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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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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這個問題就像一塊別人看不見的烏雲,一直懸掛在林適一頭頂上,無論他走到哪兒,那塊雲都跟着他。席間,林適一一直望着一起吃飯的頭髮長長的皮草格格發呆。這份專注讓他幾乎聽不到她説話的聲音,只能依稀看見她的表情。她時而笑得前仰後合,時而含笑望着大家,表情適度,儀態合體。她温文爾雅的樣子讓林適一覺得陌生,彷彿她軀殼下面還隱藏着另一個軀體,那軀體才是活的,真實的。

這三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他們整晚都在調笑、煙、吃飯、喝酒、唱歌,連地方都變了三次。第一次是在酒店的包間裏吃東西,第二次是去茶樓喝茶,第三次又是去ktv唱歌。皮草格格一直以她虛假的“軀殼”混跡於人羣之中,在ktv包間裏她拿出揹包裏自帶的舞服,跳了一段所謂的“雪舞”在她開始跳舞那一剎那,白薄紗舞裙忽然從中間裂開,林適一隱約覺得看見了她的真身,但那道白口子很快又合攏了,她又恢復了原形,曼妙的身姿舞個不停。

雪舞,林適一記住了這段舞蹈。

只是後來在其他地方,他從來沒見過任何人跳過這種幻的舞蹈。

3從“雪舞”的漫氣氛中走出來,林適一似乎雙腳落不到地上,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想待會兒回到家見到老婆,會是怎樣的情景呢?她也曾經是個漫的人,尤其是在學校的時候,特別愛玩愛打扮。雪兒曾經説過,她不願成為一個“菜市場女人”——拎着菜籃子到菜市場上挑挑揀揀,身形邋遢,衣着隨便。她説過她是一個“明媚”的女人,當時林適一對“明媚”這個詞頗為欣賞。他是一個對詞語的人,不僅對詞語,對周圍的事物也很,有時候,他常常用“哈哈”一笑來掩飾這種。在他大笑的底下,説不定隱藏着什麼難言的憂慮。

看過“雪舞”之後的林適一,把老婆想象成了另一個“格格”他以為雪兒會長袖善舞地等着他回來,結果,一進門心就涼了半截。他看到一個滿臉愁容的女人,正坐在地上用剪刀正亂剪着那些高級時裝。林適一衝過去衝她吼叫:“雪兒,你瘋了吧?”雪兒慢慢地抬起頭來,衝他笑了一下。

那笑容讓林適一覺得很恐怖,彷彿他們之間隔着千里之遠,又彷彿他們是從未見過面的陌生人,那笑容背後隱藏着無言的冷據和嘲諷。雪兒低下頭,繼續拿剪刀剪堆在地上的那些衣服——那些是雪兒的心愛之物——她平時最愛那些漂亮衣服,現在拿剪刀剪它們,如同在剪她自己的,她內心一定疼得要死,掙扎得要命。

可她還是要剪…

林適一眼前出現的是這樣一幅畫面:他們徜徉在北京各種各樣的華麗商廈裏,地面光鮮如鏡,氣派的載客電梯在各個樓層之間滾動着,把客人源源不斷地送到各個樓層。五彩繽紛的各服裝,讓人看了就想買。林適一總是從容不迫地站在她身旁,懷裏揣着大錢包等待付錢。雪兒每回買到喜歡的衣服,就會對丈夫特別温柔,夜晚主動要求親熱,纏綿得沒個夠。漂亮的衣服就像催化劑一樣好使,每當雪兒情緒不好,因為一點小事而煩躁不安的時候,他就會對雪兒説:“走吧,上街去逛逛。”可是現在,雪兒卻將她的心愛之物一件件地撕碎、剪爛。林適一看在眼裏,疼在心裏。當他看到雪兒拿起鋥亮的大剪刀,要在他們的最近剛買的那件名牌小睡裙剪上一刀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發火了。他紅着眼睛衝她嚷嚷:“這都是錢買的!你做這樣給誰看?要氣死我嗎?你要剪這些衣裳,還不如索給我一刀算啦!”這時,雪兒忽然開口説話了。她説:“你心疼錢了吧?我就是要你心疼,讓你受不了!怎麼着吧你!我就是要你受不了,讓你難受,你去死吧!我恨你!”林適一從地上撈起一件牌子很好的衣服,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大,他説:“你恨我?啊,你説你恨我?你再説一遍?我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為了誰呀我?為了滿足你無底一樣的慾望,我努力賺錢從不含糊,你今天想起買這,明天想起買那,我説過半個‘不’字嗎?你這個沒良心的,我半條命都快給你搭上了,你還不知道滿足。”

“我就是不滿足!當初我是要出國的,是誰死皮賴臉死追着我不放?求我留下來,嫁給他。你把你當初説過的話全都忘了吧?”

“是的,我是忘了。我想,有些事我還是忘了的好,要是説出來大家都不好看。”

“林適一,你説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又沒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你少這麼冷嘲熱諷的。”

“天吶,好像我冤枉你了似的,你自己幹了些什麼,你心裏還不清楚嗎?”

