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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金刀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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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見他久不答話,忍不住又問道:“有便有,沒有便沒有。難道還怕説出口不成?”俞大猷笑道:“沒有!”少女道:“我也懶得你説真話,沒有最好,如果有的話,不準再理她。”俞大猷道:“那又那裏算是情人了?我自取煩惱,別人可能早就不記得我這個人啦!”那少女拍手笑道:“你自作多情,苦惱不已,真是活該已極,我真高興。”俞大猷也是哈哈一笑,笑聲中,那少女眼中泛着淚光,喜歡得眼淚都出來了。

俞大猷心道:“這姑娘朗有若男子,適才那幾句話真如大將發令,不容人反抗,她那裏不像她爹爹了?”俞大猷道:“適才這一鬧耽擱了不少時候,咱們走吧!”少女道:“我爹爹本無事找你,不過既是我找你談談,爹爹也會以為是至要大事。”俞大猷心中暗罵自己傻得可憐,忽然想起左冰,便道:“咱們馬行迅速,快去趕上一個姓左的朋友,他也以為你死去,告訴他這好消息,也叫他高興高興。”少女冷冷地道:“這人詐無比,你以後少跟他來往,他正要瞧好戲,怎會走了?”她見俞大猷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當下大大不悦道:“你不信麼?姓左的,姑娘老早便看到你,下來吧!”俞大猷一怔,只見樹影一動,左冰凌空躍下,立在兩人身前。

左冰咋舌道:“姑娘真厲害!”少女道:“你那幾套玩意瞞得過別人,可瞞不了我。”左冰道:“小人不敢!”俞大猷見兩人一問一答,似乎早就相識,心中正納悶,少女又道:“喂,你是怎樣看出破綻的?”左冰笑道:“我無意中瞧見姑娘前並無血跡,那周圍黃土也是乾乾地毫無痕跡,恰巧姑娘這時太得意,竟是暗笑容,哈哈!再傻之人也能發覺了。”少女哼了一聲道:“偏是你明。”左冰笑道:“不敢,我這俞兄弟人雖老實,但思路緻密已極,凡事反應較遲,但一經細想,真是天衣無縫,大將之才,豈是等閒?姑娘騙他一二次尚可,騙多了定被識破,那時便是無味之極。”少女道:“你別以己小人之心忖人,我幹麼要騙他?只有你這種人才以騙人為樂,多行夜路必碰鬼魅,這話應該由我來提醒你才對。”左冰道:“聽不聽由你,你把這俞兄弟惹得急了,吃虧的只怕還是姑娘。”少女哼聲道:“多謝指教。”轉身對俞大猷問道:“你會讓我吃虧麼?”俞大猷天淳厚,他見兩人鬥口,怕兩人爭吵難堪,正沒着口處,聞言連忙道:“當然不會,當然不會。”那少女得意的向左冰瞟了一眼,左冰聳聳肩道:“但願如此。”只見那姑娘臉上不耐,似乎有逐客這意,當下會心一笑道:“俞兄…姑娘,啊…請教姑娘尊姓。”少女接口道:“我姓胡,他與左大先生只恐還有後會之期,還請先生不吝賜教。”左冰見她面帶不忿之,知她仍在抱怨自己清晨在官道上戲她之事,當下一揖道:“兩位珍重,就此別過。”俞大猷上次與左冰相識,對於此人傾倒已極,連聲道:“咱們離多會少,後不知何再得重聚,左兄何不多聚歡談,以為他相思。”左冰哈哈大笑道:“別人討厭小弟在此,攪亂這良辰美景,小弟雖笨,這意思倒還理會得到。”俞大猷聽他如此説,心下更不好意思,還待挽留,只見那姑娘粉頭低垂,又是羞澀,又是怒,當下恍然而悟,便道:“他小弟師次東南,尚祈左兄翩然而臨,助小弟一臂之力。”左冰點點頭轉身去了,那少女高聲道:“左兄,適才小妹其實並未發覺兄台隱身在旁,胡亂招呼,想不到左兄作賊心虛,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中了小妹之計,小妹在此謝罪。”左冰回頭又咋舌道:“姑娘一點虧都不肯吃,現下大家拉直,咱們以後誰也不再耍什麼心機。”少女嫣然一笑道:“那要看你能不能遵守諾言。”左冰身形一起,揚手之間已然越過樹林,隱身在相國寺前,俞大猷目送他背影消失,嘆口氣道:“這人是個好男兒,文武奇才,勝我多多,可惜不能為國大用,真是朝廷之失。”少女不以為然道:“他除了詭計多端外,還能成什麼大事?這種人心機如此之多,要他統率軍隊,一定是軍心渙散,人人自危,算得上什麼奇才?凡事皆是如此,像你這種外面本納內中清晰的人,才能擔當一方之任命。”俞大猷吃一捧,不訕訕不好意思,但少年人愛勝爭強原是天,又是心上人軟語温柔讚道,俞大猷心中自是受用得緊,也不再和少女辯論,隱約間自覺信心大增。

