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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偷襲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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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吧!”數十幢兩層或三層的木屋之前,張偉身着戎裝,按村雨,淡淡的發令道:“這是老奴辛苦十幾年置下的產業,他的不肖子孫不能保全,他若地底有知,也該痛哭。”留下萬騎在薩爾滸右側,又有神策衞駐清河堡戒備南路,兩萬金吾與龍驤衞的官兵如同黑水般,三天之內,掩殺到基本上全無防護的赫圖阿拉。由於青壯男子大半入伍,留在赫圖阿拉附近的只是滿人的婦孺,即便如此,這些從小在山林中獵為生的遊牧民族,仍是迅即組織起來,拼命的反抗這些黑衣漢軍的入侵。那些身高不到馬腹的小孩,跨騎在瘦弱的戰馬之上,用孩童用的弓箭殺大意落單的漢軍官兵,漢軍官兵初時還不把這些婦孺看在眼裏,直到發現這些婦人小孩雖然用的不是強弓大箭,卻是箭法準無比,動輒一箭穿心,稍有不慎,沒有任何護甲的漢兵便被亂箭穿心而死。如此這般死傷數百之後,所有的漢軍官兵總算明白,任何有生命體的物體一旦出現在視線之內,則所有人結陣亂槍齊,不論老弱婦孺一律槍殺,任何有遲疑猶豫的舉動,皆可能造成自已中箭身亡。

在保全自已命及軍令的兩重壓力下,方圓數百里內,兩萬多漢軍覆蓋下的以赫圖阿拉為中心的地域,東至啓運山,西到虎攔崗的所謂後金龍興之地,所有的滿人部落均被剷平,一連五,烽煙不斷的從各旗部落的聚居地燃起,如狼似虎的士兵拋卻了心中的平民意識,如同殺人機器一般不斷的殺戮焚燒,摧毀着一切值得毀滅的東西。

分兵而進的金吾與龍驤衞東西並進,一路絞殺,除了滿人部落一律摧毀之外,又並人張榜告示,收攏遼東漢民。因漢人早已與滿人同樣打扮,若是不用方法加以區分,只怕一個個也做了刀下冤鬼,殺紅了眼的士兵已然將身上的獸盡數爆發,一路上燒殺不止,卻哪裏有空去分什麼滿人漢人?

進入遼東十之後,剷平了一切微不足道的抵抗之後,被後金打了十幾年沒有還手之力的漢人,終於有軍隊在赫圖阿拉努兒哈赤的老宅之外列隊待命。因當時的遼東苦寒,又沒有後世的暖氣玻璃之類,冬地面凍結,夏則融化泥濘不堪,是故有錢的遼東滿人皆是以大木建造樓居,雖然後來打進了瀋陽,以磚石為地板,卻仍是喜歡建造高樓,這赫圖阿拉是努兒哈赤建立後金稱汗後建立的第一個國都,與漢人的城市比將起來,只不過是一個數百幢大大小小的木屋構成的大山村罷了。除卻其它民居,建造的最緻的建築羣,自然就是汗居。

張偉騎在一匹雄健的白馬之上,冷眼看着這一片後金國最初的發跡之地,數十大的圓木支撐着由二十七間木屋組成的後金汗宮。想起皇太極訓斥子侄輩的話:“當初我們住在小木屋裏,後來立國稱汗,在赫圖阿拉建造了汗宮,二十多間木屋,我們在裏面走來走去,覺得舒心暢快。因為珍惜父輩的成就,一遇到戰事,大家拿起刀子和弓箭,騎着戰馬跟着大汗就出徵,遇着戰事一定要衝在前頭。閒時打獵,也都是拼命要跟去,帶五六斤炒麪,在野地裏過七八天的時間,吃炒麪,喝雪水,就是這樣練成了箭法和體魄。現在的子孫,一遇出征都想着搶掠,住在華麗的大屋裏,打獵時能不去就不去,這樣下去,失去了國本,滿人怎麼能是大明的對手。”想到此處,張偉口中喃喃道:“你也當真是一時的雄傑,努兒哈赤的基業,其實是到了你的手中方才真正穩固,後金也是有你,方變成清,多爾袞不過是承你的餘蔭,方才有機會入關,成為中國之主。只可惜,今我要壞你的祖居,毀你的基業,破你的信心,傷你的自尊,對不住了,時勢不同,立場相反,越強大的敵人,我越是要狠狠打擊!”眼光掃視四周,見身邊的親衞騎兵皆已將手中火把燃起,便概然令道:“燒吧!興此六月之師,窮其百年之運,燒,一幢木屋也不要留!”一支支火把被扔向上半空,在空中漂亮的劃出一個半圓的拋物線後,掉在了已然灑上桐油的木屋之上“轟”的一聲,一股股漂亮的火光竄起,只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所有的木屋都已在火光中燃起,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

