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神龍初現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玉蕭劍客道:“那廝年紀輕輕,但是一身功力委實太不得了…”白鐵軍道:“老實説,我若真要和他動上手,也不知能不能取勝哩。”梁四哥聽了這話,頓時豪放地大笑起來道:“你,何必替我遮羞,梁某從十三歲起開始走江湖,九死一生讓人打得奄奄一息也不知多少次了,難道還會再乎這一掌麼?哈哈。”白鐵軍一拍他肩膊,也豪放地仰面大笑起來,他們兩人問答之間,簡直旁若無人,少林寺的和尚們互相對望一眼,那眼光彷彿是在説:“丐幫的狂態終於重現江湖了。但他們卻想不出這姓白的少年究竟是何來路。”這時,那何先生忽然走上來,咳了一聲問道:“想不到這裏見到了丐幫令旗重現,何某斗膽問一句,閣下可是丐幫中人物?”白鐵軍抱拳道:“不敢,小可白鐵軍。”何先生一揖道:“白兄請了,丐幫中三俠駕到…”白鐵軍還了一揖,哈哈大笑道:“何先生此言白某如何當得起,便那白某自己來説,放着眼前名滿天下的點蒼何子方,竟然裝着翻白眼不認識,那豈不是有眼不識泰山?”何先生聞言嘆道:“貴楊幫主故去,武林中久久不曾聽到這等豪氣的言語了。”那邊幾個少林寺的僧人都目不轉睛地注視着這個丐幫的新人——年紀才廿出頭的白鐵軍,他的功力,已大大震驚了全場。
白鐵軍道:“白某人雖為丐幫一員,但楊老幫主的死對白某依然是一個不解之謎,望何先生教我。”他説着就拜將下去了,何子方聽了這句話臉上神一變,他猛一伸手中枴杖,一股柔韌而強大無比的力道竟然從枴杖上橫生而出,擋住了白鐵軍下拜之勢,他重重把枴杖頓地,長嘆道:“楊幫主在星星峽一戰受傷後,從此失蹤武林,何某緬懷故人,無一不是縈縈在心,丐幫眾俠從此絕跡武林,今令旗初現,何某心下萬分慨。”白鐵軍忽然雙目牢牢盯在何子方的臉上,一字一字地道:“但是何先生乃是星星峽之變的目擊者——”何子方縱聲長道:“白兄此話是什麼意思?”白鐵軍道:“白某不敢説有什麼意思,是這個不解之謎,存於武林中這許多年,在白某想來,答案必在列位當時目擊者腹中——”何子方雙目斗然光暴,他冷然道:“白兄可是對何某有什麼懷疑之處麼?”白鐵軍道:“小可不敢。”何子方冷笑不語,過了一會,忽然嘆道:“楊幫主一生英風俠骨,一雙鐵掌打遍天下,何某與他雖然談不上什麼情,但是楊幫主乃是何某畢生敬佩的英雄人物,想當年在燕然山上楊幫主獨掌劈四霸的神威,至今猶在何某心頭,他神秘地一去不復現,真是令人思之傷心…”白鐵軍聽他説得懇切,像是對一個逝去的老友追懷不已的樣子,他不微微一怔,全場望着這丐幫的三人,不論如何,丐幫的重現,連少林高僧們都怔然心凜。
這時那個少林僧走了過來,一元大師合十道:“點蒼何施主隱居在此,貧僧居然得瞻英姿,真是三生有幸…”何子方還了一揖道:“何子方此刻心如止水,雖是俗世之人,卻與出世之士沒有區別,大師所見的不過是個真氣殆盡的羸弱老夫罷了。”一元大師轉首對白鐵軍道:“白施主少年英雄,彈指揮袖間能破強敵,老僧好生欽服白鐵軍道:“大師過獎。”老僧深深望了白鐵軍一眼然後道:“施主年齡方逾弱冠,卻已是一派宗師之身手,目下仗着沖霄豪氣,正好乾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十年之後施主大器已成,那時若是老僧命長,説不定咱們還能在少林寺中相見一場——”白鐵軍吃了一驚,怔然説不出話來,過了一會他才問道:“敢問大師此言何指?”