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折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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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劍象我。”
“你的子?”
“我覺得我象一頭追殺中的怒豹,不能退後,只能追擊。”
“好!”諸葛先生落地擲金聲的説“就練劍。”諸葛先生給了他幾個名字:哥舒懶殘、大石公、清瘦上人“你要去找他們,告訴他們是我叫你來的,他們會教你一些生存下去的法子和人情世故的經驗,這些都是書本里學不到的;可是缺少了這些,要在世上活下去並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太難了。”諸葛先生又説“他們還會教你一些追蹤、偵查、辦案的程序和方法。”他還教了他一路劍法。
──“越路劍法”
“越路劍法有八十二招。什麼是越路劍法?那就是,在你面前,已沒有路了,所以,要另外創出一條路來,如此,絕路也是活路。這就跟對敵的道理一樣。”
“你要對敵,因為敵人正擋在你前進的路上,或者,他令你沒有路了,你要繼續前行,得從他倒下的身軀上跨過去,所以稱作越路劍法。”
“我教你越路劍法,還有一把‘越道劍’。我的門派有一個規矩,武功一旦授於門徒,便不許自己再用,而且,這種武功的功力也會很快的自行消失的。所以,我每教一位子弟,功力便消失一些;每教一種武功,便失去一種武功。我以前教了一個不寄名的弟子‘無鞘刀法’,現在,我自己都忘了那是一套什麼樣的刀法了。”
“另外,我們‘自在門’又有一古怪規矩,你入我門下,不必稱我為師,只要叫我做‘世叔’便可。你還有三位師兄,他們都是這樣叫我的。”六天內,冷血已完全掌握了諸葛先生所授“越路劍法”的口訣。
諸葛先生與冷血相處十天,很快便離開了。
京城正是風雲際會,也風雲變,還有太多的事,需要諸葛先生回去折衷周旋,鬥爭牽制。冠蓋滿京華,就算看得開的人,未必就能放得開;就算放得開的人,也未必能看得開。到一切都已放開看開的時候,已是可憐白髮生,可嘆萬骨枯了!
半年後,諸葛先生再來看冷血。
“‘越路劍法’練得如何?”
“我沒練。”
“你的‘越道劍’呢?”
“折斷了。”
“為什麼?”
“因為那不是我的劍法,它不象我。所以,我就用你教我的劍法,另外創了一套劍法,把八十二招減少了幾乎一半,沒有名字,但那是我的劍法。另外,我怕我會象賀教練一樣,太過注重好劍,而練不成好劍法,所以我把劍折斷了,去創一種把不是好劍都能變成好劍的劍法。”
“你是説,你不練我教的劍法,而且還折斷了我贈予你的好劍?”
“是的。”冷血在等待責罰“可是那把斷劍,我還保留着,它是你贈的,我捨不得丟棄。它給我許多啓悟。”諸葛先生大笑。
他以一種嘉許的眼神望向冷血:“這就對了。你折斷了我的劍,創了另一種劍法,這才是真正的‘越路劍法’、真正的‘越道之劍’。沒有前人的路,或者,前人的路不適合走,就創出一條自己的路來。真正超越大道的劍法,一定是要自己創出來的。常理就是大道,天理就是人道,俠道就是劍道──你果然不負我所望。”他一字一句地道:“你折斷得好!”
“不斷,就不會有續。”諸葛先生的口氣,當他是一位朋友知、一個親生骨
,還多於像一名徒兒弟子“練成了武,你想幹什麼?”
“行俠。”冷血回答甚為乾脆“仗義。”
“以你的個,行俠和仗義只有兩種方式。”諸葛先生説“一是跟我回京師,我會薦任你辦幾件大案子,一旦有功,便請奏天子,求賜御封為‘神捕’,然後你以捕快之職,除暴安良,執法行俠,助我打擊強權,以樹正義。你還沒去跟大石公、哥舒懶殘、清瘦上人學藝吧?”