俞大猷道:“現下早已畢,左右無事,我便陪你去帥府去。”少女白了他一眼道:“你當然該陪我,不過我現在想騎馬踏青,咱們繞着這山彎登高以望洛城,臨淵而吐中塊壘,那可有多好哩!”俞大猷道:“正是,我近來抑鬱已久,正該乘此而大好時光,觀天地之雄偉,以舒懷。”少女見他言聽計從,心中大是高興,只覺滿天陰雲消盡,兩人上了馬,緩緩行着,款款而談。

且説左冰別了兩人,便往洛陽城中走去,這一耽擱,洛城早已開市,他先找個客舍安身,放下行囊,出門給駱老爺子送信。他走到城中鬧市,忽見前面一家店鋪人聲喧嚷,有人正在高聲爭執。左冰上前一瞧,見那店子是家麥鋪,他從人叢中擠入,卻見一個年老農人與那米鋪掌櫃正在高聲爭。

那掌櫃手執一把油亮亮算盤,臉陰沉沉不動聲,任恁那老農如何攘叫,只是不理,過了一會那老農叫得聲音嘶啞,略一歇口,那掌櫃用右手撥了幾下算盤,陰森森地道:“你吵也沒有,去年你借了廿兩銀子,如今整整一年,本息共四十六兩五錢五分三,現下麥價賤,那是你自己的事,你這車麥子還來,一半也不夠。”左冰向旁一看,那店門前停着一輛大驢車,高高地是全是一袋袋麥子,總有好幾百袋。

那老農叫道:“你去年明明講好還麥子,還你一百擔便清了帳,現在又要銀子,你講…講理不講理?”那掌櫃道:“我説還麥子是誰作證人來着?你有證人的花押麼?王老實,老爺看你可憐,你再裝一車麥子來,我還你借據,兩不相涉,不然告到官裏去,你少不得吃官司。”老農一聽他要告官,氣勢先懼了幾分,左冰從旁觀的人紛紛議論中,對這事知道了一個大概。原來去歲中原大旱,麥價高漲十倍,這掌櫃以為有利可圖,又見這老農誠實可欺,借他廿兩銀子寫明一年以後以百擔大麥子償還,老農因嫁女急需,只得忍痛答應,他又不識字,糊里糊塗畫了個押。那掌櫃卻未想到今歲風調雨順,蟲鼠之災全無,五穀豐登,糧價大賤,那掌櫃算盤一打,一百麥子不及十兩銀子,不但惡利吃不成,便是老本也折了一半,如何肯甘心,這便滿臉笑容殷勤地去找那老農,又替老農高價賣了少許雜糧,等老農之下,便開口託言惜據遺失,又騙老農重畫一個押在新借據之上。

此事老農在左冰未到之前已然抖出,但那掌櫃的拿出借據,分明是去年老農親自畫押,清楚寫明以銀價折還,眾人雖知定是掌櫃的欺老農不識字,做了手腳,人人雖是氣憤,也是無可奈何。

那老農氣勢一懾,那掌櫃陰然道:“王老實,快快回家運麥子來,不然利上加利,你這輩子可還不清了。”他説着又撥算盤,緩緩地道:“拖一天便是五分銀子…”他未説完,那老農愈想愈氣,暴怒之下,那還控制得住,順手拾起一條扁擔,口中嚷道:“還有王法麼,我跟你拼了。”那掌櫃不慌不忙,輕輕一撥,那老農連人帶扁擔飛身而起,眾人均知這掌櫃是會家子,都怕惹火燒身,敢怒而不敢言。

