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長遠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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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田搖了搖頭:“那屯子,我們沒進去過,可是經過,也只能離遠看,一丈五高的圍牆,牆上全是崗哨,每隔三丈就有大炮,聽説還有一種…叫機關槍的,裏面的民團,不騎馬,全騎電驢子,奔馳起來比什麼都快,我們能吃得下嗎?”(年輕人聽到這裏,問了一句:“什麼叫‘電驢子’?”他叔叔回答:“就是摩托車,黃金屯子錢多,民團的配備,全是最好的。”)軍師的眼眯得更細“當然不能是外面打,要裏外夾攻!”焦田大喜:“你已有了內應?”軍師慢條斯理:“還沒有,可以找;他屯子是通都大邑,人來人往,總不能不讓人進出!”焦田苦笑:“查得可嚴啦!上回三分隊的隊長,想進去開開眼界,一進屯就給抓起來砍了──有頭有臉的,全叫見過的人説了樣貌,找能人畫了像放着,進去的人,一有可疑就查對,對準了就斃,你混得進去?”軍師笑:“我混進去過不止一次了!”各人聽了,都是一呆──軍師是有點神出鬼沒,經常十天半月不見蹤影,誰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麼。自然,也包括了偷入黃金屯子在內。
軍師這個人,能偷進警衞森嚴的黃金屯子去,自然有他的道理──別説當強盜的人,沒有一個“賊”字刻在額頭上,可以確然,一個人當了強盜之後不久,自然而然,就會變得賊眉賊眼,或滿面都是橫,或雙眼之中充滿了兇光。強盜在賊窩的時候,大家都一個樣子,還不怎麼覺得,可是一到了普通人之中,一半是由於做賊心虛,另一半也由於長相確然和常人有異,所以,一下子就被人認出來的機會極多。
像黃金屯子這樣的大鎮,警衞再嚴,每要進出的人,都數以萬計,難道還能每一個人都盤問一番?自然是揀有賊相的才查,八九不離十,沒有什麼不法分子可以過得關。所以,遠近的馬匪,都想進屯子去開開眼界,可是真正有膽子進去的,萬中無一。
軍師能進出黃金屯子多次,據他自己説,民團連問都未曾問過他一句,那也很可信,因為他雖然當了那麼多年馬匪,可是卻一點也沒有匪相──不但沒有,他看來比旁人更斯文儒雅。
所以,當他自稱是哈爾濱來的中學教員之際,人人都相信他,不知道什麼是“教員”的,他解釋一下:“就是教書先生”大家也就都明白了。
他白淨臉皮,雙手柔軟,手指細長──如果他出身好,受系統的教育,他一定是一個出的小提琴手或是鋼琴家,因為他有天生的音樂細胞,不論是什麼樂器,一上手就能彈能奏能吹,什麼樂譜,聽罷一遍,就牢記於心。
年輕人的叔叔和這幫馬匪,發生了關係,也由於軍師的那一手音樂才能,經過情形,下面自然會説。
軍師自然也佩槍,佩的是一柄德國造的快慢機,又稱盒子炮,也叫駁克槍──這是當時能擁有的最威力強大的手提武器,可以扳一下槍掣,一下子就出二十顆子彈來,特別適宜旋風式搶劫的馬匪所用,極其難得,比同樣大小的黃金還貴。
但是軍師絕少用槍,他常用的武器是飛刀,他的飛刀是特別打造的,據説得自異人傳授,刀長六寸,其薄如紙,鋒利無比,刀柄上有一個環,恰好可以套在手指之中,他可以一口氣套三十柄飛刀在手指上,然後轉動手指,向四面八方出飛刀,百發百中,力道強大到不可思議,人的頭顱骨多麼硬,可是,十步之內,他
出的飛刀,可以直釘進入頭骨之中,只剩一個環在外面。
他的這手飛刀絕技,遠近馳名,很有些看他的外型十分文弱,想要欺負他的黨匪。死在他疾如閃電的飛刀之下,久而久之,自然再也沒有人敢招惹他了。
作為一個大規模的馬匪隊伍的軍師,軍師有各種優點,但是也有一個大缺點,他好──好
如命!
