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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遼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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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偉雖説早早將施琅傳召至台北,待了他離台後的各項舉措,何斌施琅原以為他簾便要離台,誰料他又拖了大半個月,一直待王忠孝赴台南上任,史可法亦搬進了新建成的台北縣衙,又待台北金礦給他送來兩千兩足赤黃金,方才帶了十餘名壯侍衞,連同周全斌、張瑞,一行人扮做茶商,上了一艘商船,揚帆出海,直奔南京而去。

原本他去遼東,該當直接由船行至北京,然後由陸路出關,只是張偉自返回明末,一直忙碌不堪,卻是從未見識過古時的江南風光,想到古人詩詩裏描述的美麗景緻,又正值天草長鶯飛之際,由不得他動了遊歷一番的打算。再加上他年紀已過二十五歲,不但是何斌終在他耳邊一囉嗦,就是周全斌一干人等,亦都若有若無的提起他尚無室一事,那高傑亦曾私下裏在台北富商家中為他尋訪美貌女子,雖説被他訓斥一通,到是也頂撞了幾句,他氣悶不過,到也想就着機會到江南尋訪秦準美人,成家了事。

他心裏也曾若有若無的浮現出當那南洋女子艾麗斯的模樣,想到她大眼圓眼,活潑可愛,言行舉止與明時中國女子截然不同,到是與張偉那時候的女頗為相像,他至不娶,也正是因為平裏見到的女子盡皆是三從四德唯唯諾諾的舊式女子,委實提不起他的興趣。只是那艾麗斯自從來台一次後便芳蹤難覓,張偉向勞倫斯打聽過幾次,那勞倫斯也只知艾麗斯家是巴達維亞的華人大族,偶爾興趣幫英人翻譯出遊,現下她早已回了巴達維亞,那荷人統治之地,勞倫斯卻也不知詳情,張偉也只得做罷。

船隻在海上緩緩行了十數,方進入長江之內,直至鎮江碼頭下船,上岸驗了路引,茶引,張偉便令人僱了走騾,馬匹,一行十餘人或騎馬,或坐車,沿着官道慢慢向南京行去,一路上滿目青翠,小河水白鵝黃鴨,風光景緻看起來到也賞心悦目,只是這官道和兩邊的人家景象,看起來卻比台北差勁的多了,這一行人皆沒有到過江南,卻也都是聽説過江南風光如何如何,現在親眼見了,各人均有見面不如聞名之嘆。

那張瑞騎在馬上向張偉笑道:“都説這江南好,我看這風光景緻還不如台北呢。”

“休要胡説,咱們台北可是用銀子堆出來的,這地界大了,得多少銀子往裏面填,這江南風光是自然景緻,能有如斯美景,也是天地造化之功了。”周全斌這些年卻歷練的深沉的多,見各人左顧右盼只顧着打量沿途風光,他卻騎着馬左右巡視,見各人指斥風景,他也是淡然一笑便罷了。待一行人行近南京城門,他自上前了路引,那守城兵丁頭目見是南來販茶的客商,便特意上前要翻檢搜索,周全斌知是索要賄賂,向那頭目遞了一兩銀子,那頭目卻不曾想這夥客商出手如此大方,當下大喜過望,當即便揮手放行。

一行人進城後急忙尋了旅館打尖,洗漱用飯後,眼看天近晚,張偉換了身月白府綢長袍,束上頭巾,繫玉帶,手持一把摺扇,向張瑞周全斌笑道:“兩位,且放寬身心,咱們也去那秦準河畔見識一下這江南才女的風範。”周全斌到是無可不可,只是張瑞少年心,聽張偉一説,便喜道:“爺説的是,來南京一次,不去秦準河可當真是可惜了。”周全斌向他笑道:“你可是當娶了媳婦,怎地,過門才幾個月就厭煩了?”張偉見張瑞臉皮漲紅,便笑道:“這男人嘛,呵呵,偶爾風一下也不為過。我在台北位高權重的,平裏可都是端着身份呢,今兒可要放一回,你們給我小心了,若是回了台北聽到有人議論,都打軍!”身邊諸人聽他如此説,各人都是男人,可有什麼不明白的,當下嘻嘻哈哈應了,留下兩人看守行李,一夥人也不僱轎乘車,打聽了道路,便向那秦準河畔行去。