“我幹什麼了我…”

“好,我也不怕醜了,我把話明擺在這兒,你可不要覺得受刺。那時候,你為了出國,去巴結我舅舅,竟然和我舅舅亂搞男女關係…”

“林適一,你血口噴人!今天我跟你拼了你!”説着,雪兒用頭向林適一的口撞去,林適一用手一擋,推了雪兒了一下,雪兒身子一歪就滾倒在衣服堆裏去了。

她傷心極了,聽到丈夫摔門而去的聲音,覺得整個心都被震碎了。她對目前的生活簡直失望到極點,坐在地上掩面而泣。因為沒有人在旁邊,她哭泣的聲音很大,很放肆,哭聲大得有些不像話了,還伴隨着不上氣的陣陣哽咽。鄰居家甚至以為這裏關着一隻巨型怪獸,樓上樓下紛紛議論:到底出了什麼事?

雪兒突然停住哭聲,這中間沒有任何過度,一下子就停了,彷彿她身上有某處按鍵,只要輕輕一按,聲音戛然而止,整個世界也跟着她停止下來。她在無意間看到了手腕上的那塊表——那塊大學時代從林適一的室友顧凱歌那裏買來的電子錶。

她舉起自己的手腕在燈下看了許久,發現那塊便宜的電子錶居然沒有褪。她想一切都是從這塊表開始的,要不是那天為了一隻漂亮的表她才大膽地敲開男生宿舍門,她也不會遇上林適一,後面的故事也不會發生。想到這裏,雪兒就從手腕上摘下那塊電子錶,毫不猶豫地把它丟到廚房的垃圾桶裏。

4林適一在外面一直遊蕩到凌晨四點多鐘才回來。其實他也沒什麼地方可去,一開始站在燈下看兩個老人下棋。老人們都已是風燭殘年,他們的手在風中對弈,一個來回又一個來回,緩慢,無語,不知道他們腦袋裏在想什麼。

林適一站在那裏,呆呆地望着他們。他心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要變老變醜,那他寧願不要活得那麼久,只要活着一天都要活得像模像樣的。他不要再跟雪兒吵架了,甚至不想再見到她。林適一看到前面的一個小麪館還亮着燈,就想進去吃碗麪。可是他一摸身上,一分錢也沒帶,心裏就有些難受起來。他莫名其妙地想到自己的晚年——又老又窮、無人理睬的晚年,他站在一棵梧桐樹下,風嘩啦嘩啦吹着碩大的樹冠,他眼睛濕濕的,不知不覺下淚來。

林適一凌晨四點回到家中,他在廚房水龍頭前用冷水洗了把臉,在他用巾擦臉的時候無意間發現垃圾桶裏有一個彩發亮的東西。他彎把那東西撿起來,湊到燈下一看,竟是被雪兒稱為“媒人”的那塊電子錶。這塊表雖然不值什麼錢,但對他倆來説意義重大,雪兒扔掉這塊表,是否暗示着什麼…他不敢再往下想。他把那塊他們稱為“媒人”的電子錶在枕頭底下後就睡着了。在睡夢裏,他變成了那兩個下棋的老頭中的一個,一雙枯黃的手在空氣中挪來挪去,他很着急,腿使勁兒一伸就醒了。

林適一一覺醒來,看到雪兒正坐在牀頭“吧嗒吧嗒”地掉眼淚。兩人相互看了一會兒,林適一才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物件來,那是一個閃閃發光的東西,雖舊猶新。

雪兒一下子認出了是自己丟掉的那塊電子錶。

“你又把它撿回來了?”她問。

“是啊,”林適一説“它沒有變舊。”雪兒把頭靠在林適一口,他用手撫摸她的頭,摸着摸着兩人就纏綿起來。他們很久沒有親熱了,身體碰到一起就覺到了彼此的需要。他們用很快的速度相互撫摸着,然後開始做愛。林適一一直大聲叫着雪兒的名字,他叫“雪兒、雪兒、雪兒…”每一下都很用力,雪兒在下面配合着他,她的長髮散了一枕頭,紛紛揚揚的就像一幅紛繁錯亂的圖畫。她臉上的表情讓他陶醉,林適一想,雪兒這個女人真是沒説的,在牀上那麼嫵媚。但他又掃興地想到另一個女人,想到“百變女郎”皮草格格,他突然很想知道皮草格格在牀上又是什麼樣呢?

雪兒的臉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林適一竟然在雪兒臉上看到另一個女人的容貌。

他們愛得天昏地暗。外面是車水馬龍的世界,而那個世界似乎與他們無關。他們只關心他們自己,皮膚緊貼着皮膚,緊挨着,他們要把自己鑲嵌到對方的體中去,恨不得把兩個人變做一個人。林適一説着雪兒我還想要你,雪兒也説着一哥我也要你。他們就這樣一整天説着傻話,人像坐在雲梯之上,忽上忽下,搖擺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