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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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爹!”瞥了眼那跪在地上哭得髒兮兮、小自己好幾歲的小丫頭,慕朝陽對自己的壞腳,終於起了一絲絲的歉意。
“怕死了挨踢,就別死在別人家裏!”心有歉意是一回事,他的嘴是打死也不饒人的。
“是我讓她在這兒辦喪事的。”慕老爺出了聲音。
“為什麼?這丫頭跟咱們又非親非故。”
“她賣身葬父,我買下了她。”慕朝陽嘲諷地大笑。
“如果一個丫鬟的老爹死了就可以在咱們家裏舉喪,那咱們慕府幹脆改開棺材店算了。”
“她不是丫鬟,”慕老爺搖搖頭咳了咳,突然有些心虛了。
“她是我為你買的童養媳。”
“再説一遍!”天打雷也沒這麼大聲,膽子小點兒的非當場嚇死不可。
“她…嗯,是我為你買的童養媳。”不説也得説,慕老爺硬了頭皮。
火老虎沒聲兒了。這氛圍,安靜得近似詭異。
誦經團的和尚捉緊法器、起僧袍站遠點敲,管事僕人和那掃雛菊的阿婆也快手快腳地掃遠了點。
“兒子呀!你爹沒騙你。”笑嘻嘻跟着出來打圓場的是慕夫人。
“這小姑娘,是你未來的媳婦兒。”
“誰説的?”慕朝陽好半天才陰惻惻地問。
“雙貓大仙。”慕老爺勇敢地回答。
“是呀!兒子。”慕夫人用笑容強掩心底的七上八下。這孩子,是不能用硬的。
“這是大仙為你挑細選的好媳婦兒唷,不但能
你的鋭氣,
後還能幫咱們家裏擋災。”
“誰同意的?”慕朝陽再問了一句。
“你爹!”
“你娘!”兩位老人家同樣機靈地互指了對方。
“很好!”慕朝陽點點頭,沉着眸。
“是雙貓説的就讓他去娶,要不,就由同意的人去娶。”拍拍**,慕朝陽決定走人。由着他們去擺靈堂,由着他們去睡棺材,只要別着他接受個童養媳就行!
拜託,他才十四,大好青還沒開始,尋芳獵豔還沒玩盡,就要他娶
?還娶個連模樣兒都看不清楚的髒丫頭?
這樣的消息傳將出去,別説身價大跌,他連人格都會受到質疑。不提別人,光格沁那死小子嘲笑的口水就夠淹死他了。
“慕朝陽!”慕老爺難得端起了做父親的架子。
“別的事情我或許可以縱着你,但這件事情,絕無轉圜餘地。”赫然轉頭的慕朝陽,-眼冷瞪,估量起父親目中的真實度。
媽的!老爹像是玩真的!別的事兒他倒不擔心,但為了那每個月的零花錢兒,他可沒打算離家出走。
“如果我不呢?”做兒子的開始威脅了。
“那你就別再姓慕。”做老子的開始咬牙了。
“如果我不在乎呢?”做兒子的決定豁出去了。
嚶嚶呀呀,做老孃的哇地一聲開始哭了。
被母親的哭音擾得心煩,慕朝陽用手-緊耳朵怒吼:“為什麼非她不可?”
“命中註定!”去他的命中註定!
牙一咬,火了的慕朝陽一把捉起堂上僕人準備削果的小刀,再捉起几上供着的一串櫻桃,撲通跪在小丫頭面前,和她首次面對面。
視線對上,小丫頭從頭到腳打顫。
“貪圖富貴的小丫頭,再不滾,下一刀,便是刺進-額頭!”刀一刺,啵地一響,小丫頭連呼都不敢,櫻桃漿汁噴糊了滿臉。
“住手!朝陽!”左邊慕老爺右邊慕夫人,兩人使盡了吃的力氣。
“還不帶着-死老頭兒快滾!臭丫頭,別當少爺是在開玩笑!”小丫頭讓櫻桃的血紅漿汁濺了一臉,配上她原先的涕泗縱橫,一張小臉看來更加噁心了。
吼歸吼,罵歸罵,慕朝陽的第二刀卻始終沒刺下。倒不是因着一邊老爹一邊老孃的攔阻,而是那丫頭瞧着他的大眼睛,雖含着懼、含着怯,卻又是清靈透澈的,沒來由地竟讓他起了心虛。
就好像一個使壞的惡鬼,在看見了天上無垢的仙子之後,有些不知所措,自慚形穢了。
“-叫啥?”沒頭沒腦地,慕朝陽突然問了個問題。
她怯怯地説了,他聽得直皺眉頭。
“童養媳?”這是什麼爛名字?會不會丫頭是和那雙貓老頭兒串通好了,來騙錢的?
“不是!”小丫頭怯怯地搖頭,沾着臉上滴落的櫻桃漿汁,一隻小手在慕朝陽掌上寫字。
“這個童、這個雅、這個惜。”童雅惜。
沒想到一個醜丫頭竟還有個這麼秀氣的名字。
該死的!這個叫童雅惜的,竟有雙讓他殺不下手的眼睛。
可打死他,他也不能讓人家知道,是她的眼睛改變了他的決定。
“童雅惜!傍我聽好,聰明的話就給我趁早離開慕家!”惡狠狠地拋話,惡狠狠地,慕朝陽在驚魂未定的眾人眼前揚長離去。
慕老爺及夫人忙着鬆口氣,小雅惜卻是紅了眼睛。
若非他爹孃在場,她的小臉早開了花吧!
她也想走呀!哪有人乍見面就這麼兇人的?可她怎麼能走?
小雅惜覷了眼老爹躺着的大福棺。
就衝着這口棺的恩情,即使明知伴着的是頭會咬人的老虎,她也已經沒有理由可以堂然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