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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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總領班聽得臉大變,霍地站了起來,急急問道:“你是説,那蒙面刺客已經進入咱們府邸?”陸福葆也微震身軀,問道:“賢侄一路跟她到西北角一帶平房,就不見了?”祝文輝道:“若非遇上馮大海,小侄還不知道已經到了和中堂的府邸呢!”查總領班道:“陸老總,這人既已潛入,咱們立時就得去搜索才是。”陸福葆比他鎮靜得多,一手捋須微微一笑道:“查兄勿急,我侄兒追蹤此女來的,她潛入府邱西北,文輝己到了這裏,她還會一直待在那裏麼?”查總領班道:“那麼咱們難道任由她潛入府邸麼?”陸福葆道;“中堂府邸,佔地極廣,來人身手極高,且能高來高去,咱們以有限的人手,事實上,也無法阻止人家侵入,咱們集中人手,以保護中堂安全為主,此時如帶人前去搜索豈不分散了這裏的防守力量?”查總領班聽的不覺連連點頭道:“陸老總説的極是,兄弟差點中了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人家本沒有調虎離山,就憑你姓查的,連貓也算不上,還説什麼虎?
祝文輝聽得暗暗好笑,心想:這姓查的原來是半瓶醋,大概從前是個黑道上的土匪小頭目,如今當上總領班,也冒充斯文,掉起文來了。
陸福葆忽然抬頭喝道:“來人。”階下有人“喳”了一聲,舉步走進一個身穿灰黑勁裝,佩號牌的漢子,朝上欠身道:“總座有何吩咐?”陸福葆道:“你去通知馮、佟二位領班,從此刻起,加強中院戒備,不必再到四面去巡邏了。”那漢子答應一聲,躬躬身,迅快退了出去。
查總領班忽然喟然嘆道:“陸老總果然不愧是一位虎將,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雖然只來了二十名弟兄,個個身手非凡,唉,咱們府邸裏,總共有三十六名護衞,都是託人情進來的,平會的只是些花拳繡腿,不出事兒,個個突肚,神氣十足,一旦有事,一個也派不上用場,光是兄弟文丑查良勇一個,也罩不住呀!”祝文輝心中暗道:原來他叫文丑查良勇!
“文丑”大概是他外號了!
文丑查良勇一手盤着鐵膽,朝祝文輝呵呵一笑道:“老弟一定覺得我文丑這個外號,有些奇怪,對不?哈哈,因為老夫出生河北,從前三國時代,河北有兩員名將,叫做顏良、文丑,那文丑據説身長八尺,面如獬豸,老夫雖然沒有八尺,但恰好是個獬臉,加之名字中又有個良字,大家都説我身兼顏良、文丑之勇,這就叫我顏良文丑,後來又覺得四個字叫起來很不順口,乾脆就叫文丑,其實文丑這外號,倒是最適合老夫的身份了。”他敢情説的起興,伸手抓起茶壺,對着嘴喝了一口,接着道:“英雄不論出身低,老夫從不諱言,從前跟土匪當過爪牙,其實土匪有他們自己的幫會,外人就是用熱面孔,去貼他們冷,還是靠而不攏,後來老夫覺得一輩子當土匪爪牙,沒有出息,就帶着家眷,想到京裏來謀個差事,無巧不巧中堂府裏,要招幾名護衞,老夫這就進了府邸,如今算起來,也有二十年了。”祝文輝道:“查老能當上中堂府的總領班,也是不簡單了。”文丑查良勇道:“老夫當總領班,還是前年的事兒,説起來,這也是命,老夫只有一個犬子明保,前年一十八歲,天替他取了一房媳婦,哪知不到三個月,犬子忽然暴卒,老夫喪子,心頭自然十分沉痛,老夫總究跟了中堂二十來年,中堂聽到消息,就親自徵臨,對老夫勉有加,那時他看到老夫媳婦哀哀痛哭,心有不忍,就命她到中堂府去暫住幾天,如今老夫那媳婦兒,就成了中堂面前最得寵的七夫人,這也是七夫人的一點孝心,要老夫當了中堂府的總領班。”(本篇小説可在公開免費的網站自由轉貼。如果讀者是在收費會員網站看到這篇小説,説明該網站寡廉鮮恥,把免費的東西拿來騙錢。共唾之。)此人把媳婦送給和坤當了七姨太,不但不以為恥,居然還律津樂道,沾沾自喜!
祝文輝不齒其人,心中暗道:這姓查的真是無恥之至!
