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同是天涯淪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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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路獨自上了橋去,看着橋下水潺潺,橋上車水馬龍,與她無關,整個世界一片陰霾:“爹!究竟是誰害了你!究竟是誰,我不會饒了他!絕對不會,絕對不會!”一拳砸在橋欄上,這時候,波中又浮現出一個人來,白路一驚,轉頭看見柳五津,小聲道:“柳叔叔…”柳五津點點頭:“丫頭,想哭就哭吧,不要剋制。”白路忍不住,淚如雨下,柳五津看她淚水決堤,輕聲問:“傻丫頭,你抑制在心裏多久了?”白路不説話,只是搖頭,柳五津嘆了口氣:“這一年真的很不好,楚江走了,紀景走了,陸憑走了,慕容兼走了,你爹也走了…這麼多人,走了一大半…”他看着自己的上身倒影:“其實誰不孤獨?我也孤獨,每個人都孤獨…”白路
泣道:“我要報仇!我一定要找到那兇手,將他千刀萬剮!”五津拍拍她的肩:“丫頭,孤獨的人最應該學會的就是面對孤獨,再辛苦也得撐下去,小秦淮要靠你們,才能在淮南立足稱霸。”白路擦拭了淚水,發
完了稍微有些平靜:“是,柳叔叔,我知道啦,謝謝你安
我,我會撐下去,會的…”五津看着她瘦削的面龐,可是她還是個才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啊…她怎麼承受?
轉過身來,朝秦府的方向看去:秦川宇,他為什麼拒絕和我見面?他們這些年輕人,心裏想的為何這樣的複雜和黑暗!?
卻説鳳簫自從棄馬行船後,在船上蹦上跳下,好不快活,勝南微笑着看她:“當心些,你不是忌水嗎?應該安穩一些!”
兒一笑,不屑道:“不會的,我控制得住,不會落水!”君前提醒道:“那你這樣很容易暈船!”
兒搖頭:“我不像林勝南,他是北方的,容易暈船,我又不是北邊的,不怕!”君前蹙眉:“對了,我聽過八方謠傳,有人説你是太行山那邊的,有人説你是高昌國的,有人説你從
求來,你究竟是哪裏的?”
兒瞪大眼睛:“看來我的名氣不錯,連高昌
求都搶我這個大名人!”她坐下來:“我是大理的。從小就生活在點蒼山下江洋道上,是江洋道的主人江洋老祖的三徒弟。”君前半信半疑:“那你的真實姓名呢?叫鳳簫
?”
“我的真名很普通,我沒有父母,他們叫我三兒,後來尊稱我三姑娘。大約三年前才拜了現在的師父,加入了江西八怪,叫鳳簫這個名字。”勝南茅
頓開:“原來是這樣…”
兒講述完自己,轉臉來問李君前:“二大爺,講講你吧,你的身世。你爹孃是誰?和小秦淮各位香主關係如何?”君前臉上冷如冰:“我是個棄嬰,生下來還沒會説話,就被爹孃遺棄了,然後被一個大户人家收養,其實也不叫收養,那老爺撿了我,是到他家裏做苦工去的,我懂事很早,你相不相信,一個四歲的小孩子,幫六歲的男孩換
布?”
兒聽得義憤填膺:“什麼父母!什麼東西!”勝南子着君前,從來沒有過這般的
受:“雖然一直沒有得知身世,可我的命要好得多了,有個相依為命的母親,雖然大家歧視我們,説我是叛徒的兒子…”君前笑道:“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當年幸好遇見小秦淮的英雄好漢們,授我武藝,教我做人,他們都是我的親生父母!”
兒問:“那你們想不想找自己的親生父母?”君前一愣,沒有説話。
林勝南道:“我已經找到了…”兒自己低下頭:“我很久以前就在找,可是現在有些動搖,我不也是個棄嬰嗎?”君前道:“我沒有任何依據,我也找不到,當時世事動盪得很,也許有許多原因才棄了我,一切順其自然吧!畢竟家破人散的事情太多,一條船上,我們三個就全是了,船伕,你呢?”那船伕有些觸動:“比起三位來,小的真是幸福!小的要好好養家!”鳳簫
看着兩岸青
的山丘,綠葉隨風搖動着,遙遠的地方,好似傳來一陣荒涼的排簫聲,透過樹看過去,樹的裏層還是樹。
水面初平,靜如鏡鑑,她默默地看着魚兒在水中游弋,冷風拂過,一陣慨:“忽然想起李易安的一首詞,常記溪亭
暮,沉醉不知歸路。”李君前一笑:“現在還沒有
暮,怎麼會想起這首不相干的詞?”