“去了。而且還受益非淺。”冷血答了又問“可是當捕快有什麼好處?”諸葛先生道:“如果是一個好的捕快,你便可以堂堂正正的名義,去做鋤強扶弱、除暴安良的事。”冷血又問:“假如是壞的捕快呢?”諸葛先生道:“那麼就假公濟私、助紂為、魚
百姓。”冷血想了想,又問:“捕快憑什麼可以辨忠定
、去惡衞道?”
“法。”諸葛先生説“誰觸犯律法,誰就得伏法。”
“要是犯法的是高官大將呢?”
“天子犯法,與民同罪。”
“要是皇帝真的妄作妄為,武斷專橫,你還幫不幫他?護不護他?”
“問的好!”諸葛先生長一口氣,銀髯無風自動,那種眼神,足可在黑夜裏發亮,晨曦中發光的“我在朝中任事,志不在功名,心不圖富貴,只為可盡一己之力,助天子以安天下。如果皇帝昏庸,倒行逆施,我就冒死勸諫。勸不聽,我就罷隱。若是皇帝誤國殃民如故,我就替天行道,就算天子,也一樣逆之棄之!説我叛逆,我就叛逆!説我造反,我就造反!無道無理,天子當
!”他略為一頓,才接下去説:“今天我願為當今天子盡效死力,是因國昌可期,只要皇上勵
圖強,立賢有方,國必富庶,民必富強,那我就萬死不悔了!我不是保皇罔民,也並非為升官發財。下民易危,上天難欺,我只求保境安民,整肅貪污,掃蕩惡霸,不怕引人訾議,只求於心絕無愧辭。如果你跟着我,你也要這樣。要是有一天你也貪贓枉法,我也會拿下你;如果他
我也腐敗
權,你也一樣可以把我繩之於法,如果法治不了我,你也可以把我一劍殺了。”
“不過,這是你和我的話,除我倆之外,你的三位師兄,也知道我的心意。”諸葛先生慎重的説“這種話,不是知己者,還是不説為妙,免得先給人栽個大逆不道、謀叛圖反的罪名,那就大志未酬,反而連累了別人,此非成大事之人也!”冷血聽了這一番話,想了半天,鋭:“另外一個選擇呢?”
“你去當殺手吧,我不理你。”諸葛先生説“但你別殺錯了好人,落在我手裏。”
“殺手?”冷血瞪着清目“殺手又憑什麼殺人?”
“憑良知。”諸葛先生説“為逞私利私慾而殺人,那是沒有良心的兇手。為民除害,為國除暴,這種殺手才有意義。不過,良知很容易混淆的,一旦判斷錯誤,錯殺了良善,傷害了好人,那就作孽了。”
“當捕快就不能殺人嗎?”
“如果到了萬不得已,對方不肯伏法,而他活着又會殘害更多的人時,也可以殺。有時,不殺對方就得為對方所殺,那也可以開開殺戒。”
“聽來,當殺手比當捕快更無忌。”
“所以當殺手易,做捕快難。上要與狗官權貴周旋抗爭,下要跟惡霸強梁拼命搏戰,既要保護善良百姓,但也易會受人誤會輕侮,當捕快,其實不好當,也不易當得好。”諸葛先生説“我也清楚,你心裏也明白,以你的個,比較適合當殺手。”冷血卻興致
的道:“可是,我喜歡做難做的事。”諸葛先生説:“你殺
太強。”
“不如,”冷血異想天開的説“先讓我做殺手,把壞人殺過了癮,再回來當一個好捕快,好不?”諸葛先生笑了。
──一種對自己的孩子,才會見到的笑意。
“你的殺戮太重;”諸葛先生負手沉踱步的時候,十分好看,可以想象他年輕時有多英朗瀟灑。他最好看的時候一定是他在尋思的時候,連冷血也是這樣想“不管你當殺手還是捕快,你還得先經過一些考驗,殺幾個該殺的敵人──或者,是你死在他們手上。”一聽到“敵人”冷血的眼睛更亮了。
象一對可以點燃得起來的太陽。
“那當然不是我個人的敵人,而是公敵。”諸葛先生眼裏似橫了兩支針“他們與天道為敵,故亦為天敵──”他的語音沉重得象肩了座千斤閘:“凡是天敵,都有非常本領,雖然十分該殺,但都極不易收拾──”冷血馬上就説:“讓我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