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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音容宛在復見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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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傑遍尋那人不着,只得罷了,因天漸暗,恐錯過宿頭,遂運起八步趕蟾輕功,攢程前進。

當晚,就來到羅田縣城,落店投宿。

他由房中盥洗已畢,正在前廳晚膳之際,猛一抬頭,面進來一人,卻正是適才在滕家堡前,所遇的那位受傷者。

那人驀見宇文傑,不噫了一聲,説道:“兄台,好快的腳程,你反先到了?”宇文傑連忙起身,説道:“你這人,要走吧,也應先招呼一聲呀!害得我一番好找。”那人滿面赧然,連連拱手,説道:“真對不起,小弟負傷後,兵刃已失,無法動手,留在當地,因恐增加兄台之累,是以,只得悄悄離開為妥,不料巧成拙,致令兄台為我不安,實在抱歉。”那人説畢,即與他同桌用膳。

宇文傑説道:“請問兄台尊姓大名,為何遭那滕家堡的男女迫害?”那人不覺輕聲一嘆,説道:“小弟姓靳,草字家珍…”宇文傑心頭一震,暗忖:“這廝,果是那水龍神靳六之子,我得要抓住機會,與他接近,以踩探那仇家來歷才好。”心念一落,遂截口問道:“那水龍神靳老前輩,可是令尊?”靳家珍忙頷首説道:“正是家父,請問兄台尊姓大名,如何識得他老?”宇文傑説道:“兄弟姓商,單草一個太字,對令尊在江湖上的威望,傾慕已久,只恨無由親近。”靳家珍説道:“呵!此次,小弟即系奉了家父之命,有事洛陽,今回程路過滕家堡,我們年輕人,不該向一個蹲在井邊洗衣的大姑娘,多看了一眼。這也是一件極平常的小事,無奈那娘們,不但當面破口罵人,更召來三四名壯漢,向小弟圍毆。是我一時起,傷了他們兩人,不料,又來了幾個高手,尤以其中那個女子,更為厲害,自分不易身,幸為一老人出面喝止,小弟遂得乘機逃走。誰知剛一離開土堡,他們即尾隨追來,若非商兄拔刀相助,當時即難倖免,大德不言謝,小弟是一切銘!”説畢,又連連拱手。

宇文傑説道:“你我萍水相逢,一見即繫好友,靳兄,何必落此俗套?”靳家珍説道:“不知商兄,今何往,可否見告?”宇文傑腦際轉了一轉,遂應道:“小弟往南昌探親,不期竟然途遇靳兄,真是幸事。”靳家珍雙眼一瞪,急聲説道:“這敢情好,與小弟同路,舍間就在星子,務祈屈駕,先過舍間一聚。”宇文傑説道:“這個當然,要登府拜謁靳老前輩。”廬山五老峯下,背水面山,有座大莊院,四鄉居民,均稱之為星子山莊,而實際卻是武陵三元幫鄱陽湖總舵的所在地。

舵內弟兄,不知其數,而以石中樞、靳六等為首腦人物。

他們明裏,均是良善漁民,暗中卻專幹那些水上保鏢,與湖中劫財的勾當,其黑勢力之大,官府亦為之側目。

這一天,將落山之際,由鄱陽湖中,蕩來一葉扁舟。

少頃,小船攏岸,即由艙中鑽出兩人,先上岸的,是個華服武生,後面跟着乃一懸長劍的玄裝少年。

湖邊檣桅林立,漁夫甚多,見此兩人一棄舟登岸,即紛紛上前,衝着那華服武生問訊,説道:“少莊主回了,怎到的恁晚?”那武生一面含笑向眾人頷首答禮,一面在前領着玄裝少年,徑向五老峯下,星子山莊撲來。

兩人掠過莊前廣場,進了莊門,穿行三道院落,兩進大廳,來到最後一座建築巍峨金碧輝煌的樓房。

步上階墀,沿走廊向左,到了第三間門前,見房門緊閉,房中已有燈光,那武生即舉手叩門,揚聲喚道:“爹爹,在家嗎?”旋聽得左首房中,由內漸外,傳出一陣蒼老口音,説道:“是珍兒嗎?怎麼,就回了?”這時,即由房中步出一位面容清癯,頦下蓄有一撮山羊鬍須,雙眼似睜似閉,一身葛衿便服,年約六旬的老人。

那華服武生,趨步向前,躬身説道:“孩兒回了!”旋向身後一指,接又説道:“這位,乃孩兒好友,小劍客商太,特來拜謁爹爹。”那冒名小劍客商太的宇文傑,即閃出一步,躬身説道:“靳老前輩在上,晚輩商太有禮。”當面奉了一個長揖。

老人將右手向前,虛虛一攔,頷首説道:“賢侄少禮,請坐。”他猛一回頭,見兒子左臂不甚靈便,肩頭衣裏,顯出凸凸的,不雙目一睜,暴光,急聲驚問,道:“怎麼着,你受傷了?”靳家珍哭喪着臉,才道出滕家堡闖禍,與途中蒙商太截敵相救經過。

