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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下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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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樹奇辨別那步音,知來的是個小孩子,是宋放還是宋改,他一時還辨別不出來。

忽聞門外指聲輕敵,接着便叫一聲:“餘哥哥!”這時他可聽出那人是宋改,心想:“這小鬼要來搗什麼蛋?”他心下雖是狐疑,但對於宋改頗具好,立即曼應一聲道:“沒有!你可要進來?”宋改道:“你睡罷!我和三哥哥睡在隔屋,媽和大姊還在替你縫布兜哩!”餘樹奇見宋大娘連夜趕製布兜,內心大為動,但對這小鬼,又不必説出謝的話,含糊應了一聲,便吩咐他回去睡,自己也合下眼皮。

那知蒙朧中,又來了一陣腳步聲。餘樹奇一身絕藝,耳力最靈,這一陣輕而急的步聲又把他驚醒,正在忖度來的是誰,已聞宋放的聲音叫道:“餘哥哥!你還沒有睡吧?”餘樹奇沒好氣道:“睡了!”宋放好笑道:“我知你睡了,但還沒有睡着,大姊姊親手燒了冰糖蓮子羹,着我送來,你還是吃了再睡罷!”餘樹奇連奔波,的確需要好好睡一覺,但人家這份人情又不能不領,只好説一聲:“你等一等!”爬起身來,打火鐮,點亮燈,開門接進宋放,接過他捧來的蓮子羹,問一聲:“你怎的還未睡?”宋放道:“平我們都是早睡,今夜因為媽媽和姊姊都縫布兜,我們也陪着談天講故事,只有弟弟那懶蟲早就睡了。可是,他有得睡,就沒得吃,我們都有蓮子羹,就少他一份。”瞥見餘樹奇還不吃,又道:“你快點吃,待我回去吃我的,要是冷了就不好吃了i”餘樹奇笑道:“你回去吃就是,何必等我?”宋放道:“你不知道我要撿碗回去哩!這山上螞蟻最多,不把碗洗淨,天明瞭就是一屋子螞蟻,多麼討厭!”餘樹奇驀地想到莫非蓮子羹裏下了毒藥,所以要這小鬼在旁看自己吃了沒有?但他又想不通人家為什麼要害他,晝間所遇,晚飯時所見,到底是真是假?若果宋大娘想要那枝軟晶劍,則軟晶劍已落在她手上,為何要還?難道是擒故縱,要害死他,好取得化血刀,和獨孤老人的武學秘笈?

他想到最後一樁事,不一驚,情知武林人物別的未必肯要,若能獲得一部秘笈,尤其獲得武學最高的前輩留下的秘笈,更是無上至寶,如何説是不要?

他一向這方面動了念頭,立即推想到宋大娘原是要奪他的寶劍,因見他能夠及時躲避,知道寶劍拿不走,才改了一付臉孔,用緩和的方法來對付。後來見不畏藥,又另外下毒在蓮子羹,以達成奪寶的意圖。

到底宋大娘是否有奪寶的意思,餘樹奇自然猜她不透,但他自己認為推斷十分合理。因此他又認為宋大娘替他縫製布兜,用意在-留他的行動;連夜趕製,為的是守候看他是否中毒。

這一連串的推論,在他腦中一掠,不由得暗哼一聲道:“要是我不知道倒也罷了,今既知道,若教你這般容易得手,我就枉學了盈虛十二字圖訣!”當下一閉俊目,將“離”字訣的功夫運入腸胃,立即拿起湯匙,將蓮子羹一匙一匙往嘴裏面澆。

但他這時食物人胃的通道已被內氣封閉,蓮子羹雖照樣下喉,卻無法進胃。一碗蓮子羹被他迅速吃盡,將碗給宋放,笑道:“你替我多謝你姊姊,説她做的很好吃!”其實他像豬八戒吃人蓼果般猛,到底是何種味道,他那能辨別得出?但那宋放不知就裏,接過碗匙,歡天喜地走了。

