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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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懷孕！”姜滿紅嘶喊，虛軟跪坐在地，雙手環住骯部，卻阻止不了那像是有東西自她體內逝去的冰冷覺。

“我的寶寶…不要，快救救他，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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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牧原接獲通知趕到醫院，一進急診室入口，看到外頭等着一羣大學生，個個神木然，或坐或站，一片沈默。

“你們是滿紅的同學？”他趕緊過去，俊逸的臉龐滿是心焦。

“我是她老公，她在哪裏？”

“我們不知道她懷孕，我們真的不知道…”被他問到的人，慌得語無倫次。

簡牧原沒心情安撫他，奔到櫃枱前，改問裏頭的護士小姐。

“請問姜滿紅在哪裏？我是她先生。”

“等一下。”護士看了他一眼，轉頭對另一個護士喚道:“姜滿紅的家屬來了，你帶他去找吳醫生。”簡牧原心覺有異。通知他的緊急電話，説的並不清楚，只説滿紅有產的徵兆，要他儘快趕來。但為什麼不是先帶他去見滿紅？有什麼事，需要先對他告知？

“請跟我來。”護士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簡牧原寧定心神，強迫自己無視那股難以抑制的不祥念頭，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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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段過程，姜滿紅一直很清醒。同學們驚訝的表情，周遭的人來來去去，她都知道，清醒到覺寶寶離開她，清醒到醫生説的話，一直在耳畔迴響。

[醫學統計，有15%…20%的孕卵會發生自然產，產的原因有很多，一般的生活作息、到郊外走走，並不是造成產的因素。姜小姐，這是一種人體的自然淘汰現象，你別自責，別覺得是自己的錯，要放寬心…]不，是她的錯，她曾動過那樣的念頭…如果沒有他，她就能回到過去的生活…姜滿紅矇住臉，強烈的愧歉讓她心痛如絞。寶寶聽見了，所以他犧牲自己，成全了她…

旁邊傳來輕微的聲響，她放下手，看到簡牧原坐在牀旁的椅上，頭低低的，面無表情的俊容讀不出情緒。

一看到他，姜滿紅咬，怕自己會痛哭失聲。

“…你知道了？”良久，他輕輕開口。沒有怒聲責罵她的欺騙，也沒有懊惱怪罪她的不小心，口吻輕淡得像不帶有任何意義。

他的反應，凍住了她，凝在眼眶的淚，落不下來。

“嗯。”她用盡力氣，只發得出這虛軟的音。

簡牧原沒再説話，他看着自己置於膝上的手，下意識地重複握與放的動作，腦海裏一片空白。他該給她一個擁抱、一些安，但身體四肢和思想斷了線，他只能坐在那兒，什麼也不做。

這些子，很短，卻漫長得像沒有止境。他向來平順的生命起了變化，讓心愛的女孩懷孕、結婚、為生活奔忙，連串的考驗讓他無暇細想，只是咬着牙承受一切，突然間，沒了，造成這一切的元兇説他不玩了。

第一個浮上腦海的念頭，竟是解。

懊死的！簡牧原倏地握緊了拳。

他該難過、該痛心疾首，他卻只到解！即使只是一掠而過，他很清楚自己動過這樣的念頭。他可以不用再為多存一些育兒基金而不要命地打工，可以撥出時間去準備荒廢已久的研究所‮試考‬，不用再每天忙到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原來，這才是真實的他，所謂的肯負責只是種假象，他怨未來全被打亂，卻故作高潔，擺出一副心甘情願的模樣，狡詐到隱藏了心思，連自己都瞞過了。

這樣的他讓人噁心得想吐！簡牧原的抿得死緊，強烈的情緒幾將他撕裂。

姜滿紅躺在牀上。她沒有勇氣去看他的表情，只能看着他的手，一直看着。

明明他就坐在身邊，伸手可及的位置，那距離，卻像是世界的彼端，遠得讓她伸不出手。為什麼不罵她？就算打她都好，別不説話，別隻是坐在那兒…心在狂吶喊，期待那雙温暖的大掌可以越過距離，碰觸她。

她的眼眨也不眨地看着，然而，她失望了，心和身子變得僵冷。沈默像在凌遲，緩慢地、眼睜睜地，一刀一刀，刨開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