陸福葆看他越説越不像話,暗暗皺了下眉,站起身道:“賢侄,咱們出去瞧瞧。”一面朝文丑查良勇拱拱手道:“查兄就請在這裏坐鎮了!”文丑查良勇只不過是個土混混出身,靠着他這新寡兒媳獻身給和坤得了寵,才爬上總領班的職司,其實那有一點真才實學?
這中院四周,有三十六名護衞,和二十九名提督衙門派來的幹捕頭,採取包圍式的埋伏,就是連鳥也飛不進來,自然最安全不過的了。他聽説陸福葆和祝文輝要出去巡視,叫自己留守,自然正中下懷,連忙點頭道:“陸老總只管請。”陸福葆領着祝文輝走出月門。
祝文輝低低的道:“二叔,這姓查的…”陸福葆道:“他是昔年紅蓮教匪朱文匯的手下,不知怎的勾搭上了朱文匯的一個小妾,兩人就逃到京城裏來,那小妾手中有些積蓄,四處奔走,終於給他到了一個護衞,前年當上了總領班,仗着他寡媳在和坤面前得寵,難免情老賣老,目空四海。”祝文輝道:“這人寡廉鮮恥,無聊之極。”陸福葆仰天吁了口氣,道:“咱們且不去談他。”一面問道:“賢侄方才只説途中遇上一個蒙面黑衣女子,似是言有未盡?”他身為九城總捕頭,果然目光鋭,什麼事都瞞不過他。
祝文輝道:“二叔還記得咱們有一個趟子手,假扮小耗子混在賓客棧裏麼?”陸福葆點點頭。
祝文輝又道:“就是那個趟子手來説的,柴掌櫃他們今晚有行動…”他把今晚之事,一宇不漏的説了一遍。
陸福葆聽的雙目一瞪,沉聲道:“那趟子手假扮小耗子,可能被他們看出破綻來了!”祝文輝道:“這怎麼會呢?”陸福葆道:“今晚有事,你和那秦少堡主,明明都是被殘缺門利用了,這是他們將計就計,有意把你們兩人引去,藉以挑起你們三方的衝突,不論誰傷了誰,他們都可以坐收漁人之利。”祝文輝凜然道:“二叔一説,小侄倒是想了起來了,傍晚時分,小耗子進來沖茶,他一直側着身子不敢和小侄對面,而且話聲又説得極輕,可能被他們識破行藏,換了個人。”陸福葆只是注視着遠方,沉道:“飛天蜘蛛古東華昔年只是一個獨行盜,並無門派,那會是什麼門呢?”祝文輝道:“對了,那紫衣姑娘叫做修盈盈,二叔江湖上哪一個門派,掌門人姓修的?”
“修靈君!”陸福葆矍道:“只有修羅門門主姓修。”祝文輝又道:“那麼二叔可知他們説的山主是誰麼?”陸福葆道:“山主,自然是梵淨山主神尼清音師太了,昔年魔教倡亂,各大門派幾乎全覆,幸得神尼及時趕到,以一記‘雷音掌’擊斃魔教教主和他手下八大天魔,才算消除了一場武林從未有過的浩劫,各大門派為了報答神尼盛德,合贈了一片用羊脂白玉工雕刻的貝葉,號稱‘貝葉玉牒’,為武林最高權威信物,貝葉所至,天下武林各門各派,均須一體遵行,不得違批。”祝文輝道:“如此説,那蒙面黑衣女子向修盈盈出示的,就是‘貝葉玉牒’了!”
“可能是。”陸福葆一手拈着蒼須,沉道:“梵淨山怎麼會下‘貝葉玉碟’,要修羅門的人三之內,退出京城呢?”祝文輝道:“也許梵淨山主已經得到消息,修羅門的人,會在京城惹出大亂子來,因此不得不出面加以阻止。”陸福葆點點頭道:“修羅門的人為了找尋他們失落的遺物,不惜騙去和中堂的寶石頂,作為脅愚叔離京的條件,如果沒有人及時加以阻止,可能真會惹出大亂子來。”話聲未落,突聽遠處屋上,傳來一聲清朗的長笑!
這明明是有外人侵入!中堂府的人,半夜三更,有誰敢發這般長笑?有誰笑的這般清朗有勁?
