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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救援路上遇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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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俊卿陪安潔去看視吳一飛子的病,醫家有割股之心,危急之時可以不避男女之嫌,然而既有安潔俊卿自然只有拜見之後與一飛退出在外堂相侯。

吳一飛的子孃家姓張,吳一飛殺人之後人湖為盜張氏父母原有退婚之意,張氏卻對父母道:“爸媽對女兒的好意,女兒豈有不知,只不知他殺的人該不該死?”張氏父親沉道:“那惡少縱他的豪奴悍僕當街調戲婦女,自然該死。”張氏沉思半晌,低聲道:“那惡少既然該死,不過是上天假他之手除去罷了,他既然仗義,女兒想還是為他守節。”父母看她知此堅貞,終於送入湖中去完了婚,一飛她知己,又敬她為人,所以夫情深,數十年來,情愛也是老而彌堅。一飛勇好鬥,入了大湖更甚,得張氏的温和勸豪的本雖不改,但是對別人漸漸豁達大度,不再像以前一樣歡喜一言不合就拔刀子拼命了,他武功原好,再以坦誠豁達待人,太湖裏的聲望鵲起,終於成了一湖之主的總舵主。她的癱疾,一飛真是時時刻刻都掂念心中,安潔在內室為張氏診治,他在前廳坐立不安,又不能約俊卿而去內室看望,俊卿見他如此,更加找了話和他説,道:“七叔,承你賜的兩把寶劍,一點瑕疵也無,芒電既不‘殘’,又不‘缺’,為何要叫做‘抱殘’和‘守缺’劍?”一飛被他一句連一句的問得要走又走不了,看俊卿一臉嘻笑之,他五十餘近六十的人了,豈有不知是俊卿頑皮故意為難的意思,道:“我也不知,待我進去問你七嬸吧。”説完起身就走,俊卿心中方始瞭然為何他為人如此豪卻能領一湖之眾,維持太湖數十年的英名,應變的機實非常人所能及。

吳一飛一直走進內室,見張氏已然坐在牀上與安潔親談,心中大喜道:“已經好啦?”張氏笑道:“哪裏就這麼快,安侄女看了説不要緊,她用雷火神缽來灸,大概十天功夫可以好,小還丹用了可以調益病後還原的身體,不用也沒有關係,正在商量呢。”吳一飛放下心來,忽問安潔道:“侄女婿到底怎麼樣?”安潔不知何意,半天方道:“他很好啊”吳一飛伸手抓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當了安潔不好意思直講,又抓了半天頭方道:“我一送他到前廳就想回內室來看望的,不想侄女婿一句連一句的相詢,直到他後來問‘抱殘’‘守缺’兩劍的來成,我見他回首忍笑方籍口問七嬸走進來了,我想問的只是他到底是不是歡喜多説話的人?”安潔一聽就知俊卿看他關心內室,在設法引他着急,她對俊卿是自小愛護慣了的,笑道:“俊卿長於富室,不曾受什麼生活上的磨難,天樂觀些,不失赤子之心,見了新親或許話會多一點。”張氏也笑道:“如此説來有兩個不失赤子之心的人,侄女婿是像小時一般頑皮,你七叔卻是像小時般情急躁。”安潔聽張氏如此説,也不再辯白,笑對一飛道:“俊卿最喜歡玩水,七叔若怕他引你發急,便請七叔找位水最好的寨主陪他在太湖練水吧。”從來做首領的人沒有不好勝的,吳一飛用力拍着自己的脯道:“你知道全湖水誰最好麼?”安潔見他如此豪自負,笑道:“我總不信會是七叔,當了總舵主,整天在水裏,豈不是毫無威嚴。”吳一飛大聲道:“不信也要信,水就是我最好,不信你去問問看,吃的孩子都知道總舵主的水全湖第一。”安潔對一飛道:“七嬸的病七叔可以放心,七叔願帶了俊卿習自然比外人好,我一定告訴他好好在湖裏玩。”張氏又笑對安潔道:“抱殘守缺二劍,或許因為兩劍相合的一面是平的與普通寶劍相較,略有殘缺似的,所以取了那個名字,我家自祖父開始,不習武事,當年相傳的‘抱殘守缺’劍訣就不知下落了,玉侄女告訴侄女婿讓他隨時留意,若遇上了莫要輕輕放過。”俊卿嘻頑,一飛豪兩人在湖中倒極其相得,直至七月上旬,此時不僅小云小倩早已好了,便是一飛室張氏也已康復,七月十五中元節俊卿夫婦要回杭掃墓,方才辭別而去,又到元妙觀拜別了一塵,策馬回杭城,白氏家園。

