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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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繪溪沒有閃避,白皙的手指抓緊了衣襟的地方,依然一言不發。
“你的冒還沒好…”蘇如昊躊躇了一會兒,目光從她的側臉移開,和她一樣,望向遙遠的、正在變暗的天際“不要着涼。”她深呼了一口,終於願意回頭看他一眼。
僅僅一不見,他卻真的瘦了許多,臉頰微微的凹陷下去,眼中也全是紅血絲。
他似乎應到她的注視,微微側過頭,笑了笑,聲音有些暗啞:“你以前告訴過我,很害怕我會突然失蹤。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比你更害怕。害怕…有一天醒過來,你突然不在我身邊了。”
“結婚的事,如果你還沒做好準備,我可以再等。”他忍不住去攏住她的肩膀,聲音越發的温柔“我不會你,好不好?”此時的南方,晝夜的温差還是顯著的。夏繪溪的聲音,彷彿這室外的温度,正一點點的冷卻下去。
她不可遏止的開始發抖,很輕微,卻依然讓他覺到了。
“你來這裏,就是為了找我説這些?別的呢?我以為你已經想好了,才來找我解釋。”她的聲音清脆,彷彿冰凌雪塊的輕輕撞擊,叫他遍體生寒。
“我在等着你解釋,為什麼在俄羅斯,你要佈置那樣一出鬧劇?”夏繪溪忽然苦笑起來,聲音卻出乎意料的平板“還有很多很多事,我都等着你給我解釋。”蘇如昊的雙只是輕微的動了動,隨即卻喑啞在那裏,再也説不出話來。
她只問了一個問題,或許還有藏在心裏沒有提出來的。可這些於他而言,都是心底最暗處的秘密——他本以為,自己可以瞞着她一輩子。只要她知道,自己是愛她的就好。
黯淡的光線中,唯有夏繪溪的雙眸熠熠閃着光亮,彷彿是狂風怒中不滅的明燈,遙遙的前方閃爍,執着如一。
“俄羅斯的那一幕,是我安排的。”他轉過臉,聲音中沒有一絲波瀾,平板而枯澀“你應該知道的,異國他鄉是建立彼此信任最好的機會。”她的額角突的一跳,緩緩的閉上眼睛。如果説一定要追溯起自己是什麼時候才對他產生情的,似乎就是在聖彼得堡。他從那幾個人手中把自己救出來,他掩着腳步,跟在自己的身後,又將自己抵在牆上…那樣無聲的曖昧…
就連這些,都是他預計好的。
夏繪溪微微搖了搖頭,緊緊的遏住心底泛起的、無可控制的涼意,良久,才問:“為什麼是我?”蘇如昊將頭埋在她肩胛的地方,聲音有些低弱,又帶了隱隱的祈求:“過去的事,忘了好不好?你知道的…我這麼愛你…”夏繪溪的笑近乎蒼白而透明,清粼粼的彷彿一串水滴落下,旋即失去了蹤影。
“我不想聽這些…你以為,現在我還敢像以前那樣信任你麼?”