到了那桃葉渡,只見那秦準河兩畔星星點點盡是燈火,河房和花船星羅密佈,那岸邊人如熾,有官員、行商,文生騷客,象張偉這樣一身庶人服裝卻又舉止落落大方,身後有十餘隨眾的,眼亮的老鴇便猜度他必是什麼鉅商大賈,只是看他眉宇間卻又有然英氣,興手投足威勢十足,卻又象個平裏威福自用的貴戚高官,猜來猜去不得要領,只不過此人身後的諸豪奴們衣袋沉重,想來那黃白之物帶的不少,俗語説姐兒愛俏,鴇兒愛鈔,眼見這冤大頭在這銷金之地沒頭沒腦的亂撞,哪有不想辦法狠宰一刀的道理?於是不論張偉逛到哪裏,便有那半老徐娘張開血盆大口,揚着手帕叫道:“這位大爺,快到曲裏來看看,咱們的姑娘個個秀外慧中識文斷字,爺不管是要聽曲,會文,下棋,雙陸,覆,包管您玩的開心!”張偉初時聽的有趣,到是亂進了幾家,只見那老鴇們一揚手,鶯鶯燕燕的跑出一大羣美眉來,張偉只看的眼花,待隨意攀談幾句,再仔細一打量,卻見一個個頭頂環佩,叮噹做響,那小腳走上一步,到要搖上三搖,走近來一説話,那臉上的白粉便撲撲的往下掉,那時候女子皆是濃裝,嘴巴不論大小皆是的鮮紅,以張偉的審美觀來看,當真是可怕的緊。原以為這些女可用談吐來彌補相貌的不足,誰料除了刻意的談一些月的詩詞,便是説一些金銀佩飾,若是想聊幾句時務,便一個個目瞪口呆,不知所以。張偉嘆一口氣,心道:“難怪那秦準八豔出名呢,畢竟那樣的女子還是少啊。”他掐指一算,現下那八豔大半都沒有出生,便是有生下來的,想來也還是沒有發育的幼女,想到此處,便覺得意興蕭索,悶聲帶着周全斌張端又逛了幾圈,直的那些老鴇暗中罵他是個兔兒相公。周全斌因見遊人漸稀,那夜超發濃了,便向張偉勸道:“爺既然都看不上眼,那不如早點回去歇息,待明兒有閒,再來逛過便是了。”張偉嘆道:“原指望能遇到那些聰明美麗的女子,卻不想這些所謂才女也只是背幾首酸詩罷了,這詩文來有甚趣味,能濟世安民麼,笑話!”他身邊之人盡是行伍中的老,自然對他的話點頭稱是不迭,卻聽那不遠處有一童稚女聲説道:“這位相公説的好笑話兒,難不成那嶽少保的《滿江紅》無益於勵人心,那陸放翁的《示兒》讀來不念人心懷遺憾,只收回故地,以忠魂麼?”張偉聞言四顧張望,卻見是左手河中有一花船,船着上立一名十二三歲的女童,見張偉看來,又朗聲道:“詩詞有慷慨豪放,可勵鼓舞人心,亦有婉約華麗,可淺低唱,令人解懷,這位相公想來不是讀書人,便對詩詞有如許偏見,想來令人可惜,又令人覺得好笑呢。”張偉原本不過是隨口抱怨,只是覺得這秦準美女千篇一律,看來令人乏味無聊罷了,卻不想被這小小女孩兒一通指斥,雖不至惱羞成怒,面子上到也掛不住,只是又不能同這小孩兒計較,便只得乾笑一聲,道:“你小小年紀,知道甚麼。”説罷便待轉身而行,卻又聽那女孩兒道:“孔融七歲讓梨,甘羅十二為相,小女子不敢相比前賢,卻自認為見識比某些大人強的多啦。辯不過就拿年紀壓人,哼,有什麼了不起的。”張偉被她説的哭笑不得,只得向那花船前行幾步,正待説話,卻聽那船上有一嗓婦人嚷道:“你這小蹄子,我讓你練棋你不練,跑到船頭和野漢子説什麼説,還不快些進來!”那女孩聽了,將小嘴一嘟,便扭身進了船艙,張偉正待轉身離去,卻聽那女孩辯了幾句,就又聽到那嗓婦人氣道:“叫你不聽教訓!”説罷,便聽到“啪啪”的擊打聲,顯是那女孩正在捱打,只是卻聽不到她哭喊聲。這老鴇管教未開苞的小娘原本便是如此,張偉卻是看不慣此等行徑,便在外面喊道:“船上是何人在打那小孩兒,快給我出來。”話音一落,便見那船身搖動,不一會兒鑽出一箇中年婦女來,見張偉着飾不俗,身後又有伴當隨眾,便陪笑道:“啊呀,這位大爺,婦人在管教孩兒,卻是驚擾了大爺,請恕罪則個。”

