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天之咒情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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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煙惑地遠遠凝視勝南,沒有像從前一樣走上前去。事情太反常:很明顯,勝南面容裏夾帶着的不是失望,不是惘,也不是他們這般愕然,而是一種、要深入去覺察才覺察到的、無法解的痛苦…沒有人比她雲煙更瞭解,她深愛的男人,其實長久以來一直都擺不了憂鬱情緒的糾纏。
“各位沒有一個看見過我姐姐嗎?不可能啊…”藍玉泓下得馬來,她的眉眼和她的話,真正證實了兒和雲煙心頭的不祥“姐夫,玉泓真的沒有騙你,那天藍家是離開了白帝城不假,可是不包括姐姐,姐姐説她要留下,她要留着等姐夫回來,她説好要跟你解釋的,是真的,她沒有離開,她還留在白帝城的…怎麼會,不見了…”藍玉泓悲極而泣,淚滿面,情緒失控,語無倫次。而這樣的事實,於眾人心頭,全都是重重一擊!
她在説什麼?玉澤本沒有不告而別?!這樣説來,他們所有人,從頭到尾都想錯了!
那個在七月十八不聲不響狠心離開白帝城的藍玉澤,其實本沒有離開,她等着和勝南冰釋前嫌的,她是等着的…可是,灩預堆一戰結束之後,沒有一個人見過她,勝南也沒有等到她的解釋,她去了哪裏?為什麼,這麼多子以來竟然音訊全無?當時的白帝城,戰事正歷經最**,説安全本就不安全!
雲煙驀然一震,是啊,那天下午藍玉澤與她在夔州的私下會面,説的所有話,前前後後也的確沒有過半寸要走的意思,她雖然心高,可是沒有説過要退縮!相反,她的意思,的的確確是要留下!
“勝南,那麼,這東西,是你的,還是藍姑娘的?”所有人沉浸在震驚之中的同時,柳五津趕緊地奪來這玉戒詢問勝南。
勝南如遭電擊,猛然驚醒,冷靜地從他手中接過信物,面如常,心卻戰慄:“這戒指,是從哪裏得來?!為什麼會在這裏?!”這玉戒,當然不是他自己的,玉戒的主人,從開始到現在,都是她藍玉澤一個人!就算,剛剛定情之後不久她就被雲藍強行帶走,就算,之後的一年多都無緣得見天各一方,就算,玉戒曾陪勝南出生入死輾轉反覆歷經磨難,卻半刻都沒有第二個主人,命中註定是她的,今生今世就是應該由她獨佔的!所以,沒有想過給第二個女子戴上,不假思索在玉戒落水的時候也跟着一起跳下,為了它妥貼他可以強制着自己求生的意念連死都不怕…終於,一切歸於平靜,在灩預堆的山水境,七月十七的落前,驚喜地看見玉戒重新回到了主人手上…玉澤,戴上它,就是一生的承諾,玉澤,你要相信,你的理想,早便已是我的理想,是啊,沒有記錯,怎麼可能記錯,那天是他親自幫她戴上的,他替她戴上的時候,她用不着説一句話,展眉微笑就是他最好的生禮物,他也以為他們從此可以一直幸福,他也以為她不會再有傷…可是自從那夜訣別,他就再也沒有見過這隻玉戒和它唯一的主人,她們一起,沒有徵兆地消失在他的世界…
“快,快去把蘭山找來…”柳五津一邊對聞因説,一邊卻側過頭去,不忍心看勝南:我就知道,楚江的宿命,還會再重複一次,當年是雲藍,現今是藍玉澤,當年雲藍雖然失蹤,但是她去了天山眾所周知,而藍玉澤沒有武功傍身,幾個月又沒有音訊,想必是凶多吉少…
兒怔怔地站在雲煙身後,心被震驚,情不受控…這一次的打擊,不會比前兩次的小。為了玉澤的改變,他可以徹夜飲酒,可以不醒不睡,可以喪失謹慎把他自身命置之度外,為了玉澤的欺騙,他一樣魂魄無主,一樣自殘自,一樣把所有人都拋在腦後,而現在,玉澤是人間蒸發!是生死未卜!甚至有一種極大的可能…在慶元四年的七月,藍玉澤就已經…殞命白帝城…
雲煙緊張地守着他,怕他站不穩,可是受得到他的呼不正常。他到現在為止還在盯着玉戒入神,在思慮?在回憶?在努力地抑制?他那麼深愛玉澤,可是他不能,因為他是抗金聯盟的領袖。他怎可能不心亂如麻,他卻不能表現出他的心亂如麻,所以,連真情都要拼命地匿藏…雲煙的心,一陣痛,他太冷靜,可是這樣的死寂更加令她害怕,他不説話,他強制着他的悲傷不爆發,如果不爆發,就永遠都好不了,永遠都這樣痛楚悲愴…愁入眉梢,雲煙勸不了他,只能一言不發。如果説他在夔州的那一戰讓金人一敗塗地,贏得了這一整個抗金聯盟的輝煌和榮耀,卻要以他摯愛的女人命為代價…
如果説他在黔西征伐的將近五月從來不敗,魔軍潰不成軍聞風而逃、黔西本成為了他林阡的天下,而玉澤卻已經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喪生了也將近五月…
如果説他擁有了一切最好的時光,可以滿足於飲恨刀同他的相互融合恰到好處、滿足於所有敵人甘拜下風見而生畏、滿足於征服的一切麾下都心悦誠服可以在戰時同舟共濟戰後談笑風生、滿足於他身邊有云煙做紅顏知己、有兒能生死與共,而玉澤,卻在這場美夢最開始的時候,已經遭遇了不測,不可能看見他實現他的夢想…
那麼,夔州的奠基之戰,黔西的拓荒之役,還有什麼值得他驕傲的意義…
是啊,他林阡戰遍天下所向披靡,可是卻連一個柔弱善良無依無靠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他曾經幻想過的最好的明天,卻沒有來得及給這個最想分享的人看到…
就像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是天的詛咒,不帶惻隱。天想徹底抹去他和玉澤的記憶…是誰説過,殺戮無數,終將有報?
