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阿——楊廣的小名,當他在藩時,對她十分恭敬,知道她喜愛小擺飾,特意辦了巧匠製作的金駝、金蛇之類,悄悄來送她。於是,在皇后面前,她也替他説了許多好話;他的進位東宮,她也幫了他很大的忙的。
而這一年來,似乎改變了。他對她的禮遇不如從前,倒還在其次;那種説不出來的似笑非笑的神態,和那雙充滿了不測之意的眼睛,卻是想起來就叫人心裏發慌。現在從皇帝的告誡中,印證她自己的觀,她覺得確是應該深深警惕,好好當心。
“陛下,我知道事情輕重。”她謹慎地答説“你不要想得太多。養好了病,比什麼都強。”
“唉!貴為皇帝,也只有靠自己。”嘆的皇帝,在枕上微微搖頭,閉上了眼睛。
她不敢驚擾他,聽他鼻息漸起,輕輕放下紗帳,退到更衣室中。
“宣華夫人、宣華夫人!”在雲石砌成的浴池中,她默默地把自己的新封號唸了兩遍,心中不知是悲是喜?前朝的長公主成為開國新主的寵妃,國仇家痛,舊怨新恩,一時都奔赴心頭,榮辱難分,但化作無窮的慨!
她忽然想起她的父親——陳宣帝。宣華的宣,是不是皇帝特意選來表示紀念她父親的意思?果然如此,倒真是用心可了!
“阿楚,阿楚!”她召喚她的貼身侍女,來扶她從浴池中起來。
奇怪的是任何反應也沒有。
“天熱,”她寬厚地在想“大概都到後殿廊下納涼去了。”於是,她自己扶着浴池的石欄出水,略略拭乾身上的水漬,披一襲輕綃的睡袍,回到她那間偷閒小憩、個人專用的私室。
“阿楚!”她稍稍提高了聲音,又喊一聲。
“什麼人也沒有。只有我!”一個略帶吳音的男聲回答。
宣華夫人大驚!那聲音太悉了,但卻一時看不見人影。倉皇回顧,一雙細白如女人樣的手,正從帷幕後面伸了出來,五指箕張,作勢撲。
“太子!”公主出身的宣華夫人,就在那樣的情況之下,也仍然能夠維持她的聲音的尊嚴“不得無禮!”好書史、善文辭的太子,似笑非笑地答了句:“禮豈為你我而設?”
“這叫什麼話?”宣華夫人沉下臉來叱斥“你別忘了,我是你庶母!”
“庶母?哈哈!”太子輕薄地笑着,猛然一伸手,像鷹樣迅捷地拉開了她的未系的衣襟,整個如羊脂玉的脯,都呈現在他的那雙猥的眼下。
宣華夫人羞憤加,使盡全力,奪回衣襟,退後兩步,想拿起花瓶砸他的頭。可是他比她更快,一躥,上前來抱住她,由於用力太猛,雙雙倒在榻上。
於是,展開了如野獸般的搏鬥。宣華夫人在榻上滾來滾去地踢、打、咬,氣吁吁地提出警告:“滾,快滾!叫人看見了什麼樣子?”
“就你我!哪還有別人?所有的人都叫我攆出去了!”怪不得叫阿楚不應!然而“還有你父親。”她提高了聲音喊:“陛下!”在音節上,那天生是喊不響的兩個字。但太子顯然害怕了,兩手要應付她的扭動得異常劇烈的身子,只能用他的嘴去封住她的嘴。可是剛一觸及她的灼熱的,就讓她咬了一口,咬得極重,得他不能不斂一斂手。
就這一個機會,宣華夫人從他身旁逃,他一把沒有抓住她,卻抓傷了她的臉。但是,她沒有時間去想到疼痛,她所想到的只是趕緊離開那裏逃到大寶殿去。那是她惟一可以避難的地方——託庇於皇帝之下。
凌亂的腳步,驚醒了皇帝。看到她的滿臉驚恐,他也慌張了。
“出了什麼事?快説?”衰病的皇帝,眼中陡警戒之。
宣華夫人一頭撲在皇帝懷裏,哭道:“太子無禮!”
“太子無禮?”皇帝看到她的破碎的睡袍,頰上的傷痕,突然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畜生,畜生!”他上氣不接下氣地罵着,嘴泛成白,左頰搐着,牽動眼睛,跳個不住。
宣華夫人怕他一口氣接不上,就此崩逝,嚇得止住了眼淚,抹着他的口,盡力用平靜的聲音説:“陛下!太子跟我,只是一點點小誤會。沒有什麼!”皇帝瞑目如死。好久,睜開眼來説:“找我的兒子來!”
“召太子?”宣華夫人驚疑地問。
“什麼太子?畜生!”皇帝了口氣説“叫柳述連夜去把地伐接來。”地伐是廢太子勇的小名。
宣華夫人悚然心驚。她知道事態嚴重了!老病衰邁的皇帝,要親手處分逆子;而東宮耳目眾多,稍微走漏消息,立刻就有不測的變局出現。
她凜然於雙肩責任的艱鉅,在更衣室中,以最大的鎮靜,獨自沉思。不久,她看到阿楚和宮女們幽靈似的悄悄出現了;那樣熱的天,一個個面蒼白,似有瑟縮之容。她明知道她們都受了極大的脅迫,餘悸猶在,卻裝作未見,對鏡晚妝,聲不動。
宮中,一切似乎都平靜了。暗夜風起,然後雨聲蕭蕭而至。宮女們以極迅速的動作,關上了大寶殿的門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