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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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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三月天,歌聲盪漾在陽光裏。

“淡淡的三月天,杜鵑花開在山坡上,杜鵑花開在小溪旁,多美麗啊…”江浩躺在草地上,仰望着白雲青天,耳邊聽着曉霜那像銀鈴般的歌聲。他把一疊書本枕在腦下,看那白雲的飄移,看那樹枝的搖曳。是的,淡淡的三月天!晴朗的三月天!美麗的三月天!人的三月天!屬於青的三月天!屬於歡樂的三月天!屬於江浩的三月天!

在他身邊,一條潺的小溪正淙淙的瀉,水撲着岩石,發出很有節奏的音響。他微側過頭去,眯起眼睛,望着那正手忙腳亂的在垂釣的曉霜。她卷着褲管,光着腳,站在溪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她頭上歪戴着一頂草帽,帽沿下出她那亂糟糟的短髮,短髮下是她那永遠紅潤的面頰,永遠喜悦的臉龐,和那永遠明亮的眼睛。她穿着件桃紅印花襯衫,襯衫的扣子總是沒扣好,衣角攔打了個結。每一次彎,那襯衫就往上聳,總出她背上的一段肌膚。她的皮膚白細,江浩必須剋制自己,不去在她上的處動手動腳。她決不是很好的垂釣者,更不是個很有耐心的垂釣者。她從來看不清魚標的沉浮,每隔幾秒鐘就去拉一次釣竿,拉的技巧又完全不對,十次有八次把魚鈎鈎到了樹枝上。每當這種時候,她就尖叫“江浩救命”小雪球就跟着尖叫:“哇唔汪汪汪!哇唔汪汪汪!”鬧得驚逃詔地。江浩心想,別説這河裏不見得有魚,真有魚大概也給她們這一對活寶給嚇得逃之夭夭了。曉霜已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驚叫了,顯然,她在訓練自己的耐心,站在那石頭上,她手握釣竿,嘴裏哼着歌曲,一股悠閒的樣子。小雪球伏在她的腳下,直着耳朵,豎着,正在全神戒備的狀況裏。江浩望着這幅“溪垂釣圖”心裏就洋溢着一片喜悦,這喜悦從他四肢百骸中往外擴散,一直擴散到雲天深處去。曉霜的歌聲斷斷續續的,江浩側耳傾聽,這才聽出她早就換了調子,換了歌詞,她正哼哼唧唧的唱着:“魚兒魚兒聽我説,肥肥魚餌莫錯過。

魚兒魚兒聽我説,快快上鈎莫逃

魚兒魚兒聽我説,再不上鈎氣死我。

魚兒魚兒聽我説,我的耐心已不多…”江浩竭力要忍住笑,聽她越唱越離譜,越唱越滑稽,她還在那兒有板有眼的唱着,他就實在忍俊不。忽然間,大約是她那荒謬的歌詞動了上蒼,她的魚標猛往下沉,魚竿也向下彎去,她慌忙大叫:“哎喲,不得了!魚來啦!”一面就手忙腳亂的拉竿子。江浩慌忙從地上跳起來,正好看到魚線出水,在那魚鈎上,一條活生生的、半尺來長的魚在活蹦活跳。魚鱗映着陽光閃爍。江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緊張的大喊:“曉箱,抓牢竿子,別給它逃了!”

“哎喲!不得了!”曉霜嘴裏亂七八糟的嚷着:“是一條魚!居然是一條魚!你看到了嗎?哎喲!不得了!它的力氣好大!哎喲!救命!江浩!救命!”她死命握着竿子,那魚死命在竿子上掙扎,魚竿被拉成了弓形。小雪球這一下可興奮了,它伏在地上,不住往上跳,不住的叫着:“哇唔汪汪汪!哇唔汪汪汪!”

