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生死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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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兄妹則在發懵，這新來的和尚明明比那小和尚年紀大，卻叫他作“師兄”即是同門，又説出“師兄”偷學武功這種不齒於人的事。

清看向傅家兄妹，禮貌頷首道:“兩位…”

“唰～”傅山覺得不妙，拉起妹妹，躍入林中，飛逃而去。

清一愣，看向溪雲、劉今天兩人，見兩人都無意解釋為何這對男女即在旁窺看，又驚慌而去，猜想並非友人，便對月嘆道:“看來我這超一高手的風範非常令人折服呀。”劉今天眼中奇光一閃，上下打量清。

清先是得意一笑，接着臉一變，“嗯哼”一聲，道:“劉兄，我的武功以打為主，偷襲為輔，所以你要試劍法還是找我師兄吧。”劉今天想起那晚被他音波襲擊，沉一下，點頭認同。

清見狀，然大怒，“劉兄，你也忒瞧不起人了！”

“額？”劉今天奇了怪了看他，是你自己這樣説的啊，問道:“那你是願意…”清乾脆利索道:“不願意！”口風一轉，又道:“但你總要客套兩句吧，你這樣讓我這新晉超一高手很沒面子啊。”劉今天無語，正道:“面子會害死人。像那姓傅，名不符實，擋我第七劍時就輸了，非要繼續打，被我在第十劍刺死了。”清冷汗直冒，這傢伙真是殺生無忌啊。

溪雲不討論，道:“回去吧，免得她們擔心。”清道:“你是擔心她們才對。”溪雲一顆玲瓏心，若觀火，豈不知他是吃了癟，想找人辨，故意不理他。

清又道:“師兄啊，我看小丁香對你情很深吶。”見溪雲還是不理，又道:“龍女也是，怎麼就那麼着緊你呢，連諸葛長生那老怪物都敢毫不猶豫地下手。”溪雲只好握着紫竹抱拳作揖，“超一高手兄，前方路險，我二人暫無自保之力，請您照拂引路。”清滿意點頭。

劉今天莞爾。

龍女忽然睜開眼睛，清寒的目光令月也變得幽涼，雖然注視着前方，但五透徹，四面八方所有的景象都清晰知在心。

她察覺到一絲異樣，但一睜眼，那異樣立即消失，她不認為自己知失誤，而是明白對手潛藏功夫十分了得。緩緩站起來，手抓龍牙矛中下部，矛尾貼臂，矛尖斜指大地，氣息沒有外放，反而收斂起來，緩緩轉頭掃視。

一切如常，草裏的小蟲子吱吱叫，忽然右側有風，龍女霍然轉身，然後看到十多丈外一片黑影轉過來。

這人一身黑袍，連着寬大帽子，不見頭臉，整個人恍若能收光亮似的，完全融化在夜中，這一轉動似乎是故意給人提醒。

龍女不由蹙緊眉頭，知道此人是難得的高手，甚至可能就是劉今天説的“老黑”魔門地位尊崇的某位人物。

“小姑娘警覺倒高。”這是一個低沉而帶磁的男音，頗為入耳。

龍女氣息平穩，眼神微眯，一言不發，但身體每個部分都已做好發力準備。鬼鬼祟祟，還能是來朋友的不成？

黑袍似乎對龍女的反應頗為滿意，能看到頭部位置微微點了點，“好，想不到如今的年輕人一個比一個出。請替我轉告劉今天，十五天內殺了溪雲，不然我殺了他。”龍女立即嬌叱一聲，龍牙矛猛然由下往上起，一道順着划動軌跡生出的彎曲白虹閃電般飈而去。

白虹眨眼即至，黑袍人不退不避，雙手一圈，寬大的袖袍飛舞起來，將白虹裹入其中，如泥牛入海，悄無聲息。

龍女雙目不由一睜。

“好武功。”黑袍人説了一句，龍女不知他是褒是貶，只見他腳下如滑行似的退後，竟似不需膝蓋發力，看着像一條直線，龍女卻覺得玄奧無比，有忽左忽右之，直到他轉身而去，她蓄勢待發的第二矛始終無法揮出，大不如。

沒多久，溪雲三人回來，龍女將事情説了，劉今天冷哼一聲:“好個老黑。”轉而看向溪雲，怪笑道:“看來十五天後，你我之中必死其一。”溪雲點點頭，“嗯。”劉今天見他神寧和平淡，凜然道:“你有信心勝我？”溪雲道:“沒有。”劉今天一時無語，這傢伙既然沒把握，為何這個怪模樣。