左冰再也忍耐不住,身形一偏一起,伸手將那老農接住,斜眼對那掌櫃道:“青天之下,王法之地,你敢逞兇麼?”那掌櫃的見左冰身手矯捷,暗暗吃了一驚,想了半天才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位老爺子欠小店四十幾兩銀子,小人追索,難道有什麼不對麼?”左冰冷冷地道:“這個容易。”他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小綻金子,這正是那凌姑娘所贈,拋給那掌櫃道:“這個夠不夠?”那掌櫃用手一量,忙陪笑道:“一半都不用,我這便找回餘銀。”他匆匆跑進櫃枱,又匆匆跑出,手中捧了幾個元寶一些碎銀,對左冰道:“這是剩下來的銀子,大爺請點收。”左冰冷冷接過,對那掌櫃道:“下次再瞧見你欺侮老實人,可沒這樣便宜了。”那掌櫃的連道:“小人不敢。”人人看左冰義舉,又見那掌櫃的一臉卑躬屈膝的樣子,心中均是大暢,便仿若自己出了一口惡氣一般。叫起好來。

左冰望着那呆若木雞的老農道:“你好生將這車麥子趕回去吧,待善價來賣,也免得受惡人之氣。”那老農驀然雙膝一屈,跪在地上道:“大爺替小人出了這口氣,小人恨不得以死報答,您老又替我還了債,這車麥子便是您的了。”左冰見他一臉誠懇之相,知道適才替他出了氣,此時便要他立刻死去,他也會肯,人生在世為爭一口氣,無論貧賤富貴,都是生死在所不惜的。

左冰笑笑搖頭道:“我一個人便吃三年也吃不完這許多麥子,又沒有地方放,你是成心跟我過不去是不是?”眾人對左冰極是欽佩,見他出言詼諧,都湊趣哈哈大笑。起來,紛紛地道:“王老實,這位英雄既肯出手救你,怎會在乎這區區麥子,你也忒地呆痴了!”

“老實頭,你是上財運了,這車麥子你便省省吧!來麥貴之時賣了,包你閨女光光彩採陪嫁出去。”眾人你一言,我一句説得十分熱鬧,左冰見那老農仍是倔強不聽,心中暗歎:“這個人是個死心眼,須得想個法兒唬唬他才成。”當下口道:“對不起你老人家,是我小子不該出手救你,你出這個難題小子實在做不了,你直跪在那兒,是要拜死我麼?”那王老實神尷尬,顫巍巍站起身來,一句話也説不出,眾人更是狂笑不已,而且愈聚愈多,密密麻麻圍了好大一圈。

正在這不可當之時,忽然一聲叱喝,眾人紛紛閃開,三個年輕漢子排眾而來,高聲道:“王老實,你這車麥子賣給爺門,便算你一百兩銀子如何?”此言一出,人人更是議論紛紛,心想百兩銀子可供一家人數年用度,而且又當麥價狂賤之時,這三人只怕是失心瘋的大漢,大家都想看個究竟,頓時之間,四周倒靜下來。

左冰一見有人解圍,心中大喜,正要一走了之,那老農確是死心眼,百兩銀子聽得他怦然心動,但是他只知為人重信,一言既出,再無反顧之理,當下搖手道:“不行,不行,這麥子已是這位爺台之物,要買,便找他老人家得啦!”那其中一個漢子道:“一百兩不成,再加一百兩如何?”他説完,從行囊中取出四錠大銀,拋在那老農夫面前,那老農夫看了看銀子,心中真是狂跳,自忖一生辛勤也存不了這許多錢,但這念頭一瞬而過,一種更大的力量把這貪念驅散了,他抬起頭來,只見那大恩人已是蹤影沓然,心中一時動,不老淚縱橫。

他從未讀過書,但那祖先遺傳下來的擇善固執之格,卻是早已深深在他心中生了,愈老彌堅,這一生中再也不會改變,這正是千千萬萬善良農民的本質,就憑着這種氣質,華夏民族永遠矗立字間,不消不滅。