老人聞言,並沒出聲相責,顯對這個獨子,溺愛甚深,當時只輕輕一嘆,説道:“滕家堡的人,不但那老頭子滕昌年難纏,就是他的那對兒女,滕家雙燕,更不是個好相與,唉!你怎的無端去招惹他們!”旋有丫環捧茶奉客,三人這才分賓主落座。

老人又向宇文傑致謝一番,説道:“賢侄少年英俊,為友熱情,老夫十分佩,你年紀輕輕,即具此身手,不悉令師何人?”宇文傑靈機一動,暗忖:“這般傢伙,對於那些出身名門正派的人物,縱不視之為仇,也是不輕往,此時,我正想籠絡於他,怎好據實相告?”遂説道:“揚州施中嶽,乃晚輩業師。”老人呵了一聲,又問道:“賢侄府上何處,令尊,想必也是一位武林名宿?”這一來,可將宇文傑得有點作難,己身冒名即可,但怎能又胡説一個武林名宿的假父親,來應付此問。

若推説已經去世,或則是農,商之,可是,總有個名號呀,他腦際忽掠過一陣回憶,記起似在哪兒,聽得説過,有這麼一人,譽馳武林。

道出來,諒他也不會懷疑是假。於是心頭一寬,遂説道:“晚輩舍間河南,家父,單草一個隱字。”老人不又呵了一聲,説道:“難怪,難怪賢侄如此年輕有為,原來竟是洛陽隱老的哲嗣,唉!一般人只曉得,揚州施中嶽,有女似鳳,不料今,才知道洛陽追魂劍,生子如龍。”宇文傑當下,只得抱拳説道:“晚輩年幼無知,謬隨前輩過獎。”老人回過頭去,問道:“珍兒,此去洛陽,算得你應還有幾天耽擱,不料,竟回得恁快,究是何故?”靳家珍長長的唉了一聲,説道:“今年三川嶺,並沒開會嘛。”老人問道:“為什麼?”靳家珍説道:“大會原是要舉行的,不料,前一天,那萬壽宮即被人攪個大亂,是以,臨時作罷。”老人不一怔,説道:“誰有此大膽,難道舒、韋兩教主,竟遭人欺上門來?”那宇文傑卻佯裝不解,故意問道:“請問靳老前輩,那舒、韋兩教主,卻是什麼人物?”靳家珍覺他問得很蹊蹺,也不一怔,説道:“商兄,你乃洛陽世家,難道,連這兩名名播武林,譽馳江湖的人物,竟也不知道?”宇文傑説道:“我雖出生洛陽,卻生長於西北,學藝在江南嘛。”老人亦口説道:“賢侄,你説話,確帶西北口音,方才老夫幾乎懷疑你不是河南人哩。”宇文傑暗自一凜,忖道:“這老傢伙,如此疑人,看他多,以後説話,還真要加意留神。”靳家珍説道:“如此説來,難怪你不知道,我告訴你哪,那韋清風,乃是領袖豫陝兩路綠林的,紅燈教教主,舒若雷則是他的師兄,可惜,你今後,恐怕再也沒什機會與他們親近。”老人驚問道:“這是為何?”靳家珍説道:“大會前一天,各路賓客已齊,那通天教主舒老前輩,正請觀眾欣賞一座什麼伽南靈塔,説它是件稀世奇珍之際,誰知,在這近一年來,鬧得江湖上,幾乎無寧的那個宇文傑,卻及時趕到了…”老人不向宇文傑瞟了一眼,説道:“那姓宇文的,竟是隻身前往?”靳家珍説道:“可不是,他到了沒多久,先還客氣,接着,兩下不知怎的説翻了,竟大幹起來。因當時我沒在場,事後聽説,那廝好凶,一上場,就卸下了韋教主的一條胳膊,他兄弟韋金城乃有名的‘托塔天王’,生得那麼高大的個兒,那麼結實的身形,也被他一掌,擊得口噴鮮血。”老人説道:“與會的天下武林賓朋,竟瞧着他們拼鬥?”靳家珍説道:“那種場合,誰好意思破壞江湖規矩,上前相助,同時,那身為一幫之主的紅燈教主,也不願眾來賓,為他們助手呵。”老人不由輕聲嘆息,説道:“那武功超絕,飲譽江湖數十年的韋清風,也和他的侄兒一樣,均沒落個好下場!真是…”宇文傑聞言,心頭不一動。

靳家珍説道:“不但僅此,後面還有好戲哩,説出來,包你嚇得一大跳。”老人驚問道:“什麼?”靳家珍説道:“後來,那舒教主堅邀人家,同去三川嶺外立劍峯上較技,誰知結果,得兩敗俱傷。舒教主的全部肺腑,已被震碎,當時雖然沒死,恐亦活不了幾天,那位姓宇文的,卻墜斃巖底了。”宇文傑見他,對當三川嶺那場拼鬥的情形,説得歷歷如繪,頗疑其認識自己,心頭不有點嘀咕,極不安。