中元節後,俊卿便打算北上玩耍,安潔卻攔道:“婚後三四個月都在外面,你家祖產銀號,機房綢緞莊的帳目也該清清。”俊卿自小坐在他祖父懷裏看算帳看慣了的,他修習上乘正宗的內功,自然而然的心靈手快運指如飛,雖然如此各處的帳目也十幾天才核完。

安潔又拿了些花樣給他,道:“師父是師祖的關門弟子,我入師門又晚,在一輩同門中最小,習藝與和行走江湖時多得師兄姊的照顧,許久不見,你替我將這些花樣叫家中機房巧手每樣織兩匹出來,我好帶去送他們的門下弟子。”俊卿自小歡喜替安潔做這些事情,接了花樣子,高高興興去了。

安潔的花樣繁華富麗,別緻新穎,機房(作者注:即今之紡織廠也)中雖有巧手,然而織錦是快不來的,花樣一新,款式多變,織起來更慢,俊卿天天去催,也十餘天才好。

織錦好了,已是八月中秋,有十里荷花,三秋桂子,乃是西子湖上風光最好的時候,兩人都陶醉其中,連不捨,恰巧金陵鏢局總鏢頭雙鞭呼延烈來了,安潔託他將十幾匹織錦一齊順了鏢貨帶去泰山,然後陪了他在湖上游玩。

雙鞭呼延烈,當年押鏢遇了對頭,鏢亡人傷,是醫仙救的,又憑面子替他把樑子解了,要回鏢來,故而他對醫仙戴極深。上回又代江南二十四家鏢局送了那震驚江南的焰火,宣稱要保白家的財產無損,家宅平安,所以時來看望。

這時船窗四開,了清風在湖上游蕩,俊卿拿銀匙舀着一顆顆的冰糖蓮子吃着,過往的畫舫樓船,絃聲歌影,靚妝倩女,見他家的船來了,都揮手與他招呼,俊卿也一一揚手回禮,雙鞭呼延烈見他們夫言笑宴宴,玩得高興,他久走江湖,人情練達,心中一件事情,始終沒有講出來。

他的話到了嘴邊,已經變得輕鬆愉快,無一絲嚴重:“姑爺,你與水上人家很呢,安兒不生氣麼?”他以孃家人自居,所以如此稱呼。安潔聽他有取笑自己為何不吃醋的意思,微微有些羞意,俊卿生好玩不拘,卻不以為意,笑道:“自從俊兒青了一衿,入學做了秀才,安姊便不生氣了。”雙鞭呼延烈不由奇道:“這是為何?”俊卿用銀匙輕敲玉盞,發生一種“林林”的脆音,笑道:“俊兒祖父只有我這麼一個孫子,所以到那裏都帶着,便是生意場中酬應,樂户人家也不避忌,我小時體弱,大半時間住在安姊那邊就醫還好一點,後來狄老師為我煉小還丹,痼疾有望,住在家中,隨了祖父,這些地方几乎五不去,安姊嫌我小小年紀,習,再去看望狄老師與安姊,就沒有冰糖蓮子吃了。”雙鞭呼延烈大笑道:“原來你們夫吃冰糖蓮子還有這層故事在內。”俊卿夫婦都笑了,俊卿續道:“祖父樣樣容縱我,我在他老人家最喜歡的湘妃竹下挖荀,金魚池裏抓魚,祖父看了也鼓掌贊妙,説是這經濟學問生產之道麼,原該自小便學練起來的。”呼延烈聽他説他小時頑劣滑稽可笑,不過是述他祖父深恩,倒不再笑他,他續道:“我無一事可以盡孝,祖父把我當寶貝似的,要現給別人看,我也不忍違拗,所以用心讀書青了一衿,士子不得入花葉,這些地方就不去了,安姊知我是真心不去,所以湖上往來與她們招呼,從來不以為意。”安潔卻白了他一眼,俊卿用銀匙輕擊玉盞,好似説這盞冰糖蓮子便是安潔並不生氣的鐵證似的。

金陵鏢局是江南第一大鏢局,總鏢頭與富商大賈相往,知道他們對單生獨養的的子孫多半如俊卿祖父這般教養,讓他們多娶姬妾,逐酒,不再有到外面去闖蕩事業的豪情壯志,呼延烈心中之話因此越加説不出來。

須知此時正是清朝初年,宮府屢與大獄以圖鎮壓人心,道途上因為散兵遊勇匯聚了亡明的宗室遺臣,寇餘孳,與及原來隱於深山大潭的綠林好漢,極其不寧,年青人出外闖蕩事業,官私兩面,都時有不測之禍,家長們重視一家的血嗣,所以有如此想法。

