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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7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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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所有有些俗氣的聚會一樣,滿滿兩大桌人,一見面是三大杯。這見面禮把我砸得有點暈。黑狼湊近我耳邊:"接下來的酒,我替你喝。"我有點尷尬,現在的我已經不是三週前的我了,不再是自由身啦,所以,誰替我喝酒,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了。

説句實在話,若能在驢友中幾個合得來的朋友,我覺得真是生活中的收穫和樂趣。驢友最初是因為一個共同興趣走在一起,若有幸還經歷過共患難,並且接下來發現話語還投機,那就真可以當以後的長久朋友了。驢友的聚會通常沒功利,驢友的聊天不需要小心翼翼。像黑狼,言語很壞,但心眼很好,後來我才發現他其實有太太,可是誰會介意在讓人心慌的夜晚我曾緊緊摟過他的手臂?因為我們是驢友,出門了,上路了,就是一個團隊。這個團隊裏,若有一個人出了事,所有人都要擔責任。

驢友們敬酒喝酒,聊天大笑。豹子是被敬得最多的,除了被每人謝了一遍外,還被纏着問下一條探險路線在哪裏,他們還要跟着他再去。

"我看見,最多的時候,他一人背了4人的包!"

"我在快餓昏的時候,他遞過來一塊巧克力,那簡直就是救命的呀!"

"對呀,我們都累得不行了,他還在巡夜,要是我,絕對趴下了!"巡夜?‮聽監‬吧!我回頭對豹子偷偷壞笑。

不過,今晚看到我的男友這麼受人歡,心裏還是很得意的。

大家喝多了,開始亂吹牛了。

這時幽靈看着我,問:"哎,美女記者,我上週在電視上看到你了,你是不是應徵一個什麼富豪的徵婚了?"

"是的,我去了,不過不是應徵,是暗訪。"

"哦,暗訪…反正你去了,是吧?你來描述描述,富豪是怎樣顯擺的,我們鄉巴佬聽聽也好長見識。"我有點不快,他顯然不相信我的話,而一桌的其他人都好奇地看着我。

我當然知道,好奇看我,不是因為我暗訪,而是因為我去應徵富豪的徵婚。

"我都寫在文章裏了,雜誌都刊出來了。"我説。

"哦,那富豪身旁,是不是有很多女人傍着的?"幽靈又問。不知道他是真好奇,還是喝多了。

"我不清楚。"我説。

"你不也是其中一個嗎?"他這話就説過分了。他可能仇恨富人,仇恨富人左擁右抱二的醜態,所以,他也順便仇恨我了。

黑狼過去拉他,一桌人有的輕笑以設法調節氣氛。我坐在那,臉上沒表情,但桌子底下的拳頭被我握得緊緊的。

這時候,豹子站起來,摟住我的肩,擁着我,一起走到幽靈旁,對他説:"她,是我的女人。你可以打我巴掌,但你必須要向她道歉。"一桌子人愣在那兒。不,兩桌子所有人都愣在那。

"她,是我的女人。她,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我的女人。女人。女人…"豹子的話在腦中久久地迴響。

有人稱女友為寶貝,為老婆大人,為親愛的;有人稱老婆為太太,為夫人,為大令…而豹子,稱我為"我的女人"。

我的女人,是那個屬於了他並被他終生保護的人,是那個屬於了他之後就絕不允許被外人欺負和侵犯的人,是那個屬於了他且一旦被外人侵犯了,就不惜任何代價也要保衞其尊嚴的人,因為保衞女人在他心裏甚過保衞他自己。

我的眼淚突然簌簌而下。

幽靈酒醒了。他趕緊向服務員要了瓶白酒,倒到三個大玻璃杯裏,説:"嫂子,我説錯話了,向你道歉!"幽靈當晚是被黑狼扛回家的。

075豹子也有點喝多了。酒量再好,哪經得住這麼多人敬。

在出租車裏,他摟着我,臉貼着我的臉。

聞着他身上的汗味、酒味,還有男人的體味,我嘴巴靠近他耳朵,説:"今晚我要做你的女人。"做豹子的女人,真好!