“這是南渡之前李易安寫的,當年無憂無慮,寫的是遊玩、嬉戲,可是南渡之後,寫的卻是國仇家恨…同是婉約,意境卻差的很遠…”
“我懂你的意思,一切都是受了戰爭的苦,戰爭一禍害,不知要禍害多少年、多少人。”勝南輕聲道“我去過濟南弔古,李易安的少年生活過得很是安逸快樂,無拘無束,卻被戰爭害得苦了,她在丈夫去世後無依無靠,淪落到賣字畫為生,實在是很可憐…”
“可是她留名了,難得的一個女詞人啊,若沒有這番經歷,就沒有這般成就。”君前道。回頭看兒,她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君前一愣,遞上手巾去:“怎麼了?哭什麼?”
兒奪過手巾,狠狠地擦了,聲音特別大,君前聽她連擦個鼻涕都這樣與眾不同驚天動地,豎起大拇指來:“豪放派!豪放派!”
兒一笑:“知道你那位瀟湘姑娘是婉約派的!”君前急得臉又紅到脖子
:“你又胡説什麼?!”再行一段,鳳簫
終於因為情緒不穩定而暈船,突然間捂住嘴,似吐非吐的樣子,勝南察言觀
,關切道:“怎麼了?”見她一臉痛苦,也知她暈船厲害,趕緊道:“船伕,停船!”君前亦問:“怎樣?有事嗎?”
兒只是搖搖頭,什麼話都不説,臉
蒼白。
剛到岸邊,兒就開始嘔吐,那陣勢真是嚇人得很,勝南一邊捶她背一邊神情緊張地看着她:“好點沒?讓你別上竄下跳,你就不肯聽,好點麼?”鳳簫
擦拭完了,轉身來,人就活過來了,直接瞪了一眼李君前:“二大爺,我以後再也不坐船了,都怪你,一定要走水路!”李君前啊了一聲,
本意想不到鳳簫
會把責任歸咎於自己,一時啞口無言,氣道:“那我該怎麼補償你,攙扶你上船?”
“好啊!你自己説的。”
“你!怎麼還有這種人啊!”李君前無話可説了。
勝南呵呵笑着:“你不知道,她的一張嘴厲害得很,把對的錯的反過來説都無所謂,反正道歉的都是人家!”
“霸道!你也真不愧江洋道上的,還沒有開化嗎!”君前不得已,攙扶着她上船去。
上得船去,那船伕指着河面説:“幾位客官,現在正在同行一支大船隊呢。我們要不要等一等,讓他們先行過去?”李君前一怔:“才一會的功夫,怎麼就有這麼多船經過?”
“這幾生意特別好,經過這裏的客人很多,有經商的,也有身負武藝的,還有一些像來自異域的人…”李君前心念一動:金人?
金國公主,或許就在其中…
“這黃天蕩離建康並不是很遠啊,幾天之內,竟然到了。看來是咱們那事情還趕得上。”鳳簫道。
“的確不遠,黃天蕩還有一處能直通秦淮河。”李君前解釋道。
船伕卻面難
:“往那邊去就不會再快了,因為那邊有關卡,過關很困難…”
“什麼關卡?”
“有一幫盜匪,雖然是近期才出現的,卻猖狂的緊,一天到晚守在那裏要攔路錢,也沒什麼官員管那裏,任他們胡作非為,就算官府知道了,也沒用,官匪一家!”船伕道。
“事情發生多久了?”李君前問。
“也就一兩個月吧。”船伕咬牙切齒“真希望他們消失,不要再礙着我們生意。唉,這麼大的船隊,不招風才怪,你們看着,這支大船隊肯定是要被打劫的!”李君前看着河上舳艫千里:希望金國公主這件事,不要節外生枝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