遂出言相探,説道:“靳兄,那宇文傑究系何人,你認識他?”靳家珍仰面張口長笑,説道:“商兄,請不要多心,那人,我雖沒見過,可是,他那副形貌,和那身穿着打扮,據傳説,頗與你相似。”宇文傑心頭一驚,但表面上,卻漫不經意展顏微笑,説道:“如此説來,我倒可以魚目混珠,來冒充他一下。”靳家珍説道:“胡説,那人已死多,天下武林皆知,你冒他則甚?”水龍神靳六,坐在一旁,久已不語。

這時,忽二目陡睜,暴光,縱身躍起,探臂向前,一把扣住宇文傑的腕子,沉聲説道:“商賢侄,你可曾用過晚膳?”宇文傑見來勢洶洶,方待行功反擊,旋微一轉念,暗道:“不好,這老兒似想探試於我,怎可如此造次,反中他的計。”遂迅將全身功力散盡,在毫無抗拒之下,讓他扣着脈門,同時,微一欠身,説道:“謝謝老前輩,剛才已與靳兄,在外用過了。”靳六馬上鬆手收臂,退歸原坐,暗自忖道:“現這娃兒,內力如此不濟,功夫亦甚平平,難道是看走了眼,錯疑於他?”遂回過頭去,問道:“珍兒,那宇文傑墜巖身死一事,可真?”靳家珍不覺微笑,道:“爹爹,你老怎搞的,那當着天下武林同道,眾目睽睽之下,這事還能有假。”老人唔了一聲,又徐言説道:“事後三川嶺的情況,怎樣?”靳家珍説道:“那三位首腦人物,既已受傷,韋金城的兒子韋汝敖,又不願領事,現在,只剩下舒教主的大弟子,霹靂神君繆湘舫負責,來料理一切善後了。”老人不重重嘆了一口長氣,説道:“如此看來,那紅燈教似已瓦解了,可惜,本幫也將要失去一條得力的膀臂。”觀他神情,實藴有無限慨。

宇文傑問道:“家珍兄,韋汝敖那人,我曾在洛陽晤過,聽説他還有個武功了得的哥哥,名叫什麼韋汝巖的那人呢?他不可以協助乃弟,來處理教務?”老人一旁又輕聲嘆息,説道:“商賢侄,可惜,你出生也晚,這些過時之言,不談也罷。”宇文傑故作一驚,又問道:“如無甚關係,老前輩何妨賜告一二,以增廣晚輩們的見聞也好。”老人聞言,似引起他心中無限往事,只見他雙眉一皺,舉掌將桌面擂得一跳,同時,又悶哼了一聲,説道:“提起此人,不但他那身武功,十分了得,且與老夫稱莫逆,不料,早於十餘年前,出了一點事,老夫雖倖免於難,他卻當場壯烈犧牲,那種為友賣命,尚義輕生的神,實令人景仰,汝輩青年,均應效法為是。”言下,複頻頻搖首,嘆息不已。

靳家珍説道:“過去的事,你老又何必徒自傷,那荊三嬸,不是已經為他復仇了嗎?”宇文傑心頭不一震,表面卻故示寧靜。

老人又嘆息説道:“她雖夫仇已報,只苦膝下猶虛,奈無後裔!”宇文傑暗自恨罵道:“這種殺人放火,以打劫為生的強盜,專幹那些絕子滅孫的勾當,還想有後?”他因怕多言有失,反啓對方疑竇,故亦從旁嗟嘆連聲,惋惜不已。

時值中宵,月正空懸,夜深人靜,萬籟無聲,宇文傑正睡在這星子山莊,第二進大廈的書房內,夢中忽被一陣人羣浮動的聲息驚醒。

糾身坐起,仰首外盼,見書房窗外,黑影動,鼻息咻咻,再一仔細觀察,那裏,敢情是伏着有人,似在踩探房中動靜。

他睹狀,心頭暗笑,遂故意裝由夢裏醒回乾咳一聲,窗外情景復歸寧寂,那黑影似已離去。

這時,驀又聽得院中響起一支帶鈴羽箭,劃空上飛,其聲尖鋭,刺耳難聞,還夾雜着三三兩兩,急驟的衣袂帶風之聲,似在莊左越牆而出。

他暗自忖道:“今晚莊中,定是出了什麼紕漏,揣摩情勢,似不平凡,不然怎的出動恁多人手?好笑他們,到底是還不放心於我,出事後,更懷疑這間書房,呵!有了,我何不趁他們外出這際,向莊中各處,踩探一番,看看有什麼收穫?”他心念一落,即翻身下牀,背起長劍,打從左邊臨院窗户外出,隨手將門帶好,心想:“後進大廈要緊,且先去那裏看看。”他立身院中,目四盼,見院裏前後,無甚異狀,遂飛身上了這第二進樓房瓦面,蹲在瓦溝內,向第三進院那座大廈盯去。