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六章威脅強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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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張四維所説的事情非常簡單。雖然説這件事情,作為曾經來説,就只是埋在餘夢桂一個人的心裏的,但是實際上呢,卻是有不少人都已經知道了。當然,知道的這些人自然是不會胡亂就將這件事情傳出去的。這,就是所謂的把柄,在需要的時候才會拿出來,平常都是藏着的,要是讓別人知道了,尤其是當事人自己,那就沒有成為把柄的效果了。
如今,張四維算是把這件事情説了出來。雖然説,他只是説了個大概,或者只算是給餘夢桂提了個醒,內容更是一句都沒有説過。但是,就光是張四維所説的那番話,對於很多人來説,也都已經是足夠了。就如同之前所説的那樣,在這裏的人,誰的身上又當真就是乾乾淨淨、一清二白,什麼都沒有做過的。他們光是想,也是能夠猜得出來個大概了。
而對於餘夢桂來説,他自己幹過什麼他心中最是明白不過了。只不過同樣的,對於他來説,那些事情都是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應該為他人所知才對,而是應該就爛在自己的肚子裏,一直到自己死了,帶進棺材裏。
可是現在倒好,他不説還以為沒有人會知道。但是張四維卻是説了出來,雖然説張四維還沒有説到底是什麼事情,但是他連那兩個人的名字都明明白白、一字不差地説了出來了,這讓餘夢桂怎麼能不明白,張四維定然是已經百分之百知道了自己的往事了。
不過倒是不得不佩服能夠站到這裏的人,即便是在這種自己面臨着巨大威脅的時候,這些人的腦子裏也是不會停止思考的。如今的餘夢桂就在幹着這種事情,他在思考為什麼張四維會知道自己的事情。
不過顯然,這件事情還是非常好猜測的。若是説在以前的話,張四維會知道這些事情,餘夢桂當真是不相信。但是現在,餘夢桂的相反是反過來的,如果説張四維不知道這些事情,他才會想不明白呢。畢竟,如今的張四維,不僅僅入閣跟張居正混在了一起,而且還跟張凡這個特務頭子的關係非常不錯,畢竟之前張凡救了張四維一命的那件事情,整個朝廷那可以説是有目共睹的,誰都明白其中的道理。張四維會跟張凡親近,那是再過正常不過的了。
而且,事情還不僅僅是這樣,甚至於,就連跟張四維原本可以説是水火不容的馮寶,如今也是跟他打好了關係。而馮寶是做什麼的?那可是東廠的總管,東廠比之錦衣衞,那可又上升了一個檔次了。總之,如果説是現在的張四維來説,他想要知道任何人的任何消息,全都不是難事。
不過,餘夢桂並不是在煩惱這些個一想就能明白的事情,他是想不通,為何張四維現在會説出來。準確地説,他是想不通,為什麼張四維會提前知道,而問起他的事情。
這一次,餘夢桂會站出來反對《考成法》這件事情,並不是靠着東廠或者錦衣衞的能力就能夠查得到的。實際上這是餘夢桂心中自己計劃的事情,跟什麼人都沒有關係,他也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提起來過。
既然如此的話,那麼也就沒有人會知道,今天的早朝上,他會站出來説這件事情。而既然除了他自己以外就沒有人會知道的話,那麼張四維也定然是不會提前打探自己的事情的,他怎麼會想得到今天他餘夢桂會站出來説話呢!
這就是最讓餘夢桂納悶的地方了。既然張四維不可能提前知道他今天會站出來説話,那麼同樣的,他也不可能提前就去讓馮寶去找餘夢桂的消息。這並不是説馮寶那邊能不能夠知道餘夢桂的事情,哪怕那些事情是早就已經被東廠查到,記錄在案的,可是隻要你不去想,也就等於沒有用了。
這麼一來的話,到底是怎麼回事,餘夢桂可就想不明白了。
而實際上,這個消息是剛剛,馮寶在看到餘夢桂第一個站出來之後就讓人去查,然後偷偷地告訴張四維的。而實際上,馮寶就讓人去查了兩個,這裏面就有餘夢桂一個。雖然説今天站出來説話的人着實是不少,但是為何偏偏他讓人去查的兩個人名裏面,就有餘夢桂的名字呢?
