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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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花香處處,鶯飛蝶舞,知了在翠綠樹梢唧唧亂叫。
他們倆探望了小豆和姥姥,又陪着她們聊笑了一會兒,這才雙雙告辭走出已被整建得安全舒適的老屋。
“今兒真熱。”仙童吁了口氣,抬頭眯着眼打量高掛天際的驕陽。
“怎麼會熱成這樣呢?不是已經夏未了嗎?”蒼朮沒有回答,只是左顧右盼,倏地眼睛一亮,跑向路邊池子折了一大支綠意盎然的荷葉。
“你在做什麼?”她笑了起來,好奇地看着他。
“沒下雨呀。”
“誰説下雨才能打荷葉傘?”他將圓圓的大荷葉遮在她頭頂上,微笑的問:“覺得好些一了嗎?”帶着荷葉清香的涼蔭籠罩着她,渾身的熱汗彷彿也被揮發一空,仙童美麗的小臉透過半掩映的荷葉,不痴痴地仰望着他。
“你也熱,不如一道遮吧?”她心裏甜絲絲地道。
“我是男人,不怕。”他柔聲道:“倒是你身子弱,曬多了頭不好,容易中暑。”
“從來沒有人擔心過我會中暑。”她低聲喃喃,動得鼻頭微微發酸。
她爹從來沒有擔心過…他比較擔心的恐怕是家裏沒半錢,沒錢就買不起酒喝了。
她突然有些憤怒。
那樣是不對的!漠視女兒孤獨的躲在角落裏,無助的望着他發瘋般找銀子好買酒喝,也無視子家中早已斷炊,米缸沒有米的窘境,一心只想要下一口又一口的酒來麻痹自己。
只有偶爾清醒的時候,會愧疚的抱着女兒淚,但是這樣仍舊無法阻止他下一次的醉酒、發酒瘋。
也唯有發酒瘋的時候,她才能從爹口裏聽到他所怨恨的,痛苦的一切。
所以漸漸的,仙童就把爹受到的委屈和憤恨全往身上攬,如果不是“那個人”奪走了爹的一切,爹就不會變成這樣!她也不必像個孤兒般掙扎求生,吃了將近十年的苦!
但是今蒼朮對她的備加呵護和疼寵,卻讓她心底深處的某個角落因為温暖而清晰澄澈了起來。
爹的確遭受到重大的打擊,但是他潦倒痛苦的一生,卻有大半原因是他自己造成的啊!
沒錯,可惡的羅一品是在二十年前偷走了他的家傳醫書,可是爹在那之前為什麼沒有好好研讀那本醫書呢?他們是同期的醫葯研究學院的學生,也是好朋友,兩家也都是世代行醫,但為什麼打從她有印象起,爹就是每天晃來晃去,養魚遛鳥,和娘詩作對,卻從來沒有一手行醫的本事呢?
她越想臉越凝重,長久以來陷入憤恨漩渦裏的仙童,生平頭一次跳出了悲情的身分,首次冷靜客觀地思索這件事。
直到娘在她七歲時生了重病,請來的羣醫束手無策,爹和她只能眼睜睜看着她辭世,就在那之後,爹便開始藉酒澆愁,並在喝醉後怨恨叨唸,若不是羅一品偷走了他的醫書,愛也不會死…
她臉愈來愈蒼白,腦子亂哄哄的,口熊熊波濤洶湧沸騰翻攪着,重重地拍打撞擊着她一直以來的信念。
能夠把這一切全怪罪到羅一品身上嗎?
但是他偷了爹的醫書是事實,不管爹是不是對醫書有興趣,是不是有習得一招半式的醫術,他都不應該這麼做!
只是他也不知道後來娘會生重病,不知道爹會酗酒…
不!不能再這麼想了!就算不全是他的錯,可惡的羅一品也是間接害得她一家悽慘的兇手!
一定是羅一品的錯,否則她這些年來…這些年來所受的苦、所恨的一切,又算什麼呢?
“仙童?仙童?”蒼朮關懷的聲音穿透她暈眩翻騰的腦袋,她這才發覺自己緊緊掐着他的手臂不放,臉慘白得跟個鬼一樣。
“我…我沒事。”她硬生生抑下排山倒海而來的內心衝擊,勉強對他擠出一朵笑,虛弱地道;“可能…真的有些中暑了。”
“我就擔心會這樣。”蒼朮英俊的臉龐滿是焦急之,不由分説扔掉荷葉,一把將她攔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