老僧雙目牢牢注視着白鐵軍,白鐵軍只覺那目光中出一種慈悲的光芒,他不知是為什麼,心中忽然有一些傷心的覺,老僧這時忽然微笑道:“老僧胡言,施主但比過耳秋風罷了。”他雙手合十,舉步飄然而去,何子方叫道:“致上貴寺方丈大師。就説點蒼故人卓大江何子方祝福他萬事如意。”大師哈哈笑道:“出家人豈敢談什麼如意,貧僧謹代方丈謝了。”説罷便帶着受了傷的少林弟子離去了。何子方看少林僧去得遠了,轉過目光來道:“白兄請進莊盤桓數,詳談一番罷。”白鐵軍道:“謝了,做叫化子的被風打雨是慣了,咱們這就告辭了。”何子方想説,但又覺沒有什麼好説,於是他言又止,過了一會才道:“如此,請便——”白鐵軍道:“白某才疏識淺,雖是萬難及得上楊老幫主之萬一,但是這個謎勢必要揭開的。”何子方冷冷一笑道:“何子方預祝順利。”白鐵軍微微一笑,帶着梁老四和湯二哥緩緩走去,何子方的的臉上出一種難以形容的表情,他喃喃地自言自語道:“星星峽的往事,對我來説,又何嘗不是一個謎啊…”他緩緩地走進莊去,這時,伐木的工人成羣結隊地收工回來,有些人合唱着自己編的歌,腔調有高有低,就像一羣鴨鵝一般,何子方微一瞥目,忽然眼睛一亮——他看到一個氣質高華無比的少年夾在人中,也扛着一個斧頭大踏步走來,看他那模樣分明也是一個工人,但是他的氣資卻是令人一望而驚,他雖是穿着破爛的舊衣,然而一種天生的瀟灑氣質卻是隨着他一舉一動出來。他再一看,心中更驚這人怎麼會和師兄長得一模一樣,其實上次在南湖,何子方和錢冰已照過面,只是何子方當時沒有注意罷了。
何子方憑着他幾十年的經歷,他暗暗對自己説:“這個人一定是個人物,絕不會是普通的工人。”這時,工人們都已走近了,何子方注視着那少年,只那少年正和一個大塊頭邊談着,那大塊頭拍拍他肩膀道:“喂,錢冰,我瞧你進步得真快啊,方几天工夫,伐木頭的技巧已經趕得上我老兄啦。”錢冰笑道:“哈哈,還不是承列位大哥悉心教導得好,不過,做學生的也得要有一點天才,嘿,你説對不對。”那大塊頭重重地拍了拍錢冰,笑道:“對,對-…-”這時,錢冰遠遠地與何子方對了一個照面,何子方立刻發覺這個少年的目光中閃出一種令他心寒的光來,他不然怔住了——工人們都走到東院去了,何子方喃喃地道:“這少年叫錢冰…他叫錢冰…”工人們進入下房不久,便各自提着水桶出來打水洗澡了,錢冰提着一隻木桶,輕鬆地走到天井上的水井提水。
他正提了一桶水上來,忽然,一聲咳嗽聲從後面傳來,錢冰一回頭,只見那何先生負手站在後面,錢冰微微行了一禮,正準備提水離開,忽然那何先生道:“汗巾忘了。”錢冰回頭一看,只見自己帶來的手巾忘在石井邊,於是他帶着謝意地對何子方一笑,返身去取那手巾,何子方忽然道:“錢小哥兒——”錢冰吃了一驚,停下身來,何子方突如其來地向道:“你可是從京城來?”錢冰微微一怔,隨即道:“不是——”何子方又問道:“你可從京城路過?”錢冰道:“小可從來還未到過京城哩。”何子方啊了一聲卻忽然轉變題道:“聽説你才到咱們這裏沒有幾天?”錢冰答是,何子方又道:“瞧你模樣倒像是讀書相公,做工的生活過得慣麼?”錢冰不知他問這些幹什麼,他一時想不通對方是什麼用意,便答道:“也沒有什麼不慣的,莊主待咱們工人十分厚道,咱們無一不衷心。”何子方道:“錢小哥兒恐怕不會長留這裏?”錢冰老實道:“説來慚愧,小可投此實是因為短了幾個川資,只等稍有積蓄就要趕路南行。”