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悲歡離合總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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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
落葉卷着頹廢的思念往身後湧去,人卻要在回憶的波瀾裏繼續向前。
戰事告捷後的五六,盟軍完成了無數次的兵馬接,從慕容山莊伊始,各家主力陸續着手轉移,魔門暫由何慧如與諸葛其誰坐鎮,約定將與黔西民間相安無事。眼看着魔門之亂平息,金人士氣受挫且無兵力可借,羣雄皆知,留輪迴劍穩勝券。接下來,只需由川蜀短刀谷與黔州沈家寨為後盾、支持林阡鳳簫越風等首領緊隨劍蹤、不令金人有可乘之機便是,不必再像半年來那般大費周章大動干戈。
數月來,傅雲邱也將大理事務打點得井井有條,先前鐵家叛軍皆已臣服麾下。原以為要動盪良久的大理竟這麼快就大局已定,饒是那曾經不肯對阡服氣的江西宋恆,趕赴黔西來與柳五津路政會晤之時,都難得地面敬意歎服林阡知人善用。
這一,卻是吳越要率紅襖寨諸將返回泰安覆命,而宋賢則由樊井大夫帶離黔西、赴短刀谷治傷養病,玉澤與蘭山隨行。船王之所以送蘭山去短刀谷,並不只如口頭上説的要蘭山跟隨樊井學醫,而是刻意向她隱瞞了師父在冷冰冰黃鶴去手裏的事實,樊井知船王打定了主意想要獨自援救恩師卻不願連累師妹,嘆這船王對蘭山實在是關懷備至有情有義,原本樊井脾氣古怪甚少收徒,卻也被打動收下了蘭山,而藍玉澤的一路相隨,更是誰人都無法阻攔…“若有藍姑娘在,楊少俠必定能更快痊癒。”每個人都這樣講,也就是這個理由,促使那位冷豔陰毒的慕容莊主,理屈詞窮地第一個率眾撤離了戰地。
那一廂,柳五津也把寶貝女兒託付給了宋恆一併帶回短刀谷去,因而一路都在依依惜別連連囑託場景猶似託孤,路政好不容易才能上話講到正題,只為囑咐宋恆向寒澤葉問候並強調他要萬事小心,寥寥幾句卻內涵分明,聽得出,短刀谷的爭端,其實已經箭在弦上。
阡陪同新嶼宋賢行了良久,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新嶼和宋賢並不同路,今分道揚鑣,不知何時才能重敍。
“話不多説,你要保重。”新嶼先説,拍拍他的肩“勿再送了。”勝南點頭,只能空將未歸意,説向行人:“替我問候伯母,回去以後,多幫我關照我娘。”新嶼答應着,半帶玩笑:“自古徵人難顧家,如今總算體會到了?”見勝南面微笑,新嶼轉過頭去,看向宋賢馬車外,那白衣勝雪、清雅孤獨,該是勝南至今都沒有償清的債和永遠解不開的心結了…想到這裏,新嶼不嘆了口氣:“宋賢曾經説過,如果不是因為飲恨刀,不是因為短刀谷,你就不會與她情淡,如今看來,真是這樣…藍姑娘在夔州受傷的事,想必盟主也已經告訴了你。”勝南愴然點頭,六前與雲煙不顧一切地走,他知道這樣的冷落是對玉澤最大的傷害,卻終於無法彌補,惟能走到她身前,鄭重地對她講:“玉澤,我沒有別的請求,只希望你能忘記我,忘記這個、辜負了你傷害了你的人。”相愛多年,竟虧欠。
玉澤噙淚起身,此刻她對他,卻有着最不忍的怨和必須強忍的愛,事過境遷,原來她和他都是孑然一身:“勝南,沒有辜負我,只是我不夠勇敢,總是在不該膽怯時膽怯,也不夠幸運,不能做那個和你共度此生的女子。”玉澤轉頭,看向蘭山正在照顧着的尚沒能清醒的宋賢,輕聲向阡保證:“我會照顧好宋賢。下一次你去短刀谷的時候,應該就能和他重逢敍舊。”説不完這一句,她察覺到如果再説下去就會暴自己的脆弱。造化人嗎,竟讓她和他對話時,像兩個久違不見的老朋友在路上擦肩而過,寒暄着微笑着真是虛偽。她不敢再抬頭看他的面容,只能狠心不再看、不再想,從今以後,林阡與她藍玉澤無關。
正在被柳五津“託孤”的柳聞因,不經意間向這裏瞥了一眼,不知怎的就憶起兩年前自己胡鬧跳上藍家圍牆時那個面帶微笑勸她離開的林阡哥哥,那時的他,還不像今時今這樣的至高無上。但林阡哥哥是不是更懷念那時?如果一直維持着那時,林阡哥哥此刻的面容裏,才不會既有微笑也有傷…
“聞因,怎麼了?還有三條養馬事宜呢?我正在記錄啊!”柳五津納悶地停下筆,忽然發現女兒的眼角掛着淚,大驚失差點跳起來:“哎,聞因啊,你不想離開爹就直説啊!哭什麼!?女兒難道是長大了心疼爹?”被他這麼一叫聞因哭得更甚:“爹,林阡哥哥,他,他什麼都沒有了…”
“什…什麼?”柳五津陡然一怔,面蒼白,原來女兒心疼的另有其人?!