“抓牢!曉霜,抓牢!”江浩也叫着,衝過來,他跳上石塊,來幫曉霜收竿。誰知,這石塊凸出在水面上,實際的面積很小,又都是青苔,滑不留足,他跳過來,這一衝的力量,竟使曉霜直向水中栽去,她大喊:“魚兒討命來啦!”就“撲通”一下摔進了水中。江浩再也顧不得魚竿,急忙伸手一把拉住曉霜的手,要把她往岸上拉。誰知,曉霜握牢了江浩,用力就是一扯,江浩才“哎喲”叫了一聲,就也一頭栽進了水中。他從水裏站起來,幸好水深只齊膝蓋,他看過去,曉霜正濕淋淋的站在水中,拊掌大笑。他氣沖沖的嚷:“我好意救你,你怎麼反而把我往水裏拖!”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曉霜像唱歌似的唸叨着:“有水同下,有跤同摔!”江浩瞪着她,又好氣又好笑。正要説什麼,曉霜忽然一聲慘叫,叫得天地變,她驚逃詔地的狂喊:“小雪球!小雪球要淹死了!”他定睛一看,才看到小雪球正撲往水中,去追那順水而下的釣竿。它那肥肥的小腿,在水裏靈活的划動,那兒有淹死的樣子?它在水中生龍活虎的像個游泳健將。江浩被她的慘叫嚇得三魂沖天,七魂出竅,只當小雪球已經四肢朝逃諳了氣,等看到它那活活潑潑的樣子,他真是啼笑皆非。踩着水,他大踏步的走過去,把小雪球從水裏抱了起來,攬在懷中,那小雪球還兀自對着那早已飄得無影無蹤的釣竿示威:“哇唔汪汪汪!哇唔汪汪汪!”他們上了岸。這一下,兩人一犬,全都濕淋淋的,説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小雪球渾身抖了抖,把水珠摔得四面八方都是,就自顧自跑到陽光下曬太陽。江浩望着曉霜,兩人對視着,她説:“好了!你預備怎麼辦?”

“反正我們帶了外套,”他説:“把濕衣服換下來吧!這兒也沒人看見!”

“我才不在乎衣服濕不濕!”她揚着眉,氣呼呼的。

“我問你預備怎麼辦?”

“什麼東西怎麼辦?”他不解的。

“我的魚呀!”她跺了一下腳,睜大了眼睛。

“這是我一生唯一釣到的魚,你把它放跑了,你賠來!你賠我一條魚!”他用手搔搔頭。

“這可沒辦法,”他説:“魚早就跑了,我怎麼賠你?是你自己不好,收竿都不會,還釣魚呢!”

“你還怪我?”她雙手叉,其勢洶洶:“你賠不賠我魚?你説!我又唱催眠曲,又唱威脅曲,又唱利誘曲,好不容易,連威脅帶利誘,才讓那條魚兒上了鈎。你呀,你假裝幫我忙,實際是幫魚的忙,把魚放走了不説,還把我推到水裏去!差點把我淹死…”

“沒那麼嚴重吧?”他打斷了她,笑意遍灑在他的臉上。

“別鬧了,既然這水裏真有魚,我釣一條還給你!”

“你去釣!你去釣!”她推着他。

他往水邊走了兩步,回過頭來。

“沒竿子怎麼釣?”他問。

“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她撒賴的。

他注視她,她那靈活的大眼睛,烏溜溜的;她那動的小嘴巴,紅灩灩的;她那濕淋淋的襯衫,裹着她那成體。她站在他面前,渾身散發着一種女的魅力。他轉開了頭。

“你再不換衣服,你會受涼!”他嚷着。

“那是我的事,不是你的事!”她依然撒賴。

“你最好去把濕衣服換掉,”他壓低嗓子説:“否則,是你的事還是我的事就分不大清楚了。”她天真的看着他。

“什麼意思?我聽不懂!”

“去換衣服!”他大叫。

她嚇了一跳,看他一眼,不敢多説什麼,她抱起地上的衣服,她多帶了一件牛仔布的夾克。她向密林深處的一塊大石頭後面走去,一邊走一邊説:“我在石頭後面換衣服,你不許偷看喲!”他低低的在喉嚨裏詛咒了一聲,就四仰八叉的在草地上躺下來,望着天上的白雲發愣。那些雲亮得刺眼,白得刺眼,軟軟的、柔柔的、緩緩的、輕輕的…從天空的這一端,飄向了那一端。驀然間,石頭後面傳來了曉霜一聲尖鋭的慘叫,他直蹦起來,額頭在一棵樹上猛撞了一下,他也顧不得疼,只聽到曉霜帶哭音的尖叫:“江浩!有蛇!有一條蛇!”他奔過去,正好看到曉霜着的、雪白的肩膀。她一下子用衣服遮在前,又尖叫着説:“你不許過來,我沒穿衣服!”他站住了,漲紅了臉,硬生生的轉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