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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挽天河洗膏血14陣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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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霾散盡,視野清晰,象外垂星漢,圖中落江山。

雄關漸離漸遠,終成生命裏一瞬一隅,曾經的主角,如今的過客。看熔窟、奪魂柩於廢墟間佈列如沙,已回憶不出其曾經浩瀚、一度壯觀…它們的縮小,只因心正在變大。迴歸戰場,心自然變大!

天地之間,浮雲疾銷、潰不成軍,指引着幻境諸將,抵達琴簫最早的方向。千軍萬馬,吹角連營,在這裏毫不擁擠,各自都有一席之地。戰場仍然空曠着,似乎還在等待更大的氣勢,接更充實的兵力。邊荒的一望無涯和空虛寂寞,證明它也生來就是戰場,他們,自然不能費這裏!戎旅,非垣何地?!

最終對決,龍盤虎踞,兵種繁複,層層佈設,論此陣勢,是真正的兩國之間。文暄嘆,南宋那隻知內重外輕的朝廷,本該場場戰事皆如此役,尋常在內,鋭在外,方能抵得了金軍鐵騎!

再一度馳騁疆場,情不自要忽略了個人意念。這裏不可能再有匹夫之勇,惟餘行列,惟餘集羣,惟餘縱與橫,遠與近,進與退!

女真重騎兵,從來不肯迂迴,正面突擊,強悍而威武,鋭利更霸道。戰術到了小王爺完顏君隱手上,則威力愈發勁猛,決戰之第一將帥,他嚴酷調度着他所擁有的一切勁鋭,眉宇間存在着的,既是皇家氣派,也有大將風度,這一番猛然而毒辣的騎兵襲擊,給戰場以風沙封鎖,煙塵覆蓋。若不是聯盟中人人都可謂身經百戰,恐怕早就被衝擊得一片混亂!

作戰霸氣如小王爺,難怪他排行最幼卻是被最寄予厚望,較之部下陳鑄,明顯攻勢要決絕兇悍得多,更令人讚歎的是,其騎兵不僅衝擊有勢、配合有道,似乎還有古車懸之髓,既富十足戰鬥力,又有內在策略暗藏,怎不教人心驚,小王爺真是可怕,作戰堪稱跋扈!

鐵騎猖獗壓境,眼前情景,像不像歷史在延續?

祖輩的南渡之恥,父輩的北伐之憾,一時全上心頭:絕不能給歷史一絲重演的機會。挽天河,一洗中原膏血!

有聯盟之無畏膽氣,又何懼金軍這狂妄作為,鬥志滿懷,豪情填膺,十年磨一劍,則,七十年磨一戰!

風雲錯,天山亂。

此刻,最矚目的不再是主將之刀劍鞭針掌,而是兵士之戈戟矛弩槍。縱目遠觀,可見諸多兵種,陣容空前。聯盟兵力各自組合、單一集羣、有序輪換、多面打擊,整體陣勢,深得疏陣、玄襄之高妙。敵軍至而聯盟散,敵軍過則聯盟聚,彷彿是擒故縱,又恰如誘敵深入,再分而殲之,把所有來犯者強行瓜分,不妥協者則立即驅逐!

“這樣的陣法,單騎突陣等同赴死,便教他金人鐵騎聯手來犯,也一樣會削弱崩潰。”為什麼一句振奮人心的話,偏偏他要説得這樣從容?當阡的聲音又輾轉耳畔,什麼喧囂紛擾,抑或壯烈磅礴,兒立刻就置身事外:“嗯,你這陣法吃人的方式,像我説的那恐怖食人蘑菇坑的,你的靈,應該是來自於那裏吧?”

