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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四章矛盾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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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凡接了丁光友的狀子。實際上,能不能説這是狀子還不一定,畢竟既然是告狀,那就要有狀紙才行。普通百姓若是告狀,那也得給衙門遞了狀紙,這麼一來衙門才能開始辦案。而對於丁光友來説,他既然是個朝廷命官,狀紙這種東西,自己揮揮手也就能夠搞定了。

可是問題是,丁光友這狀子張凡是接下來了,但是狀紙呢?實際上,什麼都沒有,完完全全就是靠着丁光友的口述來的。如果放在尋常衙門裏,這絕對是不符合規矩,衙門也是絕對不會受理的。但是現如今,張凡接下了,其他幾人卻也是沒有説什麼。

實際上,這倒是不怪其他人沒有什麼想法了,實在是因為丁光友之前所説的那些事情,讓在場的幾人實在是覺太過震驚了,光顧着想其中的事情,哪裏還有空注意張凡接了丁光友的狀子到底符不符合規矩的!

特別是曾省吾本人,如今更是愣在那裏動也不動。他倒不是因為張凡接了丁光友的狀子而表現的非常驚訝,而是因為丁光友之前的話,讓他愣住了。並不是因為丁光友説了什麼,畢竟丁光友剛才所説的事情,他曾省吾也是一清二楚的。而是因為丁光友這麼個人,如今居然敢説出來這麼一番話。這已經是大大地超了他對於丁光友的認識,以前的那個丁光友,是絕對不可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説出來那麼一番話的。

或許有人會奇怪。畢竟,丁光友所遭受的事情,是何等地慘。而在經受了這樣的慘劇之後,變得突然爆發起來,做一些平常所不敢做的事情,似乎也是正常的。如果説這一次,丁光友實在是被內心的東西壓的不過氣來,説得不好聽一些,就是“狗急跳牆”了,這麼看起來也沒什麼不對勁的。

但是,即便是事情能夠這麼來解釋,而曾省吾還是對此到不可思議。丁光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曾省吾雖然來四川這裏做官才不過兩年多的時間,但是他敢説,自己對這個人還是很瞭解的。

當初,曾省吾來這裏的時候,也是做了很多準備的。其中的一條就包括,悉四川的官員。當然,一省之內到底有多少官員,他僅僅一個曾省吾肯定是記不住的。但是,最最起碼的,他就任四川巡撫,是在成都府內。那麼,成都府內的官員,他是要了解清楚的。

而成都府的官員當中,曾省吾並沒有見過面,但是給了他很深印象的一個人,就是定光頭有了。當時,在知道了丁光友,並且瞭解了一番他的情況之後,曾省吾也是非常吃驚,就跟張凡剛剛聽到丁光友的身份之後,是同樣的心情。畢竟,一個進士出身的人,而且卷宗上面寫的清清楚楚,當年殿試的名次是如此之高的一個人。在做了十年官之後,居然才只是一個正六品的同知。這種情況,換成任何一個人來看,都是不對勁的。

據丁光友進京參加會試的時間來看,曾省吾本就不用去查就能猜得到,丁光友會落得如此地步,絕對是要拜當時正把持着朝政的嚴嵩**所賜了。要不然怎麼可能會如此呢。

所以,在知道了丁光友的事情之後,曾省吾對於他是非常只看好的。這並沒有什麼不可思議的,實際上只要稍微去想想就能想得到了。會有這種遭遇的人,不外乎兩種。一種就是敢於跟嚴嵩**人對着幹的;而另外一種就是嚴嵩**的人看上了,但是他本人卻是不想要同合污,所以被嚴嵩**所惱怒,進士出身的身份,被到這個地方做了七八年的芝麻小官。

但是,不管這個丁光友是上述兩種情況的哪一種,卻都有一個共同的地方,那就是他絕對不是一個庸才。而這,就是當時曾省吾在看到了丁光友的卷宗之後所想到的了。

不過,這麼看起來,曾省吾這麼想倒也是不錯。能夠敢跟當時權傾朝野的嚴嵩**對着幹的人,絕對不可能是庸才。而且當時就曾省吾所看到的是,丁光友並沒有出事,最多隻不過是貶官罷了。可見,要麼就是丁光友無足輕重,要麼他懂得進退之道,即便是出事了,卻也不會招致殺生之禍。