左冰剛剛閃身入叢之中,只覺那三個漢子有些悉,忽然靈光一閃,心中暗暗吃驚忖道:“原來這三人是跟揚羣那廝一夥的,他們出高價買麥子,此舉定深意。”當下心念一轉,躲在人羣中只見那老農自言自語道:“我替那爺把銀子先收起,後總有機會還他,我這一生不還,我子子孫孫可以還。”那老農邊説邊想,想到此處心中頓然開朗,謹慎下上衣包起銀子,回顧四周,人人臉上都是羨慕之。那三人中一個高大漢子道:“王老實,這車麥子爺們已買下了,這驢車兒也借用一天,明兒自會送到王家村去。”王老實點點頭,那三人跳上麥車,一趕驢子,衝排開眾人而去。

這時烈漸厲,眾人議論一陣,耐不住暑熱,紛紛離去,只剩下那老農呆立麥店之前,仿若大夢初醒,但衣襟中所包的銀子,卻是千真萬確實在的了。

那掌櫃親切地呼道:“王老哥,外頭天氣熱,進店吃頓晌午飯,我這叫小夥計僱車送你回去。”老農一聽他聲音,真是如見蛇蠍,厭惡已極.大步而去。

那三個年青漢子加鞭驅驢快馳,不一刻已走到效外,覓着一處無人之地將車停了。

三人商量一陣,紛紛拔出長劍,一袋袋地將袋口束繩挑斷,一人舉起一倒,那黃澄澄地麥子灑在地上,不一會已堆成一個小丘,陽光下麥子顆顆飽滿堅實,令人有説不出的富足之

那倒麥的人忙了一大陣,臉上出不耐之,對他身邊用劍割繩的人道:“老八,你真瞧清楚麼了?”那老人道:“錯不了,錯不了,我可以腦袋擔保。”那人哼了一聲道:“你這腦袋常常替自己擔保,總有一天攪不好,要和你分家啦!”那一旁未曾説話的漢子道:“你們個吵什麼勁兒?加緊工作,馬上便有分曉。”那老人道:“那廝昨晚身受重傷,逃入王家村中,後來聲東擊西將咱們引開,小弟好容易在王老實家前找到那廝,卻已死去,搜了半天一無所獲,忽見那廝滿身都是麥芒,小弟靈機一動,立刻判定那廝一定藏身麥倉之中,那玩意兒多半也藏在麥袋中,小弟便去通知兩位去搜倉,卻想不到今兒一早這老實頭便運麥出賣,如果咱們慢了半步,那真是滿盤皆空。”他侃侃而道,説得中規中矩,另外兩人不由得不點頭稱是,三人又合力工作一會,那老八又道:“姓駱的可真不含糊,便是他調教出來的弟子也是不凡,如非咱們人多,準吃他溜走。”另一人道:“人家金駱刀名垂江湖幾十年,自有其道理,行鏢一業,黑白兩道都是怨家,駱金刀卻恁一把砍山大刀縱橫數十載,未遇對手,這可是容易的麼?”那老人正要再搭訕,忽然身旁那漢子大叫一聲:老八順手一撈,只見那半袋麥實中出一封素簡來,三人相顧大喜,正待收起,忽然面前人影一閃,一瞬之間三人同時受驚,紛紛後退,那老八手中一緊素簡已吃人劈手奪過。

三人怒吼一聲,紛紛出劍,只見來人身形一閃,身子竟在空中打了個轉,越過三人而去,一晃之間,已在十丈開外。

三人相顧駭然,這等輕功真是聞所示聞,待到想起追趕,敵人早已失去蹤跡,三人草草商量一番,分頭搜索而去。

那出手奪簡的人正是左冰。他一路跟蹤下來,在暗處聽到那三人提起駱金刀,心中更是注意,最後出其不意地將那信簡奪過,展開上乘輕功,飛奔了一段,繞了一個大圈子,又走到洛陽城中。