“你、你在、説什麼?”阡一怔,明顯聽不懂這個人的怪話,明明這沿襲自玄襄陣啊…再看兒認真的表情,真是驗證了那一句:任何品,外行一看就毀。

然而此刻心情開闊的阡,沒有必要去深究兒的話,所以繼續微笑着對她講:“兒,這是我和你的聯盟,至今為止最好的陣容,這一次,真的已經牢不可破。”勝局已定,即便是作戰首屈一指的小王爺,也再難為南北前十挽狂瀾。

阡帶讚許之意體會着這一刻屬於聯盟整體的輝煌無雙,他給聯盟的承諾,一年之內,牢不可破,終於實現。

“我和你,最好的陣容。”兒在心裏暗暗滿足。最好的陣容,他和她。

滾滾亂世,心有阡則靜。

這一生絢爛如斯。

慶元五年二月十三。

子時之後,寅時之前。

當防線崩潰瓦解,魔門棄甲曳兵,金人倉惶逃逸,唯後掩護魔王下落不明,大殿之內空無一人保衞,聯盟解救黔西被擄掠少女百餘,收服慕二麾下歸降三千。黔西羣盜之亂,歷時將近五月,最終悉數平定。拓荒之役,完美結局。

明月未出羣山高,瑞光千丈生白毫。

一杯未盡銀闕湧,亂雲壞如崩濤。

觸景傷情,軒轅不嘆息,這一戰“明月”

“羣山”皆有所指,而金北,充其量只是詩中“亂雲”而已。

“他們…羽翼豐滿了…”薛煥淡淡的口吻。

“掩月刀之曠張宣暢,斷絮劍之中穩進,撫今鞭之自由壯闊,潺絲劍之清新素雅,覆骨金針之高深,紫電青霜劍之迅捷,還有那厲風行風電之掌,鳳簫劍之靈幻…已經足夠把徐轅陣法填滿…”軒轅嘆惋着,徐轅陣中,原本便有寒澤葉鞭法之典雅遠奧,百里笙大刀之痛快昂,穆子滕槍法之出神入化,洪瀚抒雙鈎之熱烈霸氣,宋恆玉龍劍之外秀內厲。

“其實我們都知道,天下一切的才幹都很可能會被一分為二互為敵我。”楚風聽出他二人語氣中的遺憾,輕聲道。

“我曾經貪心,想過天下一切的才幹都為我陣中所用。可惜,註定這些人,要為林阡徐轅所有。”軒轅道,其實對南宋劍壇的若干人,都曾心生過惜才之意。

皓月隱千山。

“羽翼已豐”敵人一定是這麼評判。但其實,這一戰,代價真的很大。且不談聯盟兵力的折損,主將之中,便有勝南、越風、莫非、風行或多或少負傷,越風傷勢尤重。

月光下兒和阡靜靜在桃源村的石道上逃避世道。戰火洗禮後的整片魔門,説和平也許真的已經和平,但魔王存在一天,就有禍患未絕。阡不畏他捲土重來,卻怕他永遠這樣躲藏下去成為不死的禍

身邊人温度依舊,氣息停駐,呼悉,安全保留,兒滿足地走着走着,忽然就聯繫起蘭山聲稱勝南病危時真的演技,不自一笑:“當時你身邊是實在沒有人可用,所以才培植了蘭山這麼個小細吧?先是和她串通一氣把你説得無藥可救,在我們臨行前,也是她匆匆忙忙往魔村外去了,想必∏在為你傳達號令?”阡點頭:“其實,也是故意把她調遣出桃源村。船王曾經囑託我,避免她和她的父親有正面的衝突。這次可以來試探我生死的兩撥人,一撥是魔人可以一頭栽在空城計裏,一撥卻要用五行八卦來風聲鶴唳。”兒聽得出來:“那一撥要用五行八卦來風聲鶴唳的兵馬,是蘭山的父親引領?”

“是。”兒顯然不解:“蘭山的父親,是哪一個?也在我們的敵人之中麼?”

“蘭山,是冷冰冰和賀若松的女兒。這一戰最有可能到桃源村來襲擊我,控制宮八陣之外人馬的那個人,正是賀若松。”

“原來如此。”兒黯然“難怪我覺得蘭山有些眼又説不清哪裏眼。”

“不過,昨天實在有些遺憾,我沒能夠親自上陣對戰賀若松,只能用這裏的五行八卦去困他大軍。”

“昨天的你,功力全失還沒有恢復,怎麼可能親自上陣,真當自己是神仙了?”兒帶着點心疼説“我還以為桃源村這裏不會受牽連,想不到你還是把戰事引到了自己的身邊,引來的敵人是賀若松,現在想想,實在是冒險之舉。”