又為什麼,所有他該得的報應,都報給了他的女人…
為了他夢想的命之巔,越來越高,走到陡峭,然而不料遭遇情之劫,一旦失足,粉身碎骨…
賀蘭山拾到這枚玉戒,是在七月十九的午後、她帶回夔門的一隻已破損不堪的小船上,船上有戰爭殘留的一切痕跡,火攻、水淹、箭沒,打鬥、衝殺、撞擊,都再平常不過…但與其他小船不一樣的是,船上有一枚雖然沾着血污、但是以手輕拂就可以抹乾淨的玉戒,那光澤不奪目,卻駭俗,賀蘭山見到第一眼,就愛不釋手。蘭山本非貪財之人,只是長這麼大沒有見過如此珍稀飾物,也只是歸咎於女孩兒天才據為己有,直到在黔西之後與聞因年歲相仿興趣相投,聞因提議結義金蘭,所以蘭山才贈出了這份禮物。
灩預堆,船。
難道説,他們與金人作戰的時候,玉澤也在其中嗎,就被金人囚在某一艘小舟上,也許能夠聽到看到周圍的一切包括他,可是卻沒有能力發出一聲呼救,她只能艱難地看着她深愛的男人掌控着局勢的發展直到他確定得勝,而她,漸漸眼前卻一片模糊,直至黑暗…
金人們有她在手上,又怎麼可能不將她帶出來要挾他?只有一種可能就是,當時,玉澤已經…
他不是在胡思亂想,這一切,是最有可能的現實…經歷了這麼多年的磨難和考驗,他早已習慣了生與死從容不迫,可是,這樣突如其來的噩耗他無法相信也無法承受!
如果當時他在玉澤身旁,他一定可以幫她擋住這場劫難,一定可以的。卻為什麼,發生的時候還是無法見面,玉澤,當時的你,是怎樣孤立無援,而我,那時的我,卻因為誤解正在刻意忘記你、刻意避免提起你、甚至刻意吃去恨你?!
“你喜歡黑夜是不是,只有那裏,螢火蟲最好看…”他留給玉澤的最後一句話。
為什麼,為什麼要把這一生最決絕的一句話給最愛的人生命最後的時刻。可不可以,再從頭…灩預堆。她當時也在灩預堆…他如果真的夠愛她多過戰場,他就應該知道她在灩預堆…
“原來勝南你説的看遼闊,便是看這灩預堆惡駭天下的風景。其實來到白帝城這麼多子,灩預堆玉澤沒有少來,玉澤每次心情低落的時候,都來看灩預堆的風景。”她説的時候,她挽緊了他的臂,想必那時候,她為他懸着的心才真的踏實。
灩預堆,玉澤沒有少來,她每次心情低落的時候,都會去灩預堆,七月十八,當她下定決心回去找他、他卻帶着所有人一併赴瞿塘備戰而沒有等她,誤會還沒有消除,她怎麼可能心情不低落…為什麼,金人偏要把兵力屯集於灩預堆,為什麼,七月十八金宋雙方卻要在那裏開戰…他為什麼就沒有想起來,他的玉澤最有可能也去灩預堆!
“是啊,玉澤太善,放不下,也放不開。但總覺得,她和宋賢都避而不見,做法實在欠妥,我那天和她見面,明明聽出她有意要等你回來與你解釋。她一走了之,實在有些意料之外。”在黔西郊外散心的時候,雲煙其實也不止一次地提起,玉澤的一走了之,是“意料之外”是因為全心投入到了又一場戰事,才忽略了雲煙一次又一次的質疑和提醒,一直矇蔽於真相之外…“姐姐在海州那時,常常看着天,説姐夫便像是天上的月,而她卻是水中的月。一個是高不可攀,一個也遙不可及。天上月和水中月,以人間凡塵為界,雖然一直堅定、相對不移,可是終究兩隔,終究兩隔…”玉泓輕聲哭,在一個黑暗的角落,隔離了他的抗金聯盟,小聲地告訴他,一切都只關於玉澤。
“玉澤,我不是天上月,你也不是水中月。”他緊扣住他們的信物,撕心裂肺卻不能表“你是那碧落的月,我卻是黃泉的水…”你是那碧落的月,我卻是黃泉的水…他痛不生,忽然反覆這一句話。那些痛苦的回憶驟然沉澱…都是他平時忽略的細節,卻包含了太多玉澤有可能的行蹤,但這些都本沒有意義,都只是刻舟求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