他心中暗忖道:“先將爹爹致駱金刀的信送去再作道理。”當下正待往洛陽總鏢局行去,微一沉,又伸手懷中,將適才搶過之信函拿了出來,只見上面龍飛鳳舞寫着:“左老先生白秋親啓”左冰想了想折開信簡一瞧,只見信內一張素紙,卻是空無一字,心中登時吃了一驚。

左冰暗暗沉,好半天也想不出一個道理來,他努力回憶適才那三人所説,想到那“老八”所説的,心中一沉,暗自忖道:“那送信的人是駱金刀的弟子,駱金刀致函爹爹,一定是有要事,但他弟子吃人中途攔劫,傷重死在王家村,這書簡難道有人掉過?”想到此不,暗怪自己來遲半步,一切都無結果,但轉念一想忖道:“便是這信被人換了,也決非楊羣一夥人乾的,還是先找駱金刀去。”他心下微放,邁步走到城東洛陽總鏢局才一走近,便覺氣氛不對,那偌大鏢局,竟是大門深鎖,靜悄悄地無一人。

左冰上前敲門,半晌也不見有人來應,他看看四下無人,一躍進院,只見院中一片淒涼,遍地都是傢俱用品,似乎主人匆匆搬去,不及攜帶。

左冰心中疑惑萬端,默默回到房舍,分析一下形勢,暗暗想道:“難道駱金刀遇害不成?不會,不會,連爹爹都説他武功高強,能害他的人只怕宇內不多,便是楊羣那廝,也未必能抵得過駱老前輩的金刀。”他在房中休息了半天,腦中總是思索這個問題,決定夜晚再探相國寺尋爹爹去。

他一路上行走,此時又連經變故,不有幾分疲乏,坐在牀上調息一番,目送窗外影漸漸西移,房中光景漸漸黯淡下來。

他內功深湛,漸漸地靈台清淨,天地渾然一體,他長吁一口氣,右手一用勁身子平飛下牀,忽然傳來一陣叩門聲,左冰一怔,沉聲道:“什麼人?”那門外人道:“我姓凌,大俠客,我可以進來麼?”左冰一聽那聲音,登時心中鬆了一口氣,上前開門,只見那酒樓邂逅,海上共航的凌姑娘,俏生生地站在面前。

左冰道:“姑娘怎會到洛陽城來?”那凌姑娘眼一瞟,出媚人之情,她從前遊戲人間,每每不拘小節,以柔媚惑人,這時鬥見左冰,那老習慣又了出來,忽見左冰臉上神怪異,心中一醒,連忙笑道:“我這壞女人的壞習慣,大俠客看不順眼了。”左冰道:“令尊可好?”凌姑娘道:“你問我為什麼到洛城來?你心中明白——左冰當下柔聲道:“我真傻,姑娘莫見怪。”凌姑娘道:“我如果連這個小事也氣,那我後不活生生被你氣死麼?”左冰聽她語中帶有深意,不敢冒然接口,凌姑娘幽幽地道:“我怎麼得了啊?”左冰奇道:“什麼?”凌姑娘道:“你一離開…離開,我便成…成天無所事事,連飯…都不想吃,怎麼活得下去?”她雖是閒話家常,但那深情之處,卻令人蝕骨,左冰不是不懂她話中之意,但內心深處仍有顧忌,當下道:“我此間事一完自會到海上會瞧你,你一個人遠離家中,令尊難免擔憂。”凌姑娘道:“還説哩!我爹爹見我這等模樣,便自動叫我出來找你啦!我到洛城,知道你天節省,不願住華貴客舍,這便找中等的客棧一家家問,你想想看,洛城有多少家?”左冰心中動,忍不住柔聲道:““其實我思念姑娘,又何曾稍釋?”他違心而言,説完了臉上不微微發燒,正恐被凌姑娘識破,卻未想到那凌姑娘大喜道:“那咱們便一道行走江湖,免得大家都不是不安。”左冰無奈,他近來連遭遇少女,雖然有的是別人心上人,但閲歷漸多,對於少女格瞭解多少,知道此時如果反對,定會大傷了這少女的自尊心,當下只有附合道:“只要令尊放心,那真是求之不得之事。”凌姑娘橫了他一眼道:、“事已至此,還有什麼放心不放心!”左冰聽得頭一熱,受用十分,當下便道:“我今晨進城,卻未見着我爹爹,他老人家也未留下暗號,顯然還未到洛陽來,看來咱們只好在洛城待上幾天。”凌姑娘一聽咱們這兩字,登時心花怒放,忍不住湊上前來柔聲道:“我便在你隔壁訂個房間。”左冰知她素來富可敵國,生平何曾住過這種客棧?後如果生男育女,想起今這事,一定會覺得甚是委屈,不顧身份將就自己,與其多年之後思及發作,倒不如今就他,立刻泛起笑臉道:“咱們住大客棧去!”凌姑娘含笑帶媚地道:“喲,你幾時發了橫財。”左冰笑道:“怎敢委屈姑娘在此下榻。”凌姑娘脈脈含情的道:“那也算不得什麼?”雖説如此,但目中仍是之情,左冰一笑收起行李,他那行囊極是簡單,行起長路,天晴下雨都是這身打扮,兩人心中都極舒暢,那凌姑娘帶他走到一處最大客棧,要了兩間上房,凌姑娘道:“我早上胡亂吃了些乾糧,到現在粒米未曾入口,咱們先填飽肚子再説。”左冰也甚飢餓,兩人攜手走出客舍,凌姑娘一向揮霍已慣,自然我了一處最負盛名酒樓。

