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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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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嬤嬤。"

"羅伯特·克利裏,這可是新學期的第一天早晨,我以為在這一天早晨你是會盡量準時到校的,即使在別的時候你不這樣做。"梅吉發着抖,但還是鼓起了勇氣説:"哦,對不起,嬤嬤,這是我的錯!"她尖聲説道。

那雙淺藍的眼睛離開了鮑,似乎想要把梅吉的靈魂徹底地看個透似的。這時,她天真無地站在那裏,仰臉望着,她沒有意識到,她破壞了師生之間無時無刻不在進行着的烈的對話中那首要的行為準則,即決不要自動打報告。鮑飛快地在她的腿上踢了一下,梅吉莫名其妙地斜眼看了看他。

"為什麼是你的錯?"嬤嬤用一種梅吉聞所未聞的最冷冰冰的聲調問道。

"嗯,吃飯的時候我一直噁心,把吃的東西全都吐在襯褲上了,所以媽媽只好給我洗了洗,換了身衣服。是因為我。我們才都遲到了。"梅吉天真地解釋道。

阿加莎嬤嬤的臉上依然毫無表情,不過她的嘴卻像個擰得過緊的彈簧似地緊繃着,藤條尖也壓低了一兩英寸。"這是誰?"她喝問鮑,彷彿她所問的對象是一種新的、特別令人生厭的昆蟲。

"哦,嬤嬤,她是我妹妹梅格安。"

"那麼,以後你得讓她明白,羅伯特,假如我們是真正的紳士淑女,有些東西我們是從來不提起的。無論如何我們也不提我們裏面穿的任何衣褲的名稱,因為正派的家庭出來的孩子是自然就明白這一點的。伸出手來,你們都把手伸出來。"

"可是,嬤嬤,這是我的錯呀!"梅吉一邊伸出手心,一邊嗚咽着説道,因為她在家裏看到她的哥哥們做過無數次這樣的動作。

"不許出聲!"阿加莎嬤嬤轉身衝着她責罵道,"你們該由誰來負責對我來説完全無關緊要的。你們全都遲到了,所以你們都得受罰。每人六下。"她單調而又幸災樂禍地宣佈了這個判決。

梅吉心驚膽戰地望着鮑那一動不動地伸出的手,看見長藤條以她兩眼都跟不上的速度,唿哨着打下來,"啪"的一聲打在他那又軟又的掌心上,立刻就冒出了一道紫痕;第二下打在手指和掌心的連接處,這地方更加,最後一下打在了手指尖上,十指連心,除了嘴以外就數這裏最了。阿加莎嬤嬤拿藤條人是百發百中的。在她依次去打傑克以前,又在鮑的另一隻手上了三下。鮑煞白,可是他既沒哭出聲來,也沒動一動。輪到他的弟弟們時,他們也是如此,甚至連沉靜、纖弱的斯圖爾特也不例外。

當梅吉看見藤條舉到了她的手上的時候,她不自主的閉上了眼睛,所以沒有看見那藤條的下落。可是,爆裂、灼燙、炮烙般的疼痛從她的皮直透筋骨。在疼痛蔓延到前臂時,第二下打了下來,當疼痛達到她的肩膀時,打在指尖上的最後的一下順着原路徹骨而來,像是直接打在她的心上,她的牙齦緊咬着下,幾乎都咬進裏去了,羞慚和自尊使她不願哭出聲來;對這種做法的不平和憤恨使她敢於睜開眼睛望着阿加莎嬤嬤,這次教訓在給她留下刻骨銘心的印象,儘管她並不真正明瞭阿加莎嬤嬤教訓她的實質。

在吃午飯的時候,她手上的疼病才漸漸地完全消失。整個上午,梅吉都是在恐懼和昏昏然的狀態中度過的,對周圍的一切聽而不聞,視而不見。她坐在小班教室後排的一張雙人課桌旁,但直到在場的一個冷僻的角落裏縮在鮑和傑克的身後傷心地吃完那頓午飯之前,她甚至連是誰和她同坐在一張課桌上都沒注意到。她只是在鮑的嚴厲的催促和勸之下,才把菲做的醋栗果醬三明治吃下去。

當下課的鐘聲敲響,梅吉站在隊伍裏的時候,她的眼睛終於始能看清楚周圍的事物了。受藤條打的恥辱和痛楚依然十分強烈,但她卻昂首,對她旁邊的小姑娘們的推來搡去和竊竊私語裝作沒有看見。

阿加莎嬤嬤手執藤條站在前面,德克蘭嬤嬤在隊伍的後面三回踱着步,凱瑟琳嬤嬤坐在小班教室剛一進門處的鋼琴旁,開始以強重音的四分之二拍彈起了《前進,基督的戰士》。恰當地講,這是一支新教徒的聖歌,但是戰爭使各國的守教信仰相互滲透了。凱瑟琳嬤嬤頗為自豪地到,這些可愛的孩子就像小士兵一樣踏着樂曲的節拍邁步前進。