餘樹奇待得宋放一走,便關了前門,開了後門,把一碗蓮子羹全向斷崖吐掉,悄悄在牀上一躺,心裏還在暗笑。

經過這次暗中較智,瞌睡蟲也被趕走了。餘樹奇想睡,卻睡不着、覺得這樣明爭陪鬥,倒也十分有趣。

也不知再過了多久時閭,才蒙朧入寐,猛然一聲“餘哥哥”又把他由半睡半醒中喚個全醒,這時,他更加沒好氣,叱一聲:“又是誰來了?”卻聞宋啓的口音道:“餘哥哥!是我!”接着又道:“你的布兜縫好了,媽叫我送來給你過目,好待你安心睡覺!”餘樹奇驀覺無限歉疚,由牀上一躍而起,急説一聲:“待我點燈!”接了宋啓進屋,陪笑問道:“這是什麼時候了,你媽也熱心得緊,星夜勞你送來,明早再看,還不是一樣?”一邊説,一邊已打開宋啓送來的布兜。

宋啓的年紀雖和餘樹奇差不多少,-他曾經隨父出門幾回,見識總此餘樹奇高明幾分,察言觀,便知餘樹奇語不由衷,只笑説幾句:“看來已是亥子時分,你趕緊看合不合用,要是不合用,立即拿回去改。”並不用客套和他敷衍。

餘樹奇因見屋子太小,不便攤開布兜細看,就手中一量,這塊拚縫而成的大方布周圍約有四丈,看情形也差不多了。他只用來懸吊巨木,縱然小一點也不要緊,連忙滿口稱讚。

宋啓答訕幾句,辭別逕去。餘樹奇摺好布兜,心想:“這回總不該再有人來了!”心神一鬆,和衣而睡。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否已經睡,只聞“嘶”一聲由空中劃過,立即有一個蒼勁的口音喝道:“九頭鳥!三頭鳳!不快滾出來,還待本山主請你不成?”餘樹奇聽那自稱“山主”的老人聲音如雷,知他內氣外勁俱有最高造詣,心想:“荒夜深山,何來暴客?九頭鳥決不是好東西,三頭鳳又是誰?一隻鳳長有三個頭,也不是什麼好貨…”他雖然心下狐疑,卻是暗裏束好刀劍。

他下意識想到那“山主”敢情是來找宋祥仁夫婦過節,因為雲谷這地面除了這五間小屋,另無分店,若不找宋祥仁夫婦,那還有人給他找?

果然聽到“呀”一聲門響,即聞宋祥仁的聲音在院中笑道:“我以為是何方貴客,星夜降臨,原來是沈老前輩,兒媽!快點治酒接風!”餘樹奇暗道:“這樣的老朋友確也少見!”又聞那老人冷笑一聲道:“九頭鳥!快收起這一套騙人的本領罷!別人也許上當,我沈信中決不吃你這一套,識相的就好好收拾,跟我往北邙山論理去!”宋大娘漫呼一聲,由屋裏奔出,叫一聲:“沈老爺子!”接着又道:“你老人家遠來辛苦,我們事先不知老爺子會來,沒準備有好的酒菜,祥仁也是一番好意呀!老爺子!請進來罷!”沈信中冷哼一聲道:“事先要教你知道還不被你先溜了…”忽又暴喝一聲道:“少廢話!快教那兩個小雜種起來,一齊跟我走!”宋“唰”地一聲,由屋裏奔出,劈面就罵道:“老賊!你來這裏罵誰?”沈信中沒去理她,只向宋祥仁喝道:“九頭鳥!到底想怎樣?走還是不走?”敢情宋祥仁也是一個陰鷙的梟雄,開口狂笑一陣,才冷冷道:“沈信中!我稱你一句老前輩,已是看得起你,別過分看重了自己,我還想不出憑什麼道理要我走!”沈信中喋喋怪笑一陣,驀地大喝一聲:“你聽清了!”接着道:“你兩人狼狽為,一生來做其麼事,難道還用得着我説?我先問你,侯定生做他的買賣,與你風馬牛不相及,為何要把他用蒙汗藥倒,並加以殺害?牟斯古落在你店裏,你把他的拿來做包子餡倒也罷了,為何連左…”宋祥仁不讓他再説下去,大喝道:“你説這些該死的,個個都是殺人放火…”沈信中怒喝道:“住口!咱們打開天窗説亮話,咱們明裏來,明裏去,總此你這偽善君子,滿嘴仁義道德,骨真男盜女娼…”話未説畢,又暴喝一聲:“你敢!”接着又冷笑道:“誰先替我把小雜種抓來,哼!蛇形鏢,敢拿在我面前賣!”宋啓已在另一邊喝道:“老賊!你敢再罵我爹!”另一箇中年人的口音冷笑道:“小雜種!