呼延烈想了想,遂道:“你們這回託我捎帶的十幾匹織錦,可是送去給終南同門做皮貨的衣面?”安潔笑道:“怎麼不是,我聽師父講長白冬嚴寒酷冷,師侄女們入山一定要添皮衣,怕他們一時找不到上好的料子來鑲,所以才送一些去給他們鑲皮衣面子,免得她們被別派弟子比下去了。”安潔從師遊俠,醫仙人緣太好,所以她從來不知江湖風險。

雙鞭呼延烈心下暗想:“別人都打算拼命的主意,她卻策劃周祥,在比美上去佔勝算。”俊卿聽安潔這樣説,問道:“安姊終南門下一共有幾位女弟子?”安潔笑道:“師姊是三位師侄女們好像一共是十四位,有沒有新收的,我就不知道了。”俊卿獻殷勤道:“安姊,我回去替你買上好的皮料一齊託呼延烈大叔送去。”安潔道:“江南怕沒有上佳的皮料呢?”俊卿是富室子弟,興致來了是擋不住的,笑道:“不妨,我從銀號去提二十萬銀子出來,就託呼延烈大叔的金陵鏢局保到京城去,統統辦了皮貨先盡安妹同門和師侄女們用,用不完的運回江南,正是入冬最好的一筆生意。”呼延烈好不容易引起話頭來,怕他們夫又扯遠了,起立説道:“我這一回南下看過醫仙大哥,他有不要你們出山的意思,你們大婚才半年,姑爺又數世單傳,你們不講去,我不敢開言,若如有興致一定要去,我便大膽相請你們急速趕去為佳。”他説時,深深一揖,俊卿安潔急急相攔神態威猛,他神情懇執,揖罷身道:“老實説我這回專程趕回江南地因為受過醫仙大恩自告奮勇邀約好手前去幫手的,回到江南就聽到姑爺太湖練功,威懾羣豪,一掌之出全湖為之震動,赫赫聲威,震驚大江南北,四方推崇,不出世而得享如此盛名,都許為數十年來,江南所僅見的高手,我躊躇久之,終於下決心前來探問你們心意,若能及早前去,那真是謝之不盡。”他語氣微頓,又道:“安兒是終南門下,自然知道銅符飛碟是終南重器,掌門人連發三次,是要退位讓賢的,這一回也發了出來,召集退隱的長老出山,連你師祖一輩的人物,只怕也要驚動呢,情形嚴重可想而知。”俊卿是年青人,被他講得意氣飛揚,幾引吭高嘯,安潔是終南弟子,聽了心下好慚愧,暗想:“自己是終南弟子,門中如此大事,卻等別人前來相請,雖然自己藉延行程,另有苦衷,是出於一片兒女柔情,旁人不知豈不要責罵自己輕蔑師門。”俊卿口中連連遜謝,眼睛卻看住安潔,安潔知道這是俊卿從小養成的習慣,每遇重大之事,總要等自己贊可,方才放手去做。

“大叔放心,安兒是終南弟子,自己雖然不能去。明天一早一定讓俊卿騎了快馬出門。”俊卿詫道:“咦!安姊…”安潔雙頰添了一點羞紅道:“你不要問,回去再談,你只知道我要你算賬,又是機房織錦是有意想羈延你北上玩耍的行程便是了。”俊卿更加奇怪了,道:“安姊,小弟是陪安姊北方去玩耍,順便看狄老師的啊,安姊要不去,咱們便不去,為何不告訴我?”安潔兩頰更添了一點羞意,笑嘆道:“唉,我心中想不定若真講出來你一定不肯去玩的,可是我又有一點想你前去為師父幫手,所以沒有講出來,不想事情忽然如此緊急。”俊卿見安潔如此羞怯,大不類平常大方的風度,呼延烈在旁不好再問,心中好奇之念愈熾,兩眼定定看住了安潔,想從臉上把她的心意讀出來。

呼延烈年長又飽經世故,見安潔兩頰羞暈未褪,上船來又時時拈着酸李酸梅等水果,心下幾分明白,這些小夫的閨房私事他可不便過問,遂接着安潔的口氣道:“本來只是參王蛟丹引起的紛事,可是雙方按兵不動,你監視我,我監視你,門下弟子時起爭端,雙方都很有傷亡,鬧得越來越大,仇恨也越來越深,再加積年雙方的舊恨,所以各自改變原來的心意,打了先拼命後奪寶的主意,各門各派都譴人回山盡起派中好手前來去爭取這整個武林的生死存亡。”安潔天慈和,不由嘆道:“這一場拼完了,爭參王蛟丹還有一場內鬨,武林何辜,遭此劫運。難怪師父時時告誡我江湖兇險,但望天佑我終南一派少受傷亡才好。”俊卿心中好奇之念得不到解答,想到安潔有“回去再談”的話,就想急速回家,悄悄走去船後囑船孃掌穩了舵,大袖輕揚,他內力濃厚雄渾,頓然如疾矢勁箭離弦一般,向他家後園衝去。