在出租車上撥了豹子後,就發現回家的路那麼漫長。當車子一停下,豹子扔給司機一張票子説不用找了,然後直接從車裏一把抱住我,蹭蹭蹭地上樓梯了。我的體重,對他來説完全是小意思。

我們手忙腳亂地進門,進門後就倒在地板上,接吻。

多麼快樂的親吻啊,親吻絕對可以改變大腦的腦電波,不然我們怎麼可以躺在硬硬的地板上卻受如同在舒適愜意的大海波中?

了衣服去洗手間,這是我們第一次共浴。花灑向我們噴灑着柔和的水柱。我撫摸豹子黝黑的肌膚,他身上沒有絲毫的贅,真帥啊。

豹子親吻我的耳垂,然後腋下,然後房,然後下腹。我被他親得全身酥軟,幾倒下,但又被他抱起。我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牙齒狠狠地咬他的肩膀:"我是你的女人,只有我才能這樣咬你!"豹子一口氣,然後更緊地摟住我,幾乎要讓我窒息:"你是我的女人,一輩子都是我的女人!"水柱澆向我們,我們緊緊抱在一起,這是多麼快活的做愛啊。我本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可能是在雲端,因為我雙腳沒有着地,也可能是在大海波裏,因為被水淹沒了一切…我雙耳失聰,我雙目睜着卻看不到東西,我可能沒了疼痛的覺,因為我狠狠劃豹子的背脊,但我的手指絲毫不疼,我所有的覺都消失了,只除了腦袋裏一種如同進入天堂般的神奇快…我沒去理會放在卧室裏的杜蕾斯,我是他的女人,他一輩子的女人,給他懷上個崽子是天經地義的事。

076又看見了小妮子釣到金龜婿,一眨眼麻雀變鳳凰的都市灰姑娘故事。活生生的,就在身旁,就在辦公室裏。

小致是歷史系的女生,到我們社裏實習不過三個月。上次我們搞了個萬人相親派對,她與另一名女生,安安靜靜坐在那,接足了三週的電話,當足了三週的記錄員。

別看媒體單位裏來來往往的都是温和親切的面孔,事實上,媒體與高校一樣,等級分明,一個個等級間有着一道道無形的溝。記者有見習記者,普通記者,首席記者,編輯有普通編輯,首席編輯,編輯主任,逾越每一道溝都要付出很多的努力,當然越過每道溝就意味着更大的權限以及更可觀的年終紅包。

小致初來時,身份是媒體從業人員中的最底層者:實習生(一句,實習生與見習記者不是同一回事,見習記者是已經通過層層考核面試、但離正式記者還需要3至6個月磨合的試用期記者,而實習生就是還未畢業的大學生在實習)。實習生要做很多的活,其中許多是沒人願意做的瑣碎活,比如接電話,比如做記錄。接電話做記錄實在是超無聊的,同樣的問題一天問8小時,會發瘋的。我幹過三小時就再也不要乾了,但她幹了三星期。實習生沒有工資,沒有加班補貼,所有收入就是稿費,而且稿酬是最低一檔。

但是,再苛刻的條件,都不能阻擋一批批的大三大四學生,蜂擁進媒體要當實習生,而且什麼專業都有:傳媒、金融、歷史、外語,甚至理工科專業。當初我們那萬人相親大會完美結束時,策劃部問湯總:"要不要給兩實習生髮點工資、資金?"湯老師眨眨眼説:"算了,每天能進出這樣的大樓,就已經是給她們機會了,不是每個大學生都能接觸,這樣高端的職場環境的!"是的,實習生就是這麼不值錢。

很長一段時間來,小致就是這樣沉默無聲在自己座位上,不是寫稿子,就是整理東西查資料。認真,安分,直到有一天。

杭州一房產公司是我們雜誌的常年廣告客户。這次,為慶賀某個高端樓盤的首批用户開始入住,房產商想與雜誌聯合搞個活動,邀請一些嘉賓名,並讓讀者、客户與媒體充分互動,做足人氣,擴大宣傳,目的就是更好促進下一期的銷售。

由於活動效果涉及以後的廣告投放,策劃部當然要努力出品,於是一批人員被調用到這個活動中,小致就是其中一個。

活動裏有很多創意。因為樓盤是歐洲風格,所以要邀請一些外國留學生,與藝術學院學生一起,或唱歌,或跳舞,或表演,什麼踢踏舞,弗拉明戈舞,甚至還模仿出了一場類似維也納宮廷舞會的華爾茲天派對:在高端小區的中心花園地帶,6對衣着優雅禮服的出眾男女在斯特勞斯圓舞曲中翩然起舞…看起來很貴族。