”宋喝一聲:“惡賊接招!”呼的一聲,立即聽到一陣“鈴-”的鈴聲,五鈴帶已疾卷向那中年漢子。

餘樹奇在屋裏把雙方喝罵的一字一句聽得清清楚楚,知道一方是殺人放火的大盜,一方是謀財害命的狠賊,算起來雙方都不是好人。深悔自己一時不察,竟跑到賊窩裏來,這時如何是好?

忽又聞一個老人的口音喝道:“賤婢!這回沒有那個子來幫你了,你也別閒着,來陪老夫走幾招!”餘樹奇辨出那人正是神馳橋遇上的白頭翁王魁,卻聽宋冷笑道:“裏是姑娘留有絕招未用,不然,哼!老早就收拾你老命!”餘樹奇驀想起這王魁也是一個明火執仗,剪徑殺人的強盜,怪不得在神馳橋石樑上突然施行暗襲。

於是,他對於這夥小速之客大為不滿,打算必要時先幫助宋祥仁這邊擊退敵人,報答他帶路、留宿、縫製布兜的恩情,後再起爭端,那並不關自己的事。

他由門隙向外偷瞧,見宋祥仁夫婦,宋、宋啓,全已和敵人手,惟有宋放宋改兩人不曾面。他猜想兩小兄弟定已藏身在崖下的藤盤,敵人決難發現。再看敵方還有四五人並未加入戰圈,他自己也不在勝負未分的時候,援助慣於謀財害命的宋祥仁夫婦,所以躲在門後靜觀變化。

約莫有盞茶時間,場裏面四對廝拚者已漸漸分出高低,宋祥仁夫婦還是有攻有守,但宋姐弟顯然武藝不及對方,已變成守的時候多,攻的時候少。

敢情被對方殺得急了,竟不停地嬌呼:“好弟弟!你還不快點出來呀!”餘樹奇起先還不知道她叫誰,待見她每次呼喚的時候,臉向這邊門口,這才朋白她招呼自己出去。

要知在神馳橋初次見面,餘樹奇已討厭宋嘴賤,直到來了雲谷,宋和她娘不憚辛勞,替他縫製布兜,才使他起了一種的心念。但這方興起的好不到幾個時辰,即因獲知她爹孃過去的行徑而云散煙消。這時聽她毫不客氣喚他為“弟弟”並加上一個“好”字,更是不悦。

心想:“你這臭丫頭還是這般嘴賤,我偏不救你,先累你半死再説。”雖然他十分不悦,但一雙俊目仍不自主地向宋那廂注視。

這並不是餘樹奇心上對宋起了什麼遐思,而是他兩人認識在先,總要此對別人多了一分關懷。

白頭翁王魁見宋在緊急關頭,依然空叫喚,心裏也驀地猛醒,急喊一聲:“沈山主!當心我説的那小子要來!”未手的賊人中一位身型高大的老人喋喋笑道:“王老弟放心,我再不行,還大有人在。”但他由白頭翁的招呼,已確知宋祥仁這邊還有人藏着未出,立回顧身側道:“列位老弟!替我去放一把火!”餘樹奇知道答話那老者便是北邙山主沈信中,正向他多看幾眼,忽聽他喝令放火,幾條身影即紛撲五間小屋。

這時由不得餘樹奇再存觀望,大喝一聲:“慢來!”一開大門,身子即如一縷輕煙飄出,劈面一掌,把一名撲過來的賊夥打飛丈餘。但他身形並未停下,肩尖一斜,又飄往一側,向飛撲另一間屋子的賊夥推出一掌。

那名賊夥驟見大喝聲中,同伴倒飛,又覺勁風襲到,急一伏身軀,貼地出,不但避過餘樹奇致命一掌,並已衝到小屋牆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