在這三位嬤嬤中,德克蘭嬤嬤和阿加莎嬤嬤如出一轍,只不過年輕了15年而已,而凱瑟琳嬤嬤則仍然保持着淡淡的塵世之情。她僅有五十多歲,當然,是愛爾蘭人,她的熱情之花還沒有完全凋謝:她仍然能到為人師表的歡樂,仍然能在那一張張極其敬慕地轉向她的小臉蛋上看到天主不朽的形象。不過她教的是年齡最大的孩子,儘管他們的主管老師年輕而又温和,阿加莎嬤嬤卻認為這些孩子是打夠了才懂得規矩的。阿加莎嬤嬤親自負責塑造年齡最小的孩子的頭腦和心靈,而把中班的學生留給了德克蘭嬤嬤。

梅吉平安無事地坐在最後一排的書桌後面,這位她敢於斜眼瞟着坐在她旁邊的那位小姑娘,她用她那缺了牙齒的嘴對梅吉戰戰兢兢的凝視報以淺淺的一笑。她的臉黑黑的,有些閃閃發光,一雙又大又黑的眼睛坦率地盯着她。她使看慣了白皮膚和雀斑的梅吉着了,因為,甚至連黑眼睛、黑頭髮的弗蘭克的皮膚比起她來也顯得相當白,所以梅吉最後得出了結論,和她同桌的同學是她所見到過的最美的人。

"你叫什麼名字?"那黑美人嚼着鉛筆頭,將碎木屑吐進她的空墨水池裏,動了動嘴角一輕聲問道。

"梅吉·克利裏。"她小聲地答道。

"喂!"教室前面傳來了乾巴巴的、嚴厲的呼喝聲。

梅吉跳了起來,不知所措地四下看着。咔嗒幾聲,20個學生全都放下了手中的鉛筆,當他們把昂貴的紙張往旁邊一推,以便把胳膊肘偷偷地放到書桌上時,響起了沉悶的沙沙聲。梅吉意識到大家都在瞪大眼睛望着她,她的心似乎都快沉到底了。阿加莎嬤嬤快步從南道走了過來。梅吉害怕得要命,要是有什麼地方可逃的話她一定會逃之夭夭。可是她身後是與中班教室之間的隔牆,兩邊有書桌圍着她,而前面就是阿加莎嬤嬤。當她帶着今人窒息的恐懼抬頭望着那嬤嬤的時候,她那張縮成一團的小臉幾乎只剩下一雙大眼睛了,她的手緊緊地抓着桌面,隨後又鬆開。

"你説話了,梅格安·克利裏。"

"是的,嬤嬤。"

"你説什麼了?"

"説我的名字,嬤嬤。"

"你的名字!"阿加莎嬤嬤冷笑着,回頭望了望其他的孩子,彷彿他們也一定和她一樣對梅吉嗤之以鼻似的。"喂,孩子們,難道我們不到榮幸嗎?我們學校裏又多了一個克利裏,她迫不及待地要播姓揚名啦!"她轉向梅吉。"我跟你講話的時候你應該站起來,你這個笨頭笨腦的野丫頭!請把手伸過來。"梅吉從她的座位裏跨了出來,她的長卷發在臉上飄散着,她緊緊地摟着雙手,使勁地絞動着。可是阿加莎嬤嬤卻紋絲不動,只是一個勁地等着、等着、等着…後來,不知怎麼的,梅吉竭力迫使自己把手伸了出去,可是當藤條往下落的時候,她又迅速地把手了回來,恐懼地着氣。阿加莎嬤嬤用手抓住了梅吉頭頂上一把頭髮,把她抱近了一些,她的臉離那副可怕的眼鏡只有幾英寸了。

"伸出手來。梅格安·克利裏。"這話講得彬彬有禮,冷酷無情而又不容更改。

梅吉張開嘴嘔吐起來,吐了阿加莎嬤嬤一身。當阿加莎嬤嬤站在那裏。今人作嘔的嘔吐物從她的黑褶裙往地板上嘀嗒的時候,憤怒和驚訝使她的臉都發緊了;教室裏的每個孩子都骨悚然地倒了一口氣,接着,藤條沒頭沒腦地打在梅吉的身上。她舉起胳膊護着臉,繼續幹嘔着,退縮到牆角里。阿加莎嬤嬤的胳臂累得再也舉不起藤條了,這時,她朝門口一指。

"滾回家去,你這個反叛的、沒家教的小缺德鬼!"她説着,掉轉腳跟,走出教室,進了德克蘭嬤嬤的教室。

梅吉發狂似地看着斯圖爾特:他點點頭,像是告訴她,她必須照辦不誤。他那對温柔而翠綠的眼睛裏滿含着理解和同情。她用手絹擦了擦嘴,蹣跚地走出了教室的門,到了場上。離學校放學還有兩個小時,她拖着沉重的步子索然無趣地在街上踽踽而行,她明白哥哥們是不可能趕上她的,過度的驚嚇使她找不到一個地方停下來等候他們。她不得不獨自回家,獨自去向媽媽共認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