“雲姐姐被葉文暻送回去了,藍姑娘也要隨楊少俠一起走了,林阡哥哥他,什麼都沒有了…”聞因哽噎着,眼眶通紅“為什麼要放啊,明明雲姐姐和藍姑娘,都該是他一個人的…”柳五津瞠目結舌,久久不能回過神來:“我…我最近會留意着他,不會讓他像上次那樣走火入魔。”
“他不會走火入魔的,我看得出來…”聞因擦乾淚説,柳五津登時一愣,更加瞠目結舌。宋恆忽然嘆息:“這樣也好,現在的林阡,才教我心服口服,情劇變尚能維持一貫的神情氣度,才是一盟之主的風範…不過,可惜了玉澤…”説的同時眼睛會不自覺地往玉澤飄,卻無能為力。
“也可惜了雲姑娘…以前覺得雲姑娘和勝南的生母玉紫煙很像,明知道這個男人對另外的女人始終如一卻還不顧一切闖進他的世界,也許是為了分擔一個英雄心裏的孤獨吧,可是,紫煙她都未必及得上的是,這雲姑娘的大情和大智慧,包容了勝南的一切,唉,這一點我以前想不通,現在才明白,原是生在帝王之家的緣故。”路政説了許多,柳五津仍舊保持着瞠目結舌。
“宋堡主能對勝南改觀,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路政轉頭,笑問宋恆,多不見,宋恆眉間傲氣仍舊不減,但見識明顯也有所增進,想他在大理坐鎮半年,理應幼稚少了,成多了。
“我只是遵循我對天驕講過的話,數月前天驕讓我一定要對他改觀,我就對天驕説,如果他能在一年之內收服魔門,我就服他。”宋恆笑起來“不過現在看見他,真覺得和天驕越來越像了,行事作風,甚至連情都這麼相像。”路政一愣,宋恆續道:“還有傅雲邱,閒暇時我總聽他嘮叨,稱讚他林阡最少有千百遍,我不改觀也不行。”
“雲邱?”
“是啊。傅雲邱説,他永遠都會記得,自己和林阡當初的一面之緣,你可能想象不到,林阡在動盪之際極力推薦的人才,當年見到林阡時,説的全是諷刺的話。”
“哦?原來還有這些往事?”路政點頭,當年的勝南是細後人,傅雲邱出言傷他是人之常情。
“你們終究是選對了人。短刀谷,非由林阡改局勢不可。我與天驕、澤葉、鳴澗就在谷中等你們回來。”宋恆一向都直來直往,他既心服那就是純粹的認定。
“待輪迴劍安全,我們會把抗金聯盟的最鋭,盡數搬到短刀谷去。”路政説罷,搖了搖僵立在側的柳五津:“怎麼了老柳?魂不守舍的?你不是一向話多嗎?”