“好,我都説給你聽。”蘇如昊直起身子,剛才一閃而逝的軟弱,在瞬間消失不見了,他抿着,望向無邊無際的海“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
“接近你,是因為最開始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裴越澤對你有些特別的關注。雖然那時候我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可是無疑,我想,他對你,還會有進一步的動作。後來,他果然是要你當他的心理諮詢師。我要了解到他的心理狀態,就必須和你悉。”他淡淡的説完,看了一眼她的臉“就是這樣。”
“呵,你是不是忘了一點?那時候,我在給心理援助找資金來源的時候,那些拒絕我的電話一個接一個,得我最後答應裴越澤的要求。”她的聲音也是異樣的平靜,彷彿説起的只是旁人的事“我問過裴越澤,他説他不清楚。他那個人,雖然冷漠了些,又常常威脅我,可是倒不會騙我。而且,我查了一下,那些公司,大多是和安美有業務上往來,是不是?”他的身影愈發的僵直:“是。是我。”她微笑,更緊的抱住了雙膝:“你繼續。”
“那時候佈置下的種種,確實為了接近你。”蘇如昊的聲音有些輕“我對你的心機,僅此而已。在那之後,那些預設過的一切,都沒有用上。”他確實在最開始的時候想過要利用夏繪溪,然而卻漸漸的陷進情的泥淖,越來越難以自拔。彷彿這是一種傲氣,又彷彿是倔強。好幾次,自己明明可以從她那裏得到裴越澤的消息,可是出口詢問的剎那,卻又生生忍住了。
彷彿將所有壓抑的情緒點燃了那雙漂亮的眼睛,他的目光在即刻間,灼亮了起來:“這些,都是實話,我不會再騙你,永遠都不會。”夏繪溪咬着,似乎在微笑,可是神間,卻又有着讓人不安的鎮定。
海靜靜的在不遠處拍上來,不深不淺的褪下去,一來一回之間,就是一個輪迴。
“蘇如昊,你知道麼?如果可以,我也願意就這麼被你矇在鼓裏,你什麼都不要告訴我…”她安靜的轉眸望向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裏滿是清澈“可是如今我知道了,就只能絲剝繭,一點一點的問清楚。”他的笑容有些僵硬,又微抿着,眼神中有着難以掩飾的黯然:“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記得麼?那次在俄羅斯的時候,那天zac教授的會場,我説我的錄音筆沒電了。”她靜靜等了一會兒,似乎在等他記起那一幕場景。
“其實,是因為前一天在去聖血教堂的時候,那支錄音筆一直不小心開着的緣故。它錄下了你和那幾個人的對話。回國之後,那些錄音片段都被我整理進了文檔,那天無意間讓別人聽見了。”她緩緩的解釋“我不懂俄語,不代表別人也不懂。”蘇如昊默然很久,微微笑了笑:“真巧。”
“你覺得巧麼?可我不覺得。就算沒有這件事,安美和crix的併購這麼如火如荼的進行着,你覺得這麼多人都是傻子?都會看不出來?”她輕輕的開口“更何況,還有那麼多事…我早就該看出來的。”
“你回國,加入新藥的研發組,對於那個有問題的新藥,有沒有在數據上動手腳?”她的問題問得極為刻板,彷彿摳着一個又一個的字,又彷彿如果不這麼做,她便失去了開口的勇氣。
蘇如昊微微苦笑了一下,修長的手指撫着眉心,視線遙遙的投向遠方。
“小溪,你也太看得起我了。那個數據的反饋,是要很多人一起做的。我再想要crix垮下來,也不至於拿人命來開玩笑。”他頓了頓,又補充説“我做的…或者説安美做的,不過是讓這件事更加的引人注目一些。説實話,安美能這麼快收購,和他們心準備了這幾年來收復失地不無關係。新藥的事,是裴越澤的失誤。可是對於全局來説,這件事不過是導火線而已。如果你不信,可以去問他。”
“安美和crix的事,我不願意去管,也和我無關。我只是想知道,蘇如昊…你把那段錄像上傳的時候,安排那些新聞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有沒有想過彭老師?”她的手臂從他的外套間探出來,又輕輕的按在了他的的手背上,彼此一樣的冰涼“那個來賓因為物藥反應去世的時候,所有的人都説是我死了她,而現在,彭老師又提早退休…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他承認:“那件事,是我對不起你。本來是不會炒作起來的,可是沒有辦法,只能從這裏開始,才能最後引到物藥事故上去。至於彭老師…我也很抱歉。”他們説話的時間,大概不到一個小時吧?可是於夏繪溪而言,卻不啻於過了漫長的數年。一字一句,都是自己提起了無數的勇氣,才能開口去詢問的。
每一條信息從腦海中過,她都無比艱難的花費了大量的力去消化、去理解。
真相和想象的一樣殘酷而詭譎,她有些悵然的看着身邊男子英俊而疏朗的側臉,明明五官悉得令自己刻骨銘心,可是為什麼她卻覺得他越來越陌生?
甚至現在的一切,只是所有自己揣測的想法中的一部分而已,她不知道自己到底還有沒有最後的果斷,可以將心底的疑問全部的拋出來。
他輕輕的反手一覆,扣住她的手指,低低的重複了一遍又一遍:“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