陸福葆心頭一緊,急急低喝一聲:“有刺客,咱們從兩邊過去。”喝聲出口,人已振臂掠起,一躍登屋,身如狸貓,一閃而沒。
祝文輝不敢怠慢,跟着飛身上屋,朝左首而去。
這是中院偏東的一排樓宇,並不在護院護衞和九城捕頭集中全力保護的範圍之內,因此,這裏就沒有人防守。
祝文輝越過一重屋脊,老遠就看到南首一座朝北的屋面上,正有兩條人影,對面站在那裏。他們好像在爭論着什麼,相持不下。
祝文輝立即一閃身,隱入暗處,然後藉着陰暗作掩護,繞到屋脊南首。
這裏和他們的距離,已不過三丈來遠,這就伏下身子,凝目瞧去。
這兩人都以黑巾蒙面,一個身材欣長,頭戴軟帽,穿一套天青勁裝,肩頭背一柄長劍!
另一個正是自己跟蹤她來的苗條人影,個子瘦小,是個女的。
一柄短劍,不過二尺來長,在間,雖然看不清她面貌,卻予人有英姿颯颯之。
只聽青衣人道:“姑娘既非和坤家宅裏的護院,又和姦賊毫不相干,今昨兩晚,一再阻撓在下辦事,究是為了什麼?”苗條人影道:“我是奉命行事,你向和坤行刺,我是來保護他的。”青衣人冷冷的道:“姑娘是奉誰之命?”苗條人影道:“自然是我師傅了。”青衣人道:“令師是誰?”苗條人影道:“這你不用問。”青衣人道:“和坤貪贓枉法,殘害忠良,是國之蠹賊,令師如何還要偏護着他?”苗條人影道:“我師傅説,和坤禍國殃民,自會有國法制裁,我師傅在京一,就不準江湖上,在京裏鬧事。”青衣人仰首冷笑一聲道:“令師好大的口氣。”苗條人影道:“我師傅説出來的,天下黑白兩道,各門各派都得遵守。”青衣人道:“憑什麼?”苗條人影伸手從懷中取出一件東西,朝青衣人面前揚了揚,問道:“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青衣人目光一注,冷冷的道:“姑娘手中大概是‘貝葉玉牒’了。”苗條人影把東西收入懷中,説道:“你知道就好。”青衣人冷笑道:“貝葉玉牒,所代表的是武林最高榮譽,也是武林正義的象徵,在下先父身負奇冤,含屈而死,在下為父報仇,要誅殺的又是禍國殃民的好賊,請回去轉告令師,‘貝葉玉牒’不應該阻攔在下,也無權阻止在下。”苗條人影氣道:“那你待怎的?”青衣人道:“姑娘只有一件事,可以阻止在下。”苗條人影道:“什麼事?”青衣人抬腕撤劍,傲然道:“姑娘只要勝得在下手中長劍,在下掉頭就走。”苗條人影從她蒙面紗中,透出兩道清澈的眼神,朝着她對面的蒙面人,冷聲道:“你要和我比劍?”青衣人道:“不錯,在下不接受‘貝葉玉牒’,也不願別人干涉我的行動,唯一的辦法,只有咱們兩人之間,分個勝負。”苗條人影道:“你一定能勝我麼?”青衣人道:“在下為父報仇,勝了姑娘,在下大仇得報,若是敗在姑娘劍下,那是在下學藝不,自當退走,但總有一,在下會先逐令師出京的。”苗條人影哼道:“你好大的口氣。”青衣人道:“在下是説總有一,事實也是如此,在下報仇,受到了令師的阻撓,要報我血誨深仇,自然先得把今師逐出京城才行。”苗條人影鏘的一聲,從間出短劍,冷聲道:“你要如何比法?”青衣人傲然道:“二十招為限,在下敗了,立時就走。”苗條人影輕哼一聲道:“二十招就二十招,誰還怕你不成?你只管發招就是了。”青衣人長劍徐舉,冷然道:“在下和人動手,從不佔先,還是姑娘請先。”苗條人影輕哼一聲,寒光乍閃,短劍朝身右一揮,劃出一劍,然後目光一凝,冷聲道:“你不佔先,我也不佔先,我已經發了一劍,現在該你進招了。”祝文輝心中暗道:這兩人都傲得很。
青衣人仰首朗笑道:“好,姑娘那就小心了!”話聲出口,一支長劍已如閃電般刺了過來!
這一劍出手之快,簡直使人目不暇接,但只是一記虛招,劍光雖快,刺向了苗條人影的左側。
他因苗條人影第一招,只是向空劈了一劍,因此他的第一招,也只是刺向空處,表示不願佔人便宜。
苗條人影心頭暗暗氣惱,身形展動,揮手一劍,朝他反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