事情絕對不會有什麼巧合的,不可能説張四維誰的問題都沒看,就單單無聊起來,看了看餘夢桂的,必然是就在剛才,發生了什麼。不過可惜的是,餘夢桂對此是本就沒有什麼辦法,他
本就無法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幾個內閣大臣這麼並排緊挨着站着,要是想要傳遞個紙條之類的東西,那實在是太方便不過了。而餘夢桂可是看不到。
不過現在,也不是他悠哉地來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了。張四維都説出來了話,而且是很明顯的威脅的話,餘夢桂要是再不説什麼的話,那就當真是要小命難保了。
所以説,命還是比什麼都要來的重要,當人身處懸崖之邊時,第一個考慮的肯定不是自己死的如何體面,而是如何活下去,哪怕是受着屈辱地活下去。
所以,這個時候的餘夢桂也是能夠拉下來臉,説道:“張大人,陛下,微臣這突然之間就想通了。”
“哦?”朱翊鈞出聲,今天實在是有太多讓他覺得好笑的事情了,而剛剛餘夢桂的這件事情,讓朱翊鈞差點就是沒有忍住,笑了出來“不知道餘愛卿到底是想通了什麼了?”
“微臣剛才經過張大人的一番點撥。”餘夢桂倒也不錯,裝出來一副灑非常的模樣,説道“張大人當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微臣之前還想不明白,如今已經是完全明白了。這還要
謝張大人的提點。張大人所言是一點不錯,這《考成法》不論朝廷是用,還是不用,對於如今朝中的諸項事務都沒有任何的影響,也只不過是多加了一道手續而已,並不費事的。以後它若是能用得好,那就是最好不過了,就這麼繼續用下去。若是有問題,那就改。若是改不了,就算是不用了,也不會對朝政產生什麼影響的。”
“嗯,看來餘大人之前當真是被鑽了牛角尖,如今卻是想明白了。”朱翊鈞笑着説道“不過既然如此,那麼朕也不會怪罪什麼,你退下吧。”
“多謝陛下。”餘夢桂躬身作揖,轉身便要站回自己的位置。途中路過張四維身邊的時候,還對他微笑着點頭表示友好。
張四維如今威脅完了人,也是做回老好人了,面對餘夢桂的這一番好意,也是笑了笑做回應。
“嗯,如今已經有一位反對的愛卿是被張愛卿給説通了。”朱翊鈞見餘夢桂回去了,便開口説道“諸位看看,如此情形多好!説事議政,總是得以理服人才好,可萬萬不能強壓着別人,更加不能威脅別人。如今張愛卿就為諸位做了個榜樣,諸位可多要多學學啊!”朱翊鈞忍住笑意,將這番話説了出來。
而下面的那些個大臣們,包括像是張凡、張居正、葛守禮在內,甚至就是連站在朱翊鈞龍椅旁邊的馮寶,全都是一臉怪異非常的模樣。
要以理服人自然是沒有錯。可是,不能強壓別人?不能威脅別人?如果説張四維剛才那還不叫強壓,還不叫威脅的話,恐怕這朝廷裏面也就沒有什麼事情算是強壓和威脅的了。
可見,朱翊鈞雖然是年紀不大,但是這官場上的道理卻是明白的一清二楚,至於該説什麼,該做什麼,更是有數的很。用自己皇帝的身份來壓他們,將本來沒有什麼道理的事情説得有有據,而且還得讓人們就算心裏不服,可還是得嘴上同意。這也算是一項本事了吧。
所以…
“陛下聖明,臣等明白了。”在場所有的人山呼一番,只不過這裏面酸溜溜的氣味也實在是太過濃烈了。
“不知還有哪位大人不同意的,儘管站出來説話便是。”張四維繼續説道“只不過,我倒是要先説一句。剛才有人説,朝廷施用《考成法》乃是改換祖宗禮法。不過我並不這麼覺得,道理就如同剛才的一樣。‘考成’一説並不會改變如今朝廷的任何規矩,只不過是多加了一項手段而已。如果説這是更改祖宗禮法的話,那可就是大錯特錯了。”張四維之所以會搶着説這一句,實在是因為之前説這番話的人,兵部左給事中吳文佳,實在是沒有什麼把柄可以説的。倒不是説他就當真是清清白白的了,實在是因為他雖然也做過幾件私心事,但是其所得之利,卻也本沒有什麼,就連讓人説他兩句的地步都不到。如果讓吳文佳站出來説話了,張四維這下子可是沒有什麼能夠威脅到他的東西了。
於是嘛,既然沒有辦法,還不如提前説出來,讓麻煩本就別人煩人的好。
果然,他這麼一説,本來還想要站出來的吳文佳,又停住了腳步。
見到如此,張四維心中也是放心了。
“沒有愛卿反對了嗎?”朱翊鈞環顧四周,問道“既然如此的話,傳朕聖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