“罷了,你不要打她,我見她見識不俗,很是喜歡。”那婦人為難道:“難得大爺賞識這小蹄子,只是她年紀尚小,未到開苞年紀…”見張偉神不悦,忙笑道:“只要大爺您給足銀子,提前兩三年開苞又如何?那小蹄子能遇到大爺這樣的豪客開苞,也是她前生的福氣。”説罷,向船內喊道:“愛柳,快出來,你今晚造化,有大爺要給你開苞了。”卻聽那船內小女孩答道:“請娘回絕了吧,愛柳還小,經不起風雨摧殘。”

“呸,你這挨刀的賠錢貨,若不快些兒出來,立刻用皮鞭打爛了你,看你到是能不能承受的起!”她這番話一出口,那女孩被不過,只得自艙門中出來,將門簾一摔,恨恨向張偉瞄上一眼,道:“想不到這位相公不喜詩詞,卻愛如是這樣的小姑娘,如是幸何如之?”張偉聞言笑道:“這到是你這貪財的媽媽誤會,我只是勸她不要打你,何曾説過要你了?”那老鴇聞言怒道:“這位大爺,沒的拿咱們尋開心!你既然不是看中了愛柳,卻只顧勸我怎地?”説罷一揚手,在那小女孩臉上狠打一下,不顧那女孩掩面而哭,只向張偉得意道:“如何?我便是打了她,大爺您又如何呢?若是不拿銀子,只怕也只能由得我了。”張偉大怒,本待令張瑞帶人教訓那老鴇一頓,卻又想到是身在這南京城內,城內關防甚嚴,適才便有一隊兵士巡邏而過,鬧將起來驚官動府的,若是暴了身份,卻是大大的不妙。

當下忍氣聲,向那老鴇道:“這小孩兒值多少,我給她贖身!”那老鴇漫天要價道:“一千兩銀子,少一文也不成。”卻不料張偉將嘴一努,簾有一隨從掏出幾錠黃金來,向那船上一扔,那老鴇見了一驚,簾叫船人龜奴來驗看了,卻是十足十的赤金,便將金子緊緊摟在懷裏,向張偉笑道:“成了,大爺,這小蹄子就是您的人了。”説罷將那小女孩兒一推,笑道:“你算是離這無邊苦海,過那好子去啦。”又勉強擠下幾滴眼淚,道:“只盼你不要記恨媽媽管教,將來能念着媽媽的好。”見那女孩滿臉怒容,理也不理,老鴇無趣,便令龜奴將那女孩的隨身物品打成一個小包,往岸邊一扔,又將女孩向岸上一推,自顧進船內抱着金子偷樂。

張偉見那女孩抱着小包又驚又懼,便向她笑道:“你可有家人?我贖你卻沒有惡意,你若有家人,我便差人送你回去。”那女孩搖頭道:“小女子沒有家人,縱是有,將我賣到這勾欄之地,亦是沒有了。”又道:“相公既然給我贖了身,從此我便是相公的人,聽相公的使喚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