何子方點首優閒地道:“少年能有機會跑跑天下,那也是人生一大樂事——”他停了一停,似乎想等錢冰説下去,錢冰卻是隻想離開,他沒有説話,何子方卻接着道:“便以我來説,這一生雖是沒有什麼出息,但是天下東南西北幾乎是無一處沒有走到,現在回憶起來,也真有趣得緊。”錢冰敷衍着道:“古人説行萬里路讀萬卷書,何先生足跡遍天下,真是學問滿腹了。”何子方笑道:“我那稱得上什麼學問,不過各處的名山大川看過,襟氣度自然會開闊起來,以我個人來説,江南美景雖如圖畫,卻是終不及北的浩瀚壯景——”他搖頭擺腦地接着道:“外遊牧之民以狼煙為聯絡訊號,有時數個山頭狼煙齊舉,真是壯觀…”錢冰聽他説到北狼煙,不自覺地嘴角掛上一個微笑,答腔道:“有時煙柱衝上雲霄,彷彿和天都接在一起哩。”何子方道:“一點也不錯,我就喜愛那種景…啊,你瞧我只顧聊天,耽誤了你時間…”錢冰提桶道:“沒有,沒有,我這就走…”他轉身走,何子方忽然道:“錢冰,你可以是從北來?”錢冰驟然吃了一驚,他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何先生要這樣繞着圈子盤問他,他的臉不由微微一變,但他立刻微笑道:“不,不過我曾經去過關外。”他提着桶轉身離去,卻仍舊忘了拿那石井邊的汗巾,這一回,何子方卻沒有再提醒他。
錢冰走出了天井,何子方依然凝視着他背影消失處喃喃地自語:“他是從北來的,為什麼我一提他從北來,他就臉一變?
…
”他在天井中踱了幾步,緩緩走到左邊的小花園中,這時,花園中花菊正放,黃白相間之中,一個苗條的少女正在澆灌花圃。
“容瑛,你在澆花麼?”那少女歪過頭來,甩了甩一頭秀髮,叫道:“何叔叔,你不是看見我在澆花麼?”何子方笑罵道:“你對我這個叔叔是愈來愈沒有禮貌了。”蓉瑛放下手中水壺,拍了拍手上的塵土,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道:“侄女蓉瑛給叔父大人問安——這總可以了吧?”何子方笑道:“你爹爹呢?”蓉瑛道:“不知道呀,整整一下午不曾見他影子?”何子方忽然故作神秘地低聲道:“蓉瑛,你可知道咱們莊裏的工人中有一個瀟灑無比的少年?”蓉被聽了這話,眼前馬上浮出錢冰那帶着微笑的臉孔,她的臉上忽然不自主地現出紅暈。
何子方哈哈笑了起來,似乎十分得意的樣子,這時,花圈的前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何子方望了望,只見前面小徑上來來了一個少年,一襲青衫,正是那錢冰。
何子方面上神微微一變,沉了一會兒道:“蓉瑛,你走過去對那少年説一聲,叔叔要找他一談好麼?”蓉瑛怔了怔,她也發現了錢冰,這時錢冰正負手背站着,面對一堆假山石,並沒有察覺自己正在看他,於是對何叔叔道:“找他作什麼?何叔叔?”何子方搖頭道:“叔叔自有用意,侄女,你儘管去叫他吧——”蓉瑛看了看何子方,發覺他面上的神似乎相當沉重的樣子,心中不由吃了一驚,想了一會,也不得要領,便滿懷疑念的點了點頭緩緩走去。
何子方望着她走遠了,輕輕移動足步,走到一株大樹下面,這時秋意正濃,樹上黃葉密集,他望了一會,心中默默計算妥當,只聽那邊談了兩句,錢冰便走了過來。
何子方雙目一閃,只見錢冰走了過來,文文靜靜,微風拂起那青布衣袂,更透出一股清之氣,心中不由暗暗讚道:“這少年真是一表人材——”正轉念向,錢冰來得近了,抱拳一禮道:“何先生喚叫在下有何教示?”何子方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忽然踏着了一粒光滑的圓石子,身形傾倒在那大樹上。