兩人微酌數杯,坐在臨窗雅座,那燭光昏輝,別是一番‮趣情‬,左冰想到如果真的跟這女子成親,得若此。也不能説不是豔福了,腦中胡思亂想,那凌姑娘也在想和這雅俊男子長相廝守,後生活定多趣事,想着想着,不臉先紅了。

兩人都有心事,誰也不敢開口,生怕打斷如情思,忽然樓下一個大嗓子叫道:“夥計,爺們訂的酒菜可好了麼?”那聲音宏亮已極,兩人一震,不約而同往窗下瞧去,只見一個高大漢子,滿臉濃密黑髯,似針,卻相貌堂堂,儀表威武至極。

兩人不由相對一笑,左冰道:“今夜我要去相國寺再瞧瞧!”凌姑娘道:“我陪你去。”左冰想了想道:“也好!”凌姑娘忽道:“我一路行來,聽人談起一件驚人事,我先前忘記告訴你了。”左冰問道:“什麼大事?”凌姑娘道:“我聽人説駱陽總鏢局鏢東駱金刀被害了!”左冰一驚道:“你是聽誰説的?”凌姑娘道:“我在灑樓上聽一個俊雅青年和幾個漢子談起,那幾個人目光懾人,分明具上乘內功。”左冰道:“我下午到鏢局,駱老爺子鏢局關了門,這倒奇怪了。”凌姑娘道:“那些人還説,駱金刀葬在城外十里五陵崗上,還嘆了一大陣子才走。”左冰雙目一睜道:“你一路走來,他們沒有跟蹤你麼?”凌姑娘道:“這倒沒有注意?但如有人跟蹤我數天數夜,能不被我發覺,那是相當困難之事。”左冰沉忖道:“難道駱老俠當真死於這羣賊子之手?這事真象務須查明,今夜我便到五陵崗去看看。”轉念又想道:“如果是賊人們佈下毒計,引我上鈎,那豈不是自投羅網?”一時之間沉無計,那凌姑娘知他在深思一事,大凡男子思索之際,最討厭別人打擾,她對男子心理可謂知之甚為透澈,當下默默地陪坐在一旁,一言不發,但見左冰劍眉微皺,她昔所見的左冰,都是嘻皮笑臉,此時見他凝重,那輪廓分外動人,看着看着,不由得痴了。

左冰沉思良久道:“我今夜去探駱金刀墓去。”凌姑娘道:“我也要去。”左冰搖搖頭道:“我也不知怎的,直覺此危機重重,但細想起來卻又想不出什麼具體道理,我一個人去,如果見機不對,這便一走了之,敵人也奈我不何。”凌姑娘道:“我武功雖不及你,但多個人總多個照顧,至少可以替你抵敵幾個濃包。”左冰知她關心自己,早將自己生死看的比她本人更是重要,勸也無效,只得不言,心中卻想道:“如果敵人連我和這姑娘關係都打聽清楚了,自己還未察覺,那真是時時都在危機之中,自己一舉一動都在對方掌握之下。”想到此,心中竟是顫慄起來,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之情湧上心,他一行事灑灑自如,這時竟冷汗沁沁而出。

