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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吸血鬼會夢見吸血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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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單槍匹馬,人必定當下衝出這個家,現在有人作伴,警官們反而白白錯失撤退的大好艮機。此時一股臭氣進他們濕冷的鼻孔,並有大蒜的氣味。這是一股難以形容、令人為之不快的臭氣,兩名警官在此前雖累積了多處派出所的調派經驗,卻從未接觸過血腥的場面。…四點二十八分,警政署的情報中心在接獲六神無主的警官報告之後陷入一陣忙亂。

“屍、屍體堆積如山!殺人案件、大屠殺、滅門血案!一家人全死了!”這項報告並不完全正確,因為警官們對於這棟宅邸的住户狀況並不悉,但確實有好幾個人同時在一個房間裏被殺,而且只要喊出“殺人”這個字眼,警方必定採取行動。

下午四點四十分,向來寂靜出奇的山手住宅區頓時因警車的鳴聲與警官們的大呼小叫而隨之沸騰。單單村尾一家八口滅門血案,就足以造成社會轟動,但正如電影中常有的廣告詞:“這只不過是個開始。”Ⅱ冰冷的雨直到入夜仍將東京市街封鎖在灰的牢籠之中。

東京都下保谷市直到五年前仍殘留着舊武藏野的風貌,現在卻淹沒於東京市郊一望無際的住宅區中。各處雖保有綠意,而且和都市比較起來,天生也比較寬廣,卻與國木田獨步筆下的田園世界毫無緣份可言。

保谷市北部由民營火車站住北步行約五分鐘,就會穿過熱鬧的商店街,看見一棟門內簇擁着高大古老的柞木林、標示着“財團法人·北多摩美術館”的建築物,外觀鋪着深紅磁磚,高度兩層樓。事實上這並非普通的美術館,直接了當的説,就是比普通還不如的“紅薔薇結社”本分部。

“紅薔薇結社”簡稱crs,翻遍《本社團法人總目錄》絕對查不到這個名字。這並非業界團體,而是秘密結社!目標——也非征服全世界,而是由寄居在人類社會一隅,隱藏身分生活的先天血鬼所成立的組織。

與村尾一家八口滅門慘案曝光的同時,crs會員也正在美術館二樓的會議室開會。全部會員不到二十人,crs本分部在規模上等於是微不足道的小組織。

“唉,好晦暗的雨,彷彿在暗示我們的財政狀況。”位居館長的人如此説完後,身旁便傳來一個聲音。

“請你正經點好嗎?伯父。”美術館圖管人員綠川淳司義正詞嚴,他是館長的侄子,畢業於某國立大學哲學系專攻科目美學,今年二十三歲,但外表仍未離學生氣息,身材高大、頭髮不刻意修整,一眼看上去就是一個優秀的好青年。他是“紅薔薇結社”(crs)中最年輕的成員之一,由於身為北多摩美術館館長也就是crs本分部長的侄子,因此常被賦與實戰任務,總而言之,只要牽涉到身體力行的部份,幾乎都是由他一肩扛起。淳司與他的“伯父”也就是分部長為首的所有大老的工作分配,相當於眾人舌燦蓮花,獨我埋頭苦幹。無論坐在他身旁的助手花村雅香如何打抱不平,但盡全力完成crs的工作正是淳司的一貫作風。

今天的會議純粹是討論美術館的正事,有一位名叫村尾的美術商人有一幅梵谷中期的靜物畫,定價十億圓,伯父提議將真品留下來,先進行鑑定審查的手續。負責鑑定的是美術館圖管人員淳司,如果他無能為力,再拜託名專家。裝框後在絹布裹住的名畫在小心呵護下現身,淳司在眾人睽睽下目不轉睛地審視以強烈橘系為主的畫作長達五分鐘之久。

“這是膺品。”淳司一口咬定,態度冷靜得幾近冷漠。在座的眾人一陣譁然,位於淳司左側的花村雅香津津有味地看着這幅傳為梵谷所作的風景畫。淳司開始以散文式的語氣詳加説明。

“先在畫布塗上蛋黃,作畫完畢後,顏料一干便出現龜裂,看起來就是一幅古畫,這種雕蟲小技不足為奇。”眾人又是一陣騷動,花村雅香繼續了大眼盯着梵谷的膺品不放。

“原來是冒牌貨,要是我一定被騙得團團轉,教練你好厲害哦。”

“不要再喊我教練了。

淳司繃起面孔,伯父仰天嘆差點就費了十億圓買一張假畫。

“唔喔,居然敢詐騙血鬼,人類真是可怕的生物。”

“伯父,不要唉聲嘆氣藉機逃避責任。”淳司無視於伯父的無病呻,一語切中眾人的猜疑與驚愕。

“梵谷是最容易被人仿冒的畫家,他一生顛沛離,作品並沒有到完善的保管,而且他的畫風變化劇烈,鑑定真偽相當不簡單。”

“可是你一眼就看出來了呀。”

“連我這種程度都分辨得出來的膺品,怎麼可能騙得了人。”這是一種反諷,淳司並不如外表忠厚老實,眾人語氣顯得哀怨。

“這、這麼説,我們損失了十億圓?”

“放心,還算不上損失。”伯父撫着下巴向疑惑的眾人説明。他向村尾表示一時無法準備十億款項,先以支票兑現,將真畫帶回美術館召集理事們審議,村尾聽完後不假思索允諾。

“他還説可以留到我滿意為止,我想他大概是相當有把握才會這麼説,其實他要是當場拒絕,我就不必花大錢買畫了。”伯父捻着鬍子,淳司帶着壓迫的目光再次確認。

“你以這個條件向賣方村尾借來這幅畫?”

“是啊。”

“太危險了,搞不成會帶來更大的麻煩。”在眾人不解的目光包圍下,淳司開始説明。現在經由淳司的鑑定證實這是一幅膺畫,但美術館如果以這項理由將畫退還,那村尾一定會強調:“我給的是真畫,北多摩美術館偷天換,以假亂真誣賴我。”如此一來,雙方各執一詞,最後勢必對簿公堂。如果村尾的目的就是要破壞北多摩美術館的名譽,恐怕他可以輕易如願以償。

“我完全沒注意到這點,淳司你還真有幹壞事的本錢。”

“你這是哪門子的解釋!”雖然有些偏離主題,會議還是繼續進行。眾人針對這件怪事討論因應對策,卻遲遲理不出頭緒。晚上七點,伯父回到館長室不久,連忙召集眾人。

“村尾好像逃到不受法律約束的國家去了,你們看看電視。”眾人看向電視,現在正在播放新聞節目。陰森的畫面配合播報記者平淡的聲音。東京杉井區善福寺的高級住宅區發生一樁罕見的滅門血案,死者是美術商人兼多家公司老闆的村尾信弘,犯人做案手法超乎了犯罪蒐證的常理,令警方當局辦案陷入膠着狀態。

血鬼們還在你一言我一語,遲遲無法確定今後方針之際,警政署早已迅速展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