錢冰啊了一聲,忙一把扶了去過,何子方右手的竹杖一伸,點在地上,錢冰身形才動,他已扶着樹幹站穩了,大樹一陣搖動,簌簌掉下枯葉。
錢冰收回雙手,何方子搖搖頭道:“年老力衰,唉,站都站不妥當了——啊,你的身上一片落葉,老夫幫你拂去!”錢冰一怔,還來不及尋看,那何子方左手一佛如風,有意無意之間對準他左前點去。
何子指出如風,卻沾衣立停,他退後一步雙目一閃,目不轉睛地注視着錢冰。
錢冰微微一笑道:“有勞何先生!”何子方目中神光一閃而滅,伸手入懷摸出一方布巾遞了過去道:“這是你的吧!”錢冰啊了一聲道:“正是正是,多謝何先生!”何子方微笑道:“那裏的話!”點了點頭,緩緩走開去,錢冰收起汗巾!也不再多言,慢慢走開,何子方待他走遠了,回到身來,望着他的背影發呆,好一會喃喃自語道:“若説這少年果真不明武術,來此毫無目的,老夫卻不承認老眼已花,但若果真深藏不,方才在死受襲之下,面上陰陽不變,這份城府真是深不可測!”他呆呆想了一會,心中疑慮起伏不定,卻始終放不下心來,便緩步踱入房中。
大風橫掃着,枯枝落葉被卷得滿天飛舞,錢冰獨個兒一個人走到了小丘的頂上。
他默默計算着收藏在那個小布包中的銀兩,大約也有幾十兩了,若是用得省些,將就可以作一時的川資了。
他站在山丘的頂上,向四面隨意地眺望了一下,肅殺之中透出一絲廣闊寂寞的味道,但是比起外來,卻是大有生意,錢冰默默地道:“愈向南走一分,山便愈更綠一分了。”忽然,他看見前面一棵大樹下有一個人影,他不由得微微吃了一驚,想不到在這裏除了他以外,竟然還有第二個人在。
於是他忍不位走近一些看個清楚,立刻他的臉上出一絲驚,那樹下的人正是小梅。
錢冰停住了腳步,他的心中暗暗忖道:“那天在那個小鎮上碰上她,她怎會也會到這個巨木山莊來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了。”他見那小梅正倚在樹下,聚會神地不知在想什麼,對於他的出現,似乎絲毫沒有發覺到,他也就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小梅依然穿着一身淡黃的衣裙,遠看過去就像在秋風中停立着的最後一朵黃菊,頭髮和衣帶隨風舞着,構成一種十分飄逸的致氣,錢冰靜靜地欣賞着這一幅美景,不看得呆了。
忽然他發現小梅的臉頰上下晶瑩的淚滴,這使錢冰又吃了一驚,怎麼她一個躲到這裏來哭?
只見小梅一個人哭了一會,就掏出手絹來擦眼淚,山風吹來,錢冰依稀聽到小梅輕聲地説道:“小梅,你不要再哭泣啦,哭有什麼用呢?
…
”錢冰聽了她這幾句話,雖誰不知道她是為何而哭,但心中隱隱有些動的覺,他忍不住要想上去安這女孩幾句,但是他還是沒有動,只是站在那兒。
忽然小梅又喃喃自語道:“爹爹叫我到這裏來找卓伯伯,他老人家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才會來找我?這莊裏雖然待我好,可是我總是不作客呵。…”錢冰聽她説得愁苦,加上心中也有幾分好奇之心,便想上去問問她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是繼而一想,自己一個大男人躲在這裏偷瞧人家一個姑娘,又偷聽別人的心事…想到這時不覺有點慚愧,他搖了一搖頭輕輕便走遠一些。
小梅卻聽到了他的腳步聲,她略帶驚疑地問道:“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