兒,我要這一戰儘快地了結。”阡語氣堅決“能替你們掃清的障礙,都要儘可能先解決,不會管敵人是賀若松還是薛煥。”兒停下腳步,輕聲問他:“其實…不僅僅是為了和聯盟榮辱與共,是不是?勝南還為了楚風手上的雲煙姐姐、玉澤姑娘,所以,要這一戰儘快地了結…”

“要把雲煙和玉澤從北前十手裏毫髮不傷地救回來,就一刻都不能再耽誤。這一戰拖得越久,她們就越危險…”阡頓了頓“可是,我也知道,這一戰勝得越大,她們也一樣會越危險。她二人,只因是我至親至愛,就成了金人眾矢之的。而將來,我的敵人只會增多不會減少。真的不希望,這樣的事情再發生半次…”阡又怎麼制止得了這樣的宿命,多年前他的父親,就是幾乎一樣的原因失去了雲藍、玉紫煙,還有阡和陌。

孤獨,卻同時又承載着太多的飛蛾撲火。

兒眼圈一紅,想,如果傷痕累累是和阡相愛的代價,她寧願和雲煙姐姐、玉澤姑娘一樣,做眾矢之的都是幸福。

“對了兒,幻境裏的事,楊將軍都已經向我轉述,你真的很了不起,楊將軍説,他不能想象如果沒有你在,聯盟會變成什麼模樣,除了你,本沒有人能控制局勢的發展。”阡終於出一絲笑來“軒轅九燁陰險地扮成文暄,試圖引導你們的生死,計劃裏把風行害死在火陣,越風害死在奪魂柩,在城門口借你的威信除去莫非,再殺孤立無援的你,最後聯盟羣龍無首,一定會崩潰。這不僅是他的計劃,也是我最擔心的。”

“説來幻境裏最有可能令人崩潰的地方,到不是熔窟,也不是青龍、奪魂柩還有毒。”兒微笑“最會分裂人心的地方,恰恰就是那可以逃生卻規定時間逃生的城門。現在回想起來,也是那裏最後怕。”

“哦?”阡一怔。

“那城門,預示着有人能活着出去有人卻會死,千軍萬馬,一定不可能全都出去,只要當中有一個人心態不穩,都會不平衡。所以,城門口是白骨最多的地方。”兒嘆息“幸好沒有自相殘殺。我的聯盟,它不可以自相殘殺…”阡笑着,當“我的聯盟”出口自然,他發現這不是兒的巔峯期,而是她的癲狂期又到了。

“楊將軍他,還尤其你的救命之恩。”阡憶起什麼來,輕聲道“你們算是扯平了,當黔州城裏你身負重傷,是他保衞了你的安全。”

“哪個楊將軍?!”兒一震“啊,就是那個,叫我…”叫她主母的楊致誠,謝天謝地他竟然還活着!可是,還是沒有改口叫她主母吧…

兒,謝謝你。”其實,他要這一戰儘快地了結,不也是怕她多淪陷一刻多經歷一刻兇險麼?她只要每次都活蹦亂跳喜笑顏開地在他眼前出現,就已經足夠他謝。

“不用謝我,他就算不是你的嫡系部下,我也會救。”兒半開玩笑,忽然低下頭去喃喃自語“我只想要,以後一直和你,一起作戰罷了…”就是這樣一個寂靜的夜晚,她竟然會有一種即將失去阡的預,不僅她,還有云煙姐姐,玉澤姑娘,她們,好像一個都不能得到阡似的…

繞再遠的路,還是要回軍營去,兒才明白預的答案在這裏:她們,終究可能都會敗給戰爭,當阡屬於輪迴不斷的戰爭中心,他的敵人,只會更多更強更毒辣,南北前十,説到底也只不過是個起點。將要一統南宋武林的阡,今年也僅十九歲,未來的路,很遠,很長,很久,看不到盡頭,還將繼續多少的兇險動盪…

“盟王,葉總鏢頭在這邊,等了您好久啦!”緩過神來,兒看見大嘴張正站在阡的帳外,朝這邊擴音。

“葉文暻?輪迴劍?”兒一怔。

黎明,她可以清晰地看見阡的神變化,她卻體會不出,阡和葉文暻除了輪迴劍之外還能有怎樣的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