男人沒有不好的,正如所有的貓都吃魚一樣,男人好
,也是生物的天
,可是好
好到像軍師這種程度的倒也不多見。
他每晚一定要摟着女人才能睡得着,當然,整個晚上除了摟抱之外,還有什麼別的行動,也不必深究了。
馬匪除了搶劫之外,也綁架勒索。多數的情形是,打開了一個屯子,儘量掠劫一番。但是着良的老百姓,在這種動盪不安的時代之中,也創造了許多五花八門的財富隱藏法,不是一下子就可以搜得出來的。
於是,馬匪在撤退之時,大都順手牽羊,綁架一些人,等候事主花銀洋來贖。被綁架的對象,自然是富户的子女,也有俊俏的大姑娘小媳婦。
那些被馬匪綁架的青年婦女,就算事後被贖了出來,規矩也是絕對不會向任何人解釋在匪巢時的遭遇──那其實是不必問,誰都可以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而民間也有不成文的規矩,是父兄,甚至丈夫,都絕口不提,若是婦女有了孕,生下了孩子,也都一律當作是自己親生的一樣。
當然,作為丈夫的,心中在受着什麼樣屈辱的折磨,外人不得而知,但是既然這種事常有發生,而且女所受的各種屈辱,必然在男
之上,那還有什麼好説的呢?
這種情形,公然發生,在如今世界趨文明的情形之下,自然難以想像,但歷史上既然曾有過這種暗無天
的年代,也就可以讓人知道,人類的行為,是何等可怕!
軍師對於擄劫來的俊俏婦女,自然不肯放過。可是他有一樣奇,和其餘馬匪截然不同,他對女人不用強,他説:女人要是不願意給你,再標緻的女人,也是死的。女人要是自己願意了,那你才能在女人的身上,得到樂趣。
可惜懂得他這個道理的馬賊,萬中無一,都是一把按倒了女人,扯破衣服,就霸王硬上弓,哪顧得憐香惜玉,反倒喜歡聽被蹂躪的女人慘叫。
這個馬隊,每次擄了女人來,都是軍師先選,連焦田也得讓他,因為焦田不在乎女人的姿,只要女人夠
壯就好。
軍師每次選的人數不一,然後,他每天去看她們幾次,看到她們自願獻身為止。
世事之奇,有不合人情者,很多陪過軍師睡覺的女人,竟有不少留下來不肯再回去的,積年累月下來,竟有好幾十人。
馬匪的隊伍之中,有一隊女人的,只有焦田的這一隊,絕無僅有。
這幾十個婦女,自然由軍師所管,夜夜侍寢。
焦田常對軍師説:女人靠不住。軍師的回答是:人本靠不住!
當下,四個核心戰友,聽得軍師曾進過黃金屯子好幾次,都神情緊張地望着他。軍師了一口氣:“好好佈置一下,可以達到目的,但是整個行動,必須聽我的!”他這樣説的時候,望走了焦田,焦田立即道:“要是能打下黃金屯子,你為主,我為副!”對於滿腦子都是唯我獨尊思想的匪黨來説,這是異乎尋常的許諾。軍師自然知道,這種許諾,決無實現的可能,並且,一定要立即加以拒絕,免得以為他真的有意覬覦首領的位置。
所以,他霍然起立,十分莊重地宣佈:“老大言重了,我只是要在行動中有權指揮人馬,事成之後,自然老大是一城之主!”軍師説得那麼有把握,倒令得各人都心頭髮癢,黃金屯子之中,據説金塊堆積如山,真要能拿下它來,那是任何馬賊的夢想。
焦田呵呵笑着,一口答應:“行!怎麼着手?”軍師在這個時候,卻賣起關子來了,他並不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問:“有四條金龍,在地下替黃金屯子樂家大户運金,你們是聽説過的了!”焦田和各人互望着,焦田道:“説是這麼説…嗯,樂家的上代,曾經遇過仙,那神仙坐着八條金龍駕的車,臨走的時候,留下了四條金龍給他,四條金龍的龍頭,分向四面,龍尾聚在一起,龍尾相聚的地方,就是現在的黃金屯子。”軍師沉住了聲音:“正確地説,是在黃金屯子的正中央,那地方,圍牆有三丈高,不是樂家的嫡親子弟,誰也不能走進去!”另一個頭目道:“還説那四條金龍的龍頭,鑽進了四座金礦山,咬下了金砂,就順着龍身體,直運到屯子去,難道也有這事?”軍師眯着眼,忽然一翻手,手中就多了一柄又薄又鋒利的小飛刀,他用那柄小飛刀,慢慢批着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