“我在想,天驕和林阡,哪個更強…”柳五津喃喃自語,無人會其意。
“咦對了,這幾,都沒有看到那個比柳叔叔還話多的鳳簫啊,她去了哪裏?”宋恆奇問。這幾天食不下咽輾轉難眠的豈止勝南,兒的心裏,何嘗不是充斥着傷、折磨、疼痛、憂愁。閉上眼,會情不自想到雲煙和他二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譬如,她·南和雲煙姐姐冬夜觀星時約定,從那以後三個人為同盟永不相離,譬如,她和勝南調侃雲煙姐姐早生白髮,雲煙笑着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回應,譬如,她被勝南從墓室撿回來一條命,看見路邊雲煙姐姐的身影竟忍不住立刻喜極而泣,還有,雲煙姐姐對她和勝南講,天晚了你們就在夔門過夜一定要照顧好彼此,還有,雲煙姐姐對勝南説宋賢這樣的手足情玉澤這樣的刻骨銘心都很難得,失去了該儘量要回來,還有,雲煙姐姐為了她的生辰禮物煞費苦心挑細選,勸她要有勇氣去努力去爭取,難忘,三峽的無月之夜他三人於江上欣賞漁火共度安謐,雲煙姐姐曾帶給他們無窮無盡的幸福和安定,難忘,危橋上雲煙姐姐把拼命奪來的玉戒到阡的手裏告訴他要為了玉澤活下去,卻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現自己私藏的玉釵被忽略,難忘,雲煙姐姐不止一次深夜還在屋外等着勝南迴家,不眠不休只為了勝南疲憊時一個舒心的笑而已…原來回憶是這麼多,原來情是這樣深,她真後悔她沒有保護好雲煙姐姐,如果雲煙沒有被魔門擄掠,事情也許不會這樣了結,就算這樣了結,勝南和雲煙,都還有一個月共度的時光,不會剛一重逢就別離,連思念都來不及講…
除了這些,兒心頭最多的卻是疑惑不解,勝南明明答應自己,此生此世,決不逆雲煙,勝南放手只可能有一個緣由就是雲煙主動提出了要走,但,雲煙姐姐為什麼會走,她竟真的可以狠下心走麼?兒看着勝南帶雲煙離開聯盟時是喜出望外的,兒滿心以為,雲煙的選擇一定是留在勝南的身旁…為何回來的卻只是勝南一個…
被回憶和現實反覆糾纏的兒,最終還是想要一個明確的答案,不敢深入去問勝南也不忍問,只能決定趁着這幾戰畢去追尋雲煙。是該找到她相見的,一個月來,牽掛雲煙安危最多的,除了勝南就是兒。憑何葉文暻這麼大的權力,説隔離就隔離連一面都不給她們見!
動用了司馬黛藍莫非的勢力,也尋到了冷飄零葉文暄的幫助,兒方才知道葉文暻一重逢雲煙便將她由官軍護送了回去,江中子、焱、垚沿途守衞,行程幾乎保密,只不過,再不張揚,也必留線索,畢竟雲煙的身邊,是葉文暻萬里挑一的武功高手和人多勢眾的護衞軍隊…
誰都明白,此刻金人不敢再動宋國的郡主,絕頂高手的存在,本就是為了防備抗金聯盟。縱然那三大高手在場兒本毫無勝算,卻不得不為了雲煙姐姐闖一闖!
“黛藍,你答應過師父,會無條件幫忙。”
“海將軍,我怕雲煙姐姐和勝南有誤會,如果真是那樣他們會終生有憾,如果不是那樣,我也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使得雲煙姐姐非走不可…不管怎樣我都要試一試,能不能勸她留下來,勝南真的需要她…”海逐聽到的時候卻深知這一切覆水難收,連林阡都留不住雲煙,憑鳳簫,又怎麼可能留得下她…但盟主一改平威風竟是那般哀求他,教他無論如何也不忍推卻。司馬黛藍雖然不解,也沒有半句拒絕。終於,還在最需要相助的時候得到了冷飄零主動支持提供行蹤,雖然先前有過數次撲空,卻不可能每次運氣都欠佳,是午後,於黔西戰地千里之外,攔住了護送郡主的浩蕩車輦,那一刻兒想,雲煙姐姐再狠心,也不會連她都不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