漸漸上來,大火已燃燒了許久,火舌漸小,一幢幢房屋開始倒塌,轟然倒地之時,又會突然起數丈高的火舌,張偉身後默默侍立着張鼐、劉國軒、張傑、林興珠、賀人龍等金吾與龍驤衞的將軍,張鼐等南人倒也罷了,賀人龍卻是遼人,整整受了滿人十幾年的鳥氣,不能發,此時親眼得見天命汗所興建的汗宮被張偉下令焚燬,心中大暢,卻不如其它人神情凝重,只笑看着眼前的火場,心裏對張偉已是佩服之極。正在舒心解氣之際,卻聽得張偉大聲吩咐道:“眾將上馬,隨我帶隊同往薩爾滸!大軍今晚連夜趕路,不得歇息!”賀人龍心中一動,興奮道:“大人,可是瀋陽那邊來了消息,那滿人沉不住氣,出城尋戰來了?”張偉回頭看他一眼,笑道:“偏你聰明,燒了老汗的房子,你到興奮的跟什麼似的。”

“啊,末將猜中了?”

“瀋陽那邊那麼點人,出來尋死麼,瀋陽可比這邊重要的多,那濟爾哈郎可沒有蠢到讓我們有機會直入瀋陽。是全斌那邊傳來消息,遼陽廣寧一線的八旗,這幾天動向不穩,遊騎四出,看來譚泰他們,要回京援沈了。”

“嘿,那不是尋死麼,大人,派末將為前鋒,與那譚泰接戰,我聽説他是滿將中有勇有謀之輩,請大人把第一戰的機會給我,一戰而勝,遼東可定!”張偉噗嗤一笑,道:“野戰對八旗騎兵,你那四千龍驤左軍夠做什麼的?一戰而勝?只怕是被人家一鼓而下吧!他們調集兵馬,穩定寧綿那邊的情形,然後方能回援瀋陽,這才幾天功夫,你當行軍出兵有那麼容易麼。咱們在這裏打的順手,那是我幾個月前就開始謀劃了!我估摸着,最少還得十,他們方能出身來,調集兩萬左右的兵馬,由鞍山驛、清河堡、鴉鶻關一線攻來,瀋陽駐軍出邊牆,仍由薩爾滸一線出擊,兩路合擊,方才有機會與我一戰。”劉國軒初時默不做聲,聽到此處,忍住話道:“那麼大人為何往薩爾滸方向調兵,何不直出鴉鶻關,接廣寧和遼陽來的敵兵?擊潰了援兵,瀋陽則是死城一座,任我們圍攻了!”張偉搖頭答道:“這麼着打,正中了敵人的下懷。敵人便是怕與我陣地戰,懼怕我的火炮,若是我佈陣野外,敵人皆是騎兵,飄忽不定,我無法追擊,戰而不利則退,戰而得利則進,退則騷擾我的糧道,進則殺傷我的士兵。若是我在各處關隘死守,則敵騎騷擾不斷,我軍士氣低落,再加上時刻擔心皇太極領兵回遼,只怕稍有不慎,數萬大軍潰敗於此,那麼,這些跟隨我多年的子弟們,可都要做異鄉之鬼了。”又咬牙笑道:“他們以為我不敢攻打瀋陽堅城,我卻偏要直攻瀋陽,在援兵到來之前,將瀋陽攻下!”見眾將吃驚,便解釋道:“我軍火炮眾多,威力甚大,用來攻城是再好也沒有。瀋陽駐軍原本不過萬餘,前幾天又損了兩千餘騎兵,現下就在在城裏徵召所有的八旗男丁,也不過多了幾千不適合上戰場的弱兵,我以數倍於敵的兵力圍城,以三百多門大炮直轟城牆,猛攻不止,正面接戰,八旗兵的威力被限制在城牆之內,而我軍的炮火和火槍威力卻可發揮到最大,兩相抵銷,攻城是最好的選擇。待敵人援兵到來,我已攻下瀋陽,此番來遼的目地完成,以皮島明軍開路,引領遼民,我漢軍護衞兩側,緩緩向長甸港口撤退,敵人援兵失了瀋陽駐軍的策應,我軍又大隊集結而退,他能如之奈何?若是急切間想攻我,那便是自行送上門來的好菜,我豈能拒之?”

