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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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光輝讀書不多,認定世上沒有銀子買不到的東西,從來都是他俯視別人。可此時此刻,衞晨是寶貝兒子最後的救命稻草,他對他多了幾分小心,遂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猶豫。他趁機再次苦苦懇求,不敢提及夏堇,只是一味吹捧衞晨。
衞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全然聽不到江光輝的話。他不斷告誡自己,他沒能力改變現實,他唯有及早身,可另一個聲音又在指責他,是他令得江家的人誤會夏堇,他若是一走了之,就等於親手殺了她。
江光輝見衞晨神思恍惚,急忙請他坐下,讓他好好休息,一切等天亮再説。見衞晨失神地坐在椅子上,他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了房間,吩咐下人若是衞晨有什麼動靜,立馬通知他。
第二天一早,衞晨依舊像前幾天一樣,去了江世霖的房間替他診脈。小潘氏在夏堇抵達蘅安院之前就得知了此事。前一晚,在江光輝離開後,她不止讓心腹盯着江光輝,同時也派人守着未明閣。江光輝為江世霖失了理智,她可沒有。不過衞晨和薛子昂到底是什麼意思,對夏堇有什麼打算,她一時無法下定論。以後她該如何對待夏堇,這是一個必須謹慎對待的問題。
看着夏堇低眉順目站在自己面前,神中難掩焦急,小潘氏説道:“按前幾天所言,衞大夫今就會回壽陽。我和你父親都勸過他了。他現在世霖的房間,你也幫着勸一勸他吧。”聞言,夏堇心中不詫異。她想求衞晨留下,可小潘氏為何讓她去勸説?她和江光輝不是一直防着她嗎?
夏堇在狐疑中走到了江世霖的房間外。緋紅等人正立在廊下等候。知道衞晨正在屋子內,夏堇的心中一陣緊張。她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麼理由勸説他留下。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了。杏紅對着夏堇比了一個“請進”的手勢,拉住了跟着進屋的緋紅。竹青上前一步。關上了房門。夏堇循聲回頭望去,愣愣地看着緊閉的房門。有史以來第一次,她們沒有像貼身膏藥一樣跟着她。
衞晨同樣看到了竹青的舉動。雖然他確實想和夏堇單獨談一談,但眼見着江家的人居然把他們獨留房中,他臉微沉。有些事恐怕永遠都解釋不清了。一旦他回了壽陽,夏堇唯有死路一條。
“先生。”夏堇不知如何開口。
“我們已經有幾未見…”她的聲音漸漸弱了。她不該説這句話。
衞晨側身對着夏堇,低頭整理藥箱。
“我知道,你希望我留下,只是想讓我幫你拖延時間。”夏堇不敢辯駁。這一刻,她覺得衞晨已經把她看透了。
“先生。齊氏一家雖罪不至死,但他們並非全然無辜。”衞晨轉頭看着夏堇。
“所以你覺得自己本沒有錯?”他直視着夏堇的眼睛。
“你怎麼就不明白,一旦你的雙手沾染鮮血。就再也洗不乾淨了。”夏堇終於確認,衞晨果真是為了齊氏之死生氣。
“先生,我希望您能留下,是我自私。您和薛大人都沒有幫我的義務。我讓竹青把齊氏是二叔父外室的事宣揚出去,因為我不想他們找到母親。也不想他們找我麻煩。時至今,孃一家仍舊在二叔父手中。”衞晨只是打量着夏堇,並不言語,“先生,我做的一切只是希望自己和母親能夠活下去,僅此而已。”衞晨仍舊只是盯着夏堇。似在思量她話中的真假。
“先生,齊氏一家,我或許是起因。但絕不是兇手。另外,母親留給我的東西,有大半都在齊氏手中。其實,若齊氏只求妾室的名分,家裏的事大半都是二叔父做主。她想進門,並不困難。但她一直住在荷花裏,一直是雲英未嫁的姑娘打扮。”
“那麼你二妹呢?你應當知道,女人的名節比命更重要。”衞晨終於開口了。
夏堇不知道衞晨有沒有相信自己,她心中忐忑,低頭道:“我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齊氏一家的事,還是聽先生説了,這才知道的。”
“你希望我為你拖延時間,那就對我説實話,你到底想怎麼樣,又在暗地裏做過什麼。”
“我確實不知道二妹怎麼了。至於我,當二嬸孃強行帶走海棠和錢媽媽,我一時氣憤,曾對二妹説,嫁人是一輩子的事,僅此而已。”
“我只是希望你對我説實話。”衞晨的聲音帶着難以掩飾的失望,“其實就算你什麼都沒做,那樁婚事也成不了的。”
“先生,我説的話句句屬實。縱使我心中有再多的恨,再多的怨,活人永遠比死人重要。我甘願被囚在江家,卑微地活着,我只希望能親眼看到母親以後能快快樂樂地生活…”
“然後呢?”