溪雲微微笑一下，“還有十五天，我想有沒有辦法讓你不殺我，又讓老黑不殺你。”劉今天輕蔑的“哼”一聲，“有。你殺了我，我就殺不了你，我殺了老黑，老黑就殺不了我。”溪雲一愕，“不，我是説‘又’，你這樣就變成兩件事了。”劉今天截道:“這本來就是兩件事。”悶哼一聲，又道:“我和你從來都是敵人，我不會忘，你也好好記着。我答應了老黑要殺你，所以要麼殺死你，要麼被你殺死。”溪雲笑不出來了，劉今天的絕烈與堅定，誰都聽得出來。

龍女道:“依我看老黑的武功至少也是宗匠級別，我不明白他既然要殺你，為何要假手於人？”溪雲沒見識過老黑的武功，疑問道:“因為我們人多？”龍女搖頭，“我們四人合力也未必勝得了他。”説着看向劉今天。

劉今天意會，暫時放開之前的不快，道:“我不知道宗匠級別到底是怎樣一個境界，但我與老黑相處多次，每一次都想偷襲他，但沒一次能出手。”龍女大有同地點頭。

溪雲、清相顧駭異，再無懷疑，以劉今天超一的身手，加上那恐怖的劍法，竟連偷襲也沒辦法，應該説那傢伙至少至少也是宗匠級高手吧。

清奇道:“你為何想偷襲他？”劉今天不答，徑自坐下，盤膝冥想。

清一副無奈狀，聳聳肩。

龍女秀眉微皺，神動了動。

溪雲轉過去對她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龍女自知被他看透了心思，輕嘆一聲，也坐了下來。暗道:“小和尚該是察覺了我內息的調聚吧？拋卻真氣問題，他好像各方面都超越了我。但是，劉今天啊，那種領域力量叫人驚奇。”第二天傍晚，眾人終於看見一座城鎮，因為十五天的限制，龍女和清都希望快到趕到紅樹林找連千秋，所以急買馬代步，看到城鎮都出喜，溪雲自己倒不着急。

劉今天道:“溪雲，進城前我們先比一場，城中人多眼雜不方便。”這一整天大家都不怎麼説話，這是劉今天第一句，丁香早已察覺氣氛怪異，但她覺得自己還應該繼續生氣，所以不説話，不理人。

溪雲道:“好。”清和龍女互視一眼，暗自擔心。

丁香強忍好奇，這兩傢伙上次在街頭明明非得分生死不可，現在倒客氣，還“先比”一場，那總共要比幾場？

五人避到路邊林子中，無須多説，劉今天拔劍出鞘，溪雲掣竹攻去。

劉今天緩緩一劍遞出，劍尖一卷，絞向紫竹。

溪雲立即變招，紫竹一縮，再一，竟而對準了劍尖。

劉今天手臂一震，劍尖飄忽不定地顫抖起來。

劍竹來來去去，丁香驚得張大嘴巴，這是怎麼回事？出招這麼慢，半點氣力也無，不論劍、竹，竟然都飄飄蕩蕩，抖來顫去，好像初學武功的懵懂小子，連兵器拿不穩，指向也控制不住。

她疑惑地看向清和龍女，想要詢問，溪雲的武功這麼差？卻見兩人看得入神，雙目炯然，只覺得更莫名其妙。

丁香的武功幾乎全是丁在明一手所傳，名師指點，又是刻意栽培，丁香小小年紀，武功在這幾逃亡中已踏入一境界，但她這境界比溪雲、劉今天兩人還是差太多，委實不明白其中妙處。

經過昨晚一番比鬥，溪雲、劉今天兩人已算互相知知底，知道光憑速度是勝不了對方的，所以這番動手，兩人更多的是招意、招理的比拼，其中關鍵全然體現在對對方出招意圖的解析，然後變招應對，誰解錯了便要輸。

丁香看來，覺得兩人出招緩慢，實則她眼中的一招，在清、龍女看來已是十多招，甚至各中幾處微妙變化，她們都來不及分辨，場中兩人便已變招。

清、龍女全神貫注地觀戰，這等水平的比拼，對兩人的益處也殊為不小。

該説傅家兄妹幸運，若他們看到的不是昨晚那番勁鬥，而是此時這般意鬥，必然以為劉今天武功低微，心切為父報仇，最終反而被殺。

兩人越鬥越緩，兵器始終沒有擊，就在兩人之間五六尺的距離內來來去去，看得丁香都要打哈欠，剛才像入門學徒打架，現在像入土老頭打架，兵器有時甚而凝空不動，好像新婚之夜害羞的新郎新娘，像親近又不敢親近。

溪雲和劉今天都冒出汗來，那想親近而不敢親近的時候正是兩人鬥得最險的時候。

這時旁邊一棵樹上忽然冒出一顆大腦袋，接着“嘩啦”一聲，一個身形從枝葉間跳了出來，坐在一手臂細的橫枝上，樹枝上下搖晃，落葉紛紛，他卻坐得極穩，雙手抱臂，縮着腦袋觀戰，兩條腿晃來晃去，咧牙直樂，一點都沒有要掉下樹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