頃刻至岸,小云小倩前來接了安潔,辭別進入內堂,俊卿陪呼延烈出至前廳,俊卿沒有忘了方才的話,果然拿了二十萬銀票要請呼延烈提出來送到京城去購買各式上好皮貨,還要登保費給他,呼延烈道:“無須如此,這回南下時,京中原有一票二、三十萬的銀子要我們鏢局保了到金陵來使用,我怕道路上大險,沒有答應,現在我把你的銀票給他,再換了他家的銀票,你只需派位管家隨我上京去提出來使用便可。”俊卿問道:“大叔現在就走嗎?”呼延烈道:“自然,我南下來請人總算有了結果,再説我上京的鏢行夥計還在京城,等我回去看路上的情形,決定到底接不接鏢呢,晚了可不成。”俊卿叫過家人白福來,給了他二百兩銀子在路使用,吩咐道:“你跟了總鏢頭呼延烈大叔到京城去,只要是上佳的皮貨,不管是狐裘還是羊羔,盡二十萬銀子買了,選最好一二十件達到泰山集賢山莊來給我,其餘的怎麼辦,等泰山見面時,我再告訴你,現在你去備馬,馬上就走。”家人白福是白氏家奴,白家若販賣皮貨,一向是他經手,他知俊卿的脾氣,説走就走,略一結束,一會出來,連雙鞭呼延烈的馬也牽出來了。

俊卿送別了雙鞭呼延烈,心中還有一個疑團,急急往內房走去,老遠便嚷道:“安姊,我記起來了,自從太湖回家,我與小倩提北上的事,你便開始嘆氣。”説完已走入房中,走到安潔面前,緊緊握了安潔雙手,説道:“這可該告訴我了吧?”安潔語還休,沉半晌,兩頰羞暈升起,低聲道:“我…我有了。”俊卿聽得一怔,忽然心中狂喜,壓住了聲音,問道:“安姊,你…你有喜了?”安潔羞暈滿頰,垂首至臆,微微點頭。

俊卿突然引吭長嘯,聲音宏亮歡悦,前所未有,嘯聲響徹霄漢,家下人等不知何故,聽了嘯聲俱都大驚,往園中跑來。

俊卿嘯完,將安潔輕輕舉起,在室中直打圈子,大叫道:“小云,小倩,安姊有喜,我要做父親啦!”小云小倩聽他嘯聲早已跑進房來,只見她舉着安潔直轉圈子,怕上了,所以站在牆邊,這時也高興大聲歡呼道:“小姐有喜啦,小姐有喜啦,恭喜小姐和姑父。”他吼得那般大聲,外面僕婦也聽得,只聽得一聲聲往外傳去,大家都道:“少有喜啦!少有喜啦!”安潔被他舉在空中,半天不得落地,轉得頭暈眼花叫道:“你看你又發瘋病了,快放我下來!”俊卿自小孤單,這一會知道自己做父親了,恨不得鳴鑼擊鼓去昭告天下,衷懷興奮,不能自,安潔雖叫,他也聽不見,直轉得他自己也開始頭暈才將安潔輕輕放在椅上道:“安姊恕罪,一時忘情。”安潔皺眉蹙額,道:“我也不來罪你,只是被你轉得頭暈得厲害。”俊卿憨憨的只是呆笑。

宗法社會,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一家的血嗣看得極重,新婚不久,已經有了身孕,尤其在白家這種人丁單薄的人家,的確是天大的喜事,家中僕從都齊集前來道喜。

俊卿出至院中,只聽一片恭喜之聲盈耳,他輕輕擊掌,遂安靜下來,開言道:“都去帳房那裏去領賞,每人十兩銀子,大家高興。”歡呼之聲,爆發出來,聲震屋瓦,若非怕叛逆不道,大家幾乎要為俊卿喊萬歲了,俊卿請了老管家白忠義過來道:“除了家下每人十兩銀子,各處買賣的夥計連機房工人在內,每人亦送五兩,今年的帳我核過一遍,頗有盈餘,你去告訴各自管帳先生這筆賞錢另外算,年下的盈餘分紅,將東家那份也提出來分給大家,讓咱們家,大大小小一齊都快快活活的過這一年。”老管家是他祖父的書童,俊卿不在家一應事務通通給他管的,對他這位小主人的費很不以為然,俊卿這般高興,他也不能勸,只得笑應着去了。