他長一口氣,心中接着想道:“敵人故意説話給這姑娘聽見,知道這姑娘一定是來找我,又知爹爹要我送的這封信事關重大,非親手給駱金刀本人才行,引我安排這計謀引我上鈎,這原本是極其普通的詭計,我明明識破,難道一定要進這圈套麼?”但他深知,如果駱金刀一死,爹爹一條有力線索又斷,多年心血化於一旦,那年這事永遠不得澄清,看來自己非得涉險去一去了。他默默又想道:“我乍聽到這消息,如果不信,一定會前去探個明白,如果信了,也難免前去墓地尋尋蛛絲馬跡,這定計之人,明明定了一條極其普通之策,竟是算定了我必去,連我心裏都全摸清了,這人是誰,除了那賊揚羣而外,只怕再無其人了。”他心中又盤算了一下進退之計,覺得帶這姑娘涉險那礙事的成份要大得多,想全身而退只怕甚為渺茫,當下不得不再説道:“我看你在客棧中等我,我至多去上一個多時辰,你一路辛苦,正好休息休息,何必又要勞累奔波?”凌姑娘淡淡地道:“你單身涉險,我能夠安安穩穩休息麼,你出了什麼事,我能獨活麼,我知道你此事事關重大。不便阻止,難道我願意你去涉險麼?”她一連幾句問話,並無半點動之情,彷彿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本不值得多加思考了。

左冰卻聽得一顫,他中憂鬱不展,情自是脆弱,只那凌姑娘幾句話便若縷縷情絲,愈縛愈緊,心中反覆思量道:“我對這姑娘的真心程度,能夠及得上她對我的一半麼?我阻止她前去,難道是真怕她涉險麼?左冰啊左冰,你這人也太自私無情了吧。”一時,只覺羞慚無地自容,中一句話隨着洶湧的思幾次要湧將出來,他明知自己格,如果隔些子,可能便又淡淡然不在乎,但此時如果不説出來,自己真會嘔血,當下又愧又慚地道:“凌姑娘,我懂你意思,你放心!”凌姑娘眼中含淚,點點頭,那愛戀纏綿之態,便是鐵石心腸也會動不已了。

左冰看看天,已是初更時分,去五陵崗只怕還有一段相當路程,便道:“咱們回客棧去收拾收拾,時候不早了。”凌姑娘點點頭偷偷向左冰手中了一塊銀子,示意他去結帳,左冰知她怕給人看到由她會帳,自己臉上須不好看,只覺這女子心細如髮,體貼已極,微微一笑雙雙走下酒樓。

這時月正佳,清輝四壁,凌姑娘緊偎左冰前,左冰只覺鼻端香郁陣陣沁入肺,非蘭非麝,一生之中,左冰是從來未如此更愛過一個人了,包括那年老的爹爹。

左冰勇氣徒增,自覺一定有能力保護這姑娘。兩人進了客棧,裝束已好,左冰從囊中拿出寶劍,順手一按劍削卡簧,刷的出三尺青鋒,格森地泛着寒光,那劍鞘上用金絲鑄成的“魚腸”二字,燈光下也淡淡發出金光芒。

左冰一收劍道:“走吧!”夜蒼茫,左冰、凌姑娘在荒野中狂奔,兩人默默不發一言,但心中是緊張已極,兩人攜手,掌心中都沁沁出汗。

左冰早已問明五陵崗之路徑,兩人一路行去,只見四周愈來愈是荒涼,地勢也漸崎嶇,奔了一盞茶時光,來到一處嶽陵,野草衍生,青墳遍佈,原來是個亂葬場。

凌姑娘附耳輕聲道:“只怕便是此處。”左冰抬頭四顧,黑漆漆的一片,天上無星無月,山風吹過,更自增了幾分陰森之氣。

左冰點點頭道:“多半是了,咱們小心伏行過去瞧瞧!”凌姑娘道:“這漫山都是野墳,那裏去找駱金刀埋身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