小致在大量的前期準備中忙得陀螺般轉。一天下午,她臉蒼白地回到辦公室,喝下一大杯水後問誰有餅乾,她説她快餓昏了,一天都在趕時間辦事情,竟然什麼都來不及吃。同事趕緊給她方便麪和餅乾,她以最快的速度完最後一口時,又有人在叫她開工。

活動當天,我們很多人都去了,參觀一下貴族小區是怎樣的,並免費欣賞一台華麗的歐洲風味派對,甚至還有小點心小飲料可以享受,何樂不為?

後來我才發現,大眼光女人與小眼光女人就是不一樣,當我盯着免費點心飲料的時候,有人關注的是後半生的幸福。女人的境界可以如此不同,以致後來我為自己的鼠目寸光害臊了好久。

那天的小致穿得特別漂亮,還化了淡妝。年輕就是好,一連累了那麼多天,睡一覺,化點妝,儘管秋風瑟瑟,但她照樣清新動人得像早晨的小鳥。

活動請來了不少地產界的嘉賓,嘉賓就是嘉賓,氣度不凡的樣子,一眼就能認出來。由於本活動注重互動,沒有設專門的嘉賓區,把嘉賓與平民隔開,而是學歐洲人樣子,自由走動,自取飲料,以方便互相

嘉賓旁邊一般都有人陪着,但是,似乎有位嘉賓落單了,他旁邊的陪同者可能去一旁接聽電話,結果他一人站在那裏。雖説活動充分互動,但是中國有句話叫做"物以類聚",拿現在的話説則是"同個圈子",不同圈子的人互相走動,不覺得很彆扭嗎?

但是,奇蹟發生了。

小致,實習生小致,她瞅準機會走向他,手端一杯飲料。

她款款地走向他,如同多年之前鄧文迪走向默多克,那時鄧文迪手持一杯紅酒。

鄧文迪手中的紅酒"不小心"灑在了默多克的身上,小致手中的飲料也不小心地灑在了嘉賓的袖子上,還好,不多。

小致趕緊拿紙巾,她驚慌的補救,她真誠地道歉,她温柔地微笑。再接下來,嘉賓已不需要陪同,他開始與實習生小致聊天,再後來,他們聊得非常開心。

後來我曾想,小致那天究竟與那嘉賓聊了什麼話題,以致後來嘉賓一直不停地只與她談笑?最後我搞懂了:在一篇文章中偶然發現,那嘉賓是歷史系畢業。

歷史系的房產嘉賓,邂逅了一名青女孩,女孩是實習生記者,面貌姣好,情温和,出入高檔的辦公環境,而且女孩有個很獨特的興趣愛好:閲史。閲讀人人都認為枯澀的史書,讓自己的心情在煩躁都市裏,有個很平靜的空間…

嘉賓見多了圈子內的人。圈子內的人,就算是女人,就算是房產版年輕女記者,也全張口樓盤,閉口户型,但眼前這個小女生,清新明媚,讓人耳目一新。浮生偷來半閒,他不用談房產,他只需要聊歷史。與一個明媚動人的年輕女孩談歷史,他的興趣與熱情一下被點燃了。

小致的運氣足夠好,那嘉賓,那擁有千萬財富的房產公司高管,剛剛在半年前喪偶。

小致再也不需要來實習了。

很長一段時間,辦公室的人都在談論小致,這個他們印象中始終安靜本分認真的女孩。也許,當她端着一杯飲料走向嘉賓時,她可能只是希望畢業後有份好工作吧…

不,她不是隻有好工作的夢想,她更有好生活的夢想。工作只是生活中極小的一部分。這夢想應該在她一復一地接電話,一復一地做電話記錄時悄悄萌生髮芽的吧,反正這活是那麼無聊,她儘可以做她的夢想——她夢想,她的生活,不應該是那樣的!

終於,當那麼多的實習生還要繼續面對殘酷生活的命運時,她已經與命運作出了最彩的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