“然後?”夏堇不明白衞晨的意思。
“你母親昏着,你已經忙着報復你的二叔二嬸,一旦你母親醒了,你是不是再無後顧之憂?在你心中,你二叔二嬸固然可惡,但一切的起因是江家的婚,是不是?”面對衞晨的質問,夏堇更加惑。他覺得她會像前世那樣復仇,所以他想阻止她?為什麼?
“算了。你的事與我何干?”衞晨“嘭”一聲合上藥箱,“我從一開始就不該多管閒事。”
“先生,不管我們之間有什麼誤會,只要你願意留下,我可以答應你的任何條件。”
“任何條件?”衞晨冷笑,“這是他們讓你對我説的?”
“是,也不是。”夏堇點點頭,又搖搖頭,“母親確實讓我勸先生留下,但我的確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只求先生留下繼續替相公治療。”
“你覺得若是我走了,江世霖撐不到你母親完全康復?”
“是。”夏堇再次點頭,又慌忙補充:“先生也説,相公傷得很重,醒來的機會不高,所以我必須做最壞的打算…”
“其實還有一個方法。只要江家的人全都死了,便不會有人要求你與江世霖同生共死。”衞晨戛然而止,背過身譏諷地輕笑。他笑的並不是夏堇,而是他自己。
雖然他不清楚夏堇復仇的細節,也不認識前世的她,可是當他的母親與他前世的子一樣,遭遇他人毒害,當他看到她未出世的弟弟與他的兒子一樣,沒能睜開眼睛,看這世界一眼,他選擇了盡力幫她。他沒能救活自己的子,但他救活了她的母親。
前世,他為了追尋兒之死的真相,耗盡心力,痛苦終身。這一世,他只想無慾無求地生活,遠遠看着前世的子覓得良人,幸福平安的過子就夠了。
可是面對夏堇,看着她像極了前世的自己,他試圖把她拘在池清居。當他發現在自己的密切關注下,她依舊可以報復夏知瑜一家,他失望,他生氣,他不希望夏堇成為前世的自己,讓自己的雙手沾滿鮮血,在孤獨與懊惱中度過餘生。
他告誡自己不該多管閒事,又情不自關注她,回憶着有關她的一切訊息。
前世,他雖然也曾在江家替江世霖診治,但他從沒有見過她。他只知道她令得江家家破人亡,甚至親手毒殺了自己的丈夫。
這一世,既然夏堇的人生中出現了薛子昂這個意外,而薛子昂的出現又讓他及時救了馮氏,他多麼希望夏堇不至於落得前世的下場。
在衞晨看來,夏堇於他就像是一種補償。他帶着前世的痛苦記憶,他的心太過沉重,早已失去了愛人的能力,追尋幸福的勇氣。他希望夏堇不要被仇恨矇蔽了眼睛,重蹈他的覆轍。可他看到的夏堇依舊堅定地走在復仇的道路上。她的忍辱負重,她的蟄伏等待與前世的他一模一樣。他眼睜睜看着另一個自己一步步走向可以預見的悲劇。
回憶着前世的種種,衞晨覺得自己快窒息了。他猛然轉頭看着夏堇,一字一句説:“我不會成為你復仇的工具。我醫治你的母親,只是履行我對子昂的承諾。”夏堇被衞晨表情中的痛楚嚇了一大跳。確切地説,她在他説“只要江家的人全都死了”的時候,她就嚇到了。前世的她確實讓江家的人全都死了。
“先生,我早就説過,活人比死人更重要。眼下我只希望母親能夠早康復。”
“好!”衞晨點頭,“我可以留下,替你爭取時間,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夏堇的心一陣狂跳,殷切地看着衞晨。
衞晨握緊拳頭注視着夏堇。他看到了她臉上難以掩飾喜悦。理智在他腦海中叫囂着:“不要再蹚江夏兩家的渾水。”可他卻聽到了自己用清晰而堅定的聲音對夏堇説:“不管是一年,一年半,或者兩年,我會盡量延續江世霖的命,直至你母親可以遠行。”
“條件呢?先生的條件是什麼?”夏堇緊張地詢問。
“條件很簡單,在江世霖嚥氣前,離開江家,離家涿州,忘記仇恨,忘記這裏的一切,走得越遠越好。”夏堇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除了“忘記仇恨”衞晨所言正是她的計劃。
“為什麼?我不明白。”她情不自上前。她想看清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