俊卿回身進房,安潔埋怨道:“你看你鬧得這麼天下皆知,叫我怎麼再好意思出去見人。”俊卿只是笑,道:“他們反正是要知道的,這是好事,又有什麼關係。”安潔也笑道:“你總是這麼想得開。”俊卿笑道:“安姊給我做子,再愁眉苦臉想不開,那當真是傻子了。”安潔有一點羞,又有一點理直氣壯道:“你還不傻嗎?我都有三個多快四個月了,你還懵懵懂懂沒事人似的。”俊卿只是呆笑不語,真有一點傻像,安潔看他高興的樣子,心裏忽然來了離愁別緒,輕聲嘆道:“可惜你明天要上路了。”俊卿傻笑不改,道:“我不去,我要在家中把鬍子養起來,等着孩兒揪着我鬍子叫我爸爸。”這是他小時坐在他祖父懷裏學乾的好事,不知如何忽然想了起來。

安潔心中雖有離愁,看他這付洋洋自得,認認真真要等着做爸爸的樣子,也微笑誘哄着勸道:“噢,俊兒乖,還是去吧,只是記着要早去,要早回,別讓我惦記。”俊卿自小失了父母之愛,安潔懷妊在身,這不自覺出的小母親樣兒,俊卿看了真要癢入心田,更加沒有去意了,也學了安潔的口氣道:“噢!俊兒乖,俊兒不去俊兒在家陪安姊。”安潔從來把他耍賴沒有法子,也只得隨着他高興嘻笑起來,將離愁別緒,拋到九霄雲外。

這時親親眷眷聽到他的喜訊,都來看望安潔,各處買賣上的夥計也成羣前來道喜,擾擾攘攘至晚方罷。

晚飯時安潔鄭重敬酒,要俊卿前去,俊卿無言喝酒,自然是應了。

燈火靜靜的照着,安潔在一件件替俊卿理着要帶了上路換洗的衣衫,俊卿坐在牀前,有茫然無措之,兩人都心知明天要暫時分手是必然的了,他們新婚以來,時刻不離,恩愛甜,不大想得出分手之後的覺,只是想到要分手,心裏已經空空的有莫明的悵惘。

俊卿對安潔道:“安姊,讓小云來理這些東西吧,我心裏怪煩的,你陪我説話兒。”安潔應道:“東西已經好了,我只是再看一遍。”她説完將理出來的衣衫和一包珠子,一包葉子金,緩緩打成一個包裹,放在桌上,也在牀沿坐了下來。

俊卿輕輕將身邊安潔攬在懷中,揮掌將燈火熄去,冷冷的月華從窗靈照進來,伴隨着涼的晚風。

安潔輕聲道:“我是不想你走的,非常不想。”俊卿也輕聲道:“我知道,安姊要我去是不得已的,若我不去,安姊自己一定要去了,而我是無論如何不會讓安姊去的。”安潔輕聲叮嚀道:“你罡氣功夫初成,劍掌又是招式初創,若遇真正的高手一定會有破綻,你遇敵不論強弱,一定先要設法防身。”俊卿微微點頭,下頜碰在安潔頭髮上癢絲絲的,安潔又叮嚀道:“師侄輩男的有驕橫的,女的有刁蠻的,你不和他們生氣。”俊卿又頜首應了,安潔又叮嚀道:“師父一輩裏,師父是唯一在陰陽真氣方面較有成就的一個,若戰內力,多半是他出場的,你能替還是替他下來。”俊卿又應了,也輕身叮嚀安潔道:“我走後你早上要晚-點起牀,晚上要早一點安歇。天心雙飛環助你在不覺中增進內家功力,也不要再練功了。”安潔也微微頷首,她依偎在俊卿前,她頷首,温潤玉頰與如雲秀髮都隨了在俊卿前輕微移動,俊卿又道:“你沒事就替我們孩兒做衣服,做帽兒,做老虎頭鞋子,讓他生下來就有他媽媽做的衣服穿,他就不冷了。”安潔也應道:“嗯,我知道,你也早一點回來,我讓他等他爸爸替他穿第一件衣服。”他們依偎牀前,望站窗前明月,輕聲軟語,叮嚀囑託都是些身邊瑣事,若不能親身照顧平生至愛的人,便由他將一千種叮嚀講一萬遍,也仍有詞不盡意的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