而如果是另外一種情況的話,如果説丁光友是被嚴嵩**的人看上了,但是他誓死不從,才落得如今的這個下場的。那就更加能夠説明問題了。當時嚴嵩**,在朝中的勢力之大,絕對是常人所難以想象的。而也正是因為這種緣故,很多人都不是被動加入的,很多都是主動去遂自薦,畢竟只要跟嚴嵩套上了關係,短時間之內絕對是能夠平步青雲的。

而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既然自動前來的人那麼多,嚴嵩**的人又不是傻子,眼前有這麼多的選擇,自然是要挑選的了。所以説,能夠被他們選中的人,絕對是有才幹的。而能夠被他們看中,而主動去找的人,絕對都是有大才的了。

也就是説,即便是曾省吾並不知道丁光友到底遇到了什麼樣的狀況,但是無論是哪一種,他都絕對是個人才。

在知道了這點之後,曾省吾確實很高興。畢竟他去四川上任巡撫,心中那可是抱着一股抱負的。也不説他的抱負是公是私,但是他確實是想要大幹一場的。而不論他想要幹什麼,在這個官場上,光是憑着他一個人,那是絕對成不了事的。所以,那個時候的曾省吾,最最需要的,是一個能夠幫得上他忙的人。

關於身份什麼的,曾省吾還倒真的並不是太過在乎。不論是作為手下,還是作為他的上官,只要是有本事的人,他就會看好他。

但是,或許有人要問,之前不是説曾省吾自視甚高嗎?

不錯,在有着那種想法的同時,曾省吾還是有着自視甚高的病。不過前面説的太過籠統,並不準確。曾省吾的自視甚高,並不是對誰都如此,也不跟那人的身份地位有什麼關係。如果説對方只不過是一個市井之人,是個平民百姓,但是肚子裏卻是有真才實學的。那麼曾省吾絕對是以禮相待之,絕對不會有什麼傲慢或者看不起的情況。

但是如果遇到那種沒有真才實學的,即便是官階比他曾省吾還要高,但是他還是會瞧不起這種人。

而等到對丁光友滿懷希望的曾省吾到了四川上任,在知道了丁光友的真實情況之後,他的看法就改變了。

沒錯,如果説是真才實學的話,丁光友並不缺少。不論是他中進士的名次,還是説當年嚴嵩**對於他的關注程度來説,丁光友都不辜負曾省吾對於他的期望。

但是,讓曾省吾沒有想到的是,丁光友雖然滿腹經綸,但是卻生得這麼一副懦弱的子。

曾省吾是要找到一個有才幹,並且能夠幫得上他的人。光是有才學還不行,還得要會用自己的才學才行。而顯然,丁光友是不符合曾省吾的這個要求的。

曾省吾在來之前,對於這件事情是抱有了很大的期待的,甚至可以説,曾省吾對於他的四川任職,很大的一個推動力,讓他有了好好大幹一場的想法,丁光友在其中佔了很大的作用。

而在得知,丁光友本就是個用不上的人之後,可想而知,曾省吾是何等地失望。這種失望是如此的強烈,以至於對於丁光友的滿腹信心,在這一時刻竟然是化成了對於丁光友的滿腹怨恨。

而這,實際上才是曾省吾為何會在四川這麼多的官吏當中,最最最看不起曾省吾的原因了。用一句不是太過恰當的話來形容,那就是“愛之深,恨之切”了。

因此,對於丁光友那幾次去找他,他本就懶得聽取丁光友所説的任何話,一概認為他是來胡攪蠻纏的。

一直到現在,剛才丁光友的那番話説出來之後,他內心裏已經是認識到了,自己似乎的確是犯了個大錯。或許丁光友是不堪大任,格懦弱,糟蹋自己的一身才華。但是這些並不代表丁光友這個人就是個壞人,也不能代表丁光友所説的話都是胡攪蠻纏的。

或許,正是因為他的這種想法,造成了丁光友如今所遭遇的這一切,痛失了兩位親人。

對於這一點,曾省吾在心中的確是要對丁光友説一句對不起的,但是也僅僅只是在心裏,絕對不可能放到嘴巴上説出來的。而且,他即便是心中已經對丁光友有了愧疚之情,卻本就不想承認自己的錯誤。

畢竟,如今事情發展到瞭如此的地步,一旦他承認了自己的錯誤,那就等同於承認自己瀆職的罪行了。或許到最後,並不會對他本身造成什麼影響,但是絕對會讓他的名聲遭受極大的損害。

而對於名聲這種東西,不管是什麼人,好人還是壞人,全都是在乎,非常在乎的。曾省吾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現如今,曾省吾所面臨的是,如何將這件事情的關係跟自己撇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