱人者又不能眠耳。”柳謂諸曰:“你家延秋館桂姊求一見。”諸曰:“我等不知，當問我老知舉。”少時一老出，諸都入內去。老遍問四人高姓，乃曰:“我這裏有十餘個姑娘，不知老爺你看得上否？”柳曰:“這十餘人不必看，但要到延秋館要子。”老曰:“這裏沒有甚麼延秋館。”柳曰:“我知道了，你怕我們是俗人，進去不大穩便。且縱老眼一觀，俱是讀書才子，決不以殘花敗柳一例視汝家桂娘。且我去年曾來過一次，不必瞞我。”老見四人俱屬斯文，因曰:“柳相公既來過，這到館的事也是明白的。”柳謂竹曰:“煙花費-來。”竹出金與老，老笑而納之，曰:“桂姑娘燥，若是過於戲謔，恐得罪了老爺，先為告過。”柳曰:“這卻放心。”雪香笑曰:“聲價便自不同。”老命小廝導入延秋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