“大人的想法甚好,只是,神策衞正守在清河堡,攻城力量不足,若是調回,又恐被敵人抄了後路,由清河堡一路直撲長甸,我軍港口糧道盡失,大人不可不慎。”

“嗯,雖然我已派了水師危脅遼西,又令人通傳遼西明軍佯動,牽制遼陽八旗,到底還是要小心為上,還是讓飛騎辛苦一遭,攻城戰用不着騎兵,讓張瑞帶着三千飛騎去清河堡,以防敵襲。”他安排妥帖,諸將由他指揮慣了,哪有人還有異議,當下各人催馬急行,又督促各人屬下的步兵大隊打着火把照亮前路,再加上正是月半,雖是深夜趕路,在火光和月光下,到也並不覺得如何難行。

薩爾滸山背倚鐵背山,距撫順關西七十里,距瀋陽兩百里不到,距赫圖阿拉百餘里,當時明朝的戰略部置,是以關內大城藏堡護衞漢人屯區,瀋陽之外便是邊牆,居住着建州與海西等蠻族部落。這薩爾滸地勢險要,乃是四戰中轉之地,控制住此地,便扼住了瀋陽與開原鐵嶺等地的聯繫,又能阻止西南清河堡的來敵,當年努兒哈赤五內擊敗三路明軍,首戰便選在薩爾滸,正是因其地重要,得失之間可影響戰局。

張偉率兩衞大軍連夜趕路,百餘里路程當年明軍需走上三,對經過每五公里長跑的漢軍來説,雖是夜間方行,待第二正午亦也趕到。兵士們趕到營地之後,自然有人埋鍋造飯,吃完飯後便倒在紮好的營賬中酣然入睡。張偉等帶兵將領卻是無法歇息,駐兵於此之後,便令張瑞帶着騎兵飛速到兩百里外的清河堡替換神策衞,又安排準備攻城所有的器械,派人打探瀋陽城附近的情形,直又忙了兩個多里辰,方才勉強有空吃了點飯,安排人值宿巡視後,張偉倒在大賬之內,頭一挨枕頭,便已睡過去。

他疲倦之極,原打算一覺睡到第二天天明,卻在睡夢中隱隱聽到有人吵鬧,似乎一直有人呼喊於他,只是睡的沉了,那睡意似乎是那黑的幕布,沉沉的將他掩住,雖掙扎着想起身,卻只是張不開眼來。待掙扎到最後,意識覺得自已醒了,卻是想抬手指也難。

他在睡夢中掙扎,身邊的親兵頭目王柱子卻是急的無可奈何,眼見帳外求見的信使急的團團直轉,無奈之下,只得令人打了一條濕巾來,輕輕蓋在張偉臉上擦了幾把,這冷水一,卻是比什麼都管用,張偉張開佈滿血絲的雙眼,啞着嗓子問道:“什麼事?”他知道此時將來喚醒,必然是出了不得了的大事,因見身邊眾親兵都是一臉惶急,心中一沉,忙用巾狠狠擦了一把臉,鎮靜住心神,沉聲問道:“快説,到底是什麼事!”

“回大人,開原鐵嶺那邊有信使過來,急着求見大人。”張偉心中一陣刺痛,突地想起這幾來一直忽視了皮島明軍的動向,忙站起身來,奔出帳外,見有一明軍打扮的人站在帳門之處,忙喝問道:“開原那邊出了什麼事,是攻城不克麼?”那人見他出來,忙在原地跪了,答道:“大人,孔將軍命我來報,咱們攻打開原,原本順利的很,城內守兵不足一千,城牆又低矮,咱們沒有什麼攻城器械,那守兵又悍不畏死,一直在城頭與咱們對,他們雖是妙,只是吃不住咱們人多,漸漸的已是吃不住勁,人越死越多,眼見城破在望。卻突然有一隊騎兵從城角處繞將過來,直衝咱們的大陣,約摸有三四千人,兇悍之極,揮着長矛大刀的見人就砍,咱們都是步兵,卻哪裏吃的住騎兵這般衝鋒,一時抵擋不住,當時便潰敗下來。現下孔尚耿三位將軍收拾了殘兵,離